[东邪西毒]:爱情中的四种模样,你是哪一种?

文/沈清颜

01

王家卫拍摄电影[东邪西毒]时，一拖再拖，让他的合作者皆好友刘镇伟，几欲奔溃，遂用拍摄[东邪西毒]的原版人马，在短短27天内，拍出了[东成西就]。若说，[东邪西毒]有多沉闷，[东成西就]就有多闹腾。刘镇伟极尽所能，为观众呈现出一个热闹的盛世，犹如男女的洞房花烛夜，种种滑稽搞笑，种种无厘头喜剧，都在这一天里，得到了恣意呈现的可能。

[东成西就]获得了当年贺岁档2200万票房，而[东邪西毒]在票房上惨败。一向喜爱刺激热闹的观众，宁愿做浅薄之人，在前者中获取片刻的欢愉与笑声，也不愿在王家卫的电影里，对爱情有一时半刻的思考。

[东邪西毒]中的人物来自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但它的情节早已被弱化，甚至支离破碎到不可辨认。本质上，这部电影，只是一部纯粹探讨爱情的电影，武侠只是它的一个外壳。

02

 慕容燕/慕容嫣-爱情的献祭者

慕容燕原是个绝色女子。她女扮男装，英气逼人，且又武功高强，与黄药师结下深厚情谊。一晚，她与黄药师对坐饮酒，清谈欢言。酒入愁肠人自醉，黄药师见到慕容燕酡红艳丽面庞，动情之下，不觉伸手抚触她的脸颊，说道，你若有个妹妹，我定娶她为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本就是女子，何须凭空生个妹妹出来？她就此把这情话牢牢记住，在约定的日子里，她妆扮换衣，粉面云鬓，依约前往。她等了又等，独不见黄药师的影子。一颗心，随着暮色四起，从天际白云跌落深渊谷底。

她的人，被分化出两个自我。一个是慕容燕，试图保护妹妹的男子，他去找到欧阳锋，要求他杀死负约的黄药师。一个是慕容嫣，仍旧相信爱情的女子，她也找到欧阳锋，要求他放过黄药师。

一个自我，在爱情里，供奉的是恨。恨黄药师言不由衷，失约于妹妹，实在是不可被原谅之举；一个自我，在爱情里，供奉的是爱。她爱着黄药师，这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不可触摸，不可言表。就像那个被无限延期的诺言，不是他不愿来，而是他有充分的理由来不了。

拷问爱情，却得不到答案，最终只能自欺欺人，哪怕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这个在爱情圣坛供奉自己的人，最终因得不到爱的人，而练成了绝顶武林高手——独孤求败。一个与自己影子练剑的人。

03

 欧阳锋/大嫂——爱情的算计者

那晚，慕容嫣前来，趁着欧阳锋熟睡，悄声躺卧在他身边，伸手抚摸他的人。洁净手指在身体上游走，不动声色的爱慕，只是因为寻一个人不得，把眼前的这一人，当做思念中的替代品。在这一刻，一具真实的身体，要远抵得过生命里无望的念想。

而欧阳锋又何尝不是。

欧阳锋曾与自己的大嫂相恋。两个人热恋，相爱，但作为一个需要安全感的女子，大嫂想要亲耳听到他说出那三个字。对她来说，这样珍贵的三个字，将如同信物，印证他们之间的爱情。但他太过自傲，认为她一定离不开他，所以从未想过将这句话说出来。为了惩罚他的骄傲，她最终选择了嫁给他的大哥。

新婚之夜，他想带她走。但是已经太晚了，为什么一定要到失去后才珍惜？她没有跟随，拒绝了他临到头上不得已而为之的邀请。欧阳锋在失望之余，离开白驼山，去往大漠独自生活。

欧阳锋聪慧，精明，会得算计，作为人，这些都可以算作是他的优点，但是到了爱情里，这些只会成为他通往幸福的羁绊。他太过自信，自以为手中牢牢抓着爱情，却不料大嫂，也是个倔强之人，她并不甘愿成为他志在必得的臣服者。

逝去的时光，不再来

但她还是后悔了。如同电影中她自己说的，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输了。在我最好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如果能重新开始那该多好。

大嫂后悔当初自己的负气，那样年轻气盛，一定要得到一句誓言才善罢甘休。直到后来，当爱情随着那个人远离，她才真正醒悟过来，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分别？

在爱情里，如果明摆着较真，暗藏着算计，彼此争锋相对，不愿为自尊低下头颅。这样的爱情，注定会在彼此的纠缠揪斗中，分道扬镳。

只有在离开后，才知道，自己曾如此深地爱过。也才知道，自己也同样被深深地爱着。

但是，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04

 盲剑客——爱情的逃遁者

他的妻子爱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黄药师。为了成全他们，他退出这场三角游戏，孤身一人，浪迹天涯。他年届三十，双目即将失明。在黑暗的日日驱逐之下，他突然有了一个信念，想要在彻底失去光明之前，回家乡最后看一次桃花。

他向欧阳锋借盘缠，但欧阳锋精明过人，钱财之事，从不外借。但他替盲剑客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杀马贼。盲剑客的眼睛只有在强光下，可辨认人形。与凶狠马贼拼杀，很有可能会落得被杀的下场。

但他没有时间顾暇结果，只要是一次机会，他就想要牢牢握住。他算好时间，在日落之前，必须杀光马贼。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空不作美，一道阴影过来，他慢了一步，脖颈处被一个左手用剑的人割裂，如风声般的血液喷溅出来，他听着这样的声音死去。

他没能回到家乡，看一看家乡的桃花。桃花，即是他的妻。

盲剑客，是爱情里的逃遁者。当他得知桃花爱上了黄药师，即刻选择了自我退出。用成全来代替竞争，这看似是对爱人深沉的爱，实质上，却是自我卑微的见证。不认为自己有独特之处，可以让爱人回心转意，也不觉得自己有锦囊妙计，或是个性特质，可以再次抱得美人归。

当他再无机会回到故乡时，他也再无机会知道，其实在他妻子的心中，他才是最为重要的人。

05

洪七——爱情的追随者

洪七是一名光脚行走的剑客。他呆傻愚笨，空有一身武功，却差点饿死在大漠里。欧阳锋让他正视现实，明白会得武功与能否赚钱是两回事。

欧阳锋与洪七，是同一世界下的两种人。前者是算计者，是利益的精确交换者。付出一分努力，一分辛劳，要即刻得到一份等量回报。否则，这份交易便是存有失误的，是有待商榷的。而后者，却是个遵从生命本心的人。

在面对孤女为弟弟报仇的事件上，欧阳锋宁可日日观赏孤女在沙漠里等候数日，也不会为一篮子鸡蛋来帮她。甚至，他还认为，若要帮她，可以用她自己做买卖。但洪七却帮了孤女。他帮她报了仇，失去了一根手指，差点死去。他的回报只是一只鸡蛋，但他吃了那只鸡蛋，他就觉得这交易是值得的。

遵从于本心的人，才会是爱情真正的追随者。就像欧阳锋无法理解，这世界上的人，怎会有人带着老婆闯荡江湖，但洪七就是这样做的。在欧阳锋看起来无法办到的事，洪七却信手拈来。即便，他为生活挨过饿，受过饥，但这些困苦，却始终不足以抛弃妻子，独自前行。

即便只得一碗饭可食，他也要与妻子一同分享。

这，才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

而这，也是欧阳锋这个算计者，企及一生，都不可能做到的事。他赢得了尊严，却输掉了爱情。

在他最好的年华里，最爱的人，也同样没有能够守候在他身边。陪伴他的，始终是大漠的落日，孤烟，与遥不可及的群山。

在爱情里，我们本该呈现真实的自我。该笑的时候便笑，该哭的时候便哭。该恨的时候便恨，该说爱的时候便大声说出来。爱情里，不该有算计，猜疑，惶惑，退缩。即便我们知道，当勇敢地说爱，当勇敢地去恨，也许会得到拒绝，也许会带来伤痛，但是即便是拒绝，即便是疼痛，我们也不能就此失去爱的能力。

因为，当我们学会了爱，我们就学会了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