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穿过一片杨树林时,映入眼前的是一条堪比江面的宽阔水道,我逆光而望,蔚蓝的河面上被日光浸染了一层金色,河对面是一栋又一栋依山而立的别墅洋房,这场景如同置身于某个欧洲小镇上一般。不过我并没有沉醉于这美丽的景色,紧接着恐惧占领了我的感知,我望着这条大河,它的高深莫测让我不安,一阵咸腥的风吹过时一种窒息的感觉也随之而来。从小我就怕水,至今仍然没有改善。
二十年前的夏天,清水河那时水面不像现在这么宽,不时的还会有村民游到对岸种庄稼,等到盛夏,还会有村民们在河里洗澡,那时的秩序是男的在河东头,女的在河西头,离老远看只能看见一个个赤身裸体的轮廓,就是他妈的看不清脸和细节。那时的人好像都比较淳朴,偷窥事件鲜有发生。
我们一行五人准备在一处浅滩游泳,那是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经常这么干。我通常负责在岸边看守东西,因为我从小就恐水,刚过膝盖的水位就能把我淹死的那种。
我眼看着四个小脑袋一同往河中央游去,可是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三个脑袋,洪纲一定在潜泳,我想。
大鹏第一个游上岸,他迅速地穿上了衣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洪纲死了,没,没一会就没影了。”随后董超和王萧亮也陆续上岸,我们商量这事如何处理,并且分为了两派,一派是人死不能复生派,死人别把活人拉下水,就当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事,省的回去挨打挨骂。一派属于善良天使派,主张把事情告诉其父母,不然他爸妈得多担心啊。最后讨论结果我们选择了后者。临走的时候董超还不忘把洪纲衣服兜里的钱揣进了自己兜里。
我迎着风费力的点上了三根烟,插在了堤坝的石头缝隙上,就当是来看望也当作是道别。我想象着洪纲现在看到我是什么反应,他会嘲笑我么?或者也是想拿酒瓶砸我的头?想着想着我还是被自己逗笑了,那场景实在让我忍俊不禁。我看到洪纲正光着屁股向我走来,身体虽然是个孩子可是表情和声音却是个成年人,他走到我面前说“你不是饥渴么?”随后他拿起那只没长毛的小鸡鸡尿在了我脸上。
河边真是凉爽啊,我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掏出手机拨通了我妈的电话,我已经好几年没看到她了,看完我妈后回到北京,结束这该死的归乡旅程。电话里得知我妈正在北戴河度假,没说几句就给我挂了,看来她过的不错。
回到北京家里我发现什么都他妈的没了,陈妍只给我留下了几箱我的衣服,我苦笑着,因为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家我的所有东西加在一块连个厕所都装不满。我懒得给她打电话,因为我知道我们彻底玩完了。我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趴在床上不到一分钟就昏睡了过去。
在这期间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清水河,梦见了大鹏,董超,王萧亮,洪纲。可是唯独没有我,我也不是我,因为那天就他妈的四个人,我应该是上帝,我的梦算是上帝视角。他们叫嚷嬉笑的跑下河,游了好久,游过了滚水坝,游过了甘河子船闸,他们的旁边还有巨大的游轮经过,甚至还有海鸥在栏杆上停靠。他们一直游,游过了黄昏,游到夜幕降临,夜里景色实在美的很,繁星璀璨,北面还能看见蓝色的北极光。可是洪纲确没有雅致欣赏这美景,他此刻觉得四肢僵硬,正逐渐的不听使唤。这种感觉另我感同身受,我突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洪纲,随后那种恐惧感马上将我撕裂。我觉得自己在下坠,因为我眼前全都是那种让人窒息的黑色,周围静的可怕,我低下头试图找到落脚点,才发现下面是万丈深渊,我会不断沉下去,沉十多天都不会见底。过了一会,我感觉自己想要呼吸,可是每次呼吸都他妈的会呛一大口水,我的肚子好涨,我当然知道这是徒劳,因为我喝不掉一整条河的河水,最后,我的意识逐渐的模糊,我什么也想不起,也想不到,我的眼前只有越来越黑的黑色,最后将我溺死,溺死在这,溺死在这黑色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