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咱招牌上标注了民谣,你说你得让人知道这儿有个会拉曲的老头。
我们的店开张了,墙面都是你这大半年拍的照片,有人有景。我给自己弄了个小舞台,还加了面非洲鼓。七八张小桌子挤挤挨挨。你说像我们的日子排的闹哄哄的。
来这旧街的都不是正经游客,那些正经游客都匆匆下了车,匆匆在旧底子刷了新面孔或者是新面孔专门做成老脸的旅游区,感慨万千的人挤人惊叹着呢。只有那些无所事事的披头散发的闲散人员和一些信步由缰的老年人才会溜达到这儿。
那些年轻人管这儿叫艺术,那些老年人管这儿叫怀旧。
他们被招牌吸引,要一壶茶能坐一下午,或对着窗口发呆,或听着音乐流泪。咱俩也不催。你拍你得照,我拉我得琴。要不是你让我教你打鼓,惊的老街一惊一乍,咱的日子就像你拍的相片,这就是岁月静好吧。
冷清了刚开始的两个多月,破茶馆竟有了慕名而来的客人。原来,那些披头散发的年轻人把咱们的招牌和相片放到了网上,有你拿着相机的,有我拉着琴的,还有我教你打手鼓的。我让你看,你说他们是在拍自己呢,他们眼红呢。对哦,好多人梦了一辈子,可终了还是个梦。
你很喜欢这闹哄哄的日子,也喜欢和着我的节奏打鼓,你还喜欢听年轻人们的喝彩声。可随着你日趋削瘦,我不得不放慢节拍。还解释说好日子就得慢慢的过。
半年后我把鼓收起来了,你不高兴。还说我狼又没在后面撵着,拉那么快干啥?害的你跟不住。为了转移你的不高兴,我用咱挣的钱给你买了个不雾蒙蒙的相机,你也给我买了双你喜欢的新皮鞋。我不高心,因为我嫌它难看,可你就逼着我穿。
再后来我把舞台让给你,还给你弄了个摇椅。你半躺着照顾客们,照窗户外露进的阳光。你还让我逮窗户上偶尔驻足的小飞虫,说要给它们拍写真。我手笨逮不住你扯着嗓子笑的嘎嘎的。
再再后来你说你要走了,这快两年的好日子就是你的一辈子。你说你提前去那个世界逛逛,把好吃的好玩的都拍下来。等我过去了,你去领我,就像现在我领你一样。
我知道你要走,你儿子早告诉我了,他说你想把最后的日子留在外面。
你走了,我也又该启程了,我想最后再拉一首曲子给你,也给老街。这次我是站在屋子外面拉的,就在咱招牌旁边。
我现在拉的不比那个小洋鬼子差,你听听,这音符跳动的就像你揶揄我时抖动的嘴唇。
对了,有个给我拍照的年轻人告诉我了,他说这曲子叫——“回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