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旧事

2018-03-29 18:02:14 作者:仆阑酱

湿润的气息拂过张择端脸畔,握笔的手颤了颤,脸颊一片绯红。无法直视殷雨濛的眼神,他诺诺地道:“真真……想念。”

  (一)

北宋宣和元年,清明时节。

天微亮,郊外疏林薄雾中,几处农舍依稀可见。柳林刚泛出几许新绿,官道上一顶轿子在四个粗犷轿夫的肩上悠悠晃晃。那轿顶插着绿柳野花,分外清奇好看。轿前走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女,像是丫鬟模样。轿子后不远处,几个挑担农夫也是从京郊踏青扫墓而归。

虽是春分将至,却也春寒料峭。清寒的柳林中轿夫窸窣的脚步声浅浅细密,仔细听时,似有清脆的银铃声响不时传来。挑担的农夫直起佝偻的脊背,望了望前方的轿子,想必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家眷。

轿子一路进了汴梁城内,过了汴河上拱起的虹桥,在桥头边停了下来。粗布麻衣的丫鬟走到轿前小声低语几句,便对轿夫说:“小姐吩咐,到前面卖画的地方去!”轿夫齐声应了句“是”,又起轿朝河边去。

汴河殷殷,粮船云集。河中船只往来,不胜热闹。船夫们用竹竿撑蒿,数只大船从虹桥之下而过,纤夫牵拉绳索,临船的大声吆喝。一片车水马龙中,汴河岸上,一个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安静地作着画。周围摆了几幅画作,许是怕被风刮走,铺在地上用石头压着。像是被周遭遗忘了似得,画摊一直无人问津。

轿子在画摊前停下,粗布麻衣的丫鬟从钱袋中掏出二两银子丢到摆卖的画作上,大声说:“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

两个浑圆的银锭子轱辘到字画上,年轻男子愣了愣,赶忙跑上前蹲下身捡起银子,没有将银子装进口袋,而是匆忙拿衣袖拭了拭字画,生怕银锭子弄破了他心爱的字画。擦了又擦,画纸上仍留下两点印痕无法拭去。男子皱了皱眉,放下画作走到轿前,拱手将那二两银子还给粗布麻衣的丫鬟,“在下谢过小姐错爱,实不敢受,恕在下不能将画作卖予小姐,还请小姐收回银两。”

粗布麻衣的丫鬟柳眉皱成一团,怒气冲冲上前正欲讲话,轿里却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公子摆摊卖画不过求一营生糊口,今日我想买,你为何不卖?”

年轻男子拱了拱手,言辞铮铮,“刚才小姐将银子掷于字画之上,没有半分惜爱之情,张生怎能将付诸心血的画作卖予一个不懂字画之人!”

轿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天真地如同天籁一般,偶有银铃作响。“掷银子的是丫鬟,你又怎能赖到我头上?!况且你与我并不相熟,怎知我不是爱惜画作之人?”

一番辩驳令年轻男子哑口无言,红着脸说不出半句。

“张生?”她饶有兴趣地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男子躬身拱手道:“在下姓张名择端,字正道,琅琊东武人。今游学于汴京,借宿大相国寺。”嗓音沉了沉,刚想问那女子的芳名却觉不适,便欲言又止。

“原来是游学的学子。”她嬉笑几声,隔着轿帘仿若看透了男子的心事一般,略带挑逗地问:“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张择端怔了一怔,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垂下头,脸颊一片绯红,不敢再多说什么。

银铃轻响,她纤细的手指撩起轿帘,轻声道:“汴梁殷雨濛。”

(二)

张择端抬眼看去,轿里坐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一袭清翠薄纱,明眸皓齿,发髻银铃叮当作响。面若皎月,流波婉转,竟似画中仙子般灵动俏皮。张择端看得出了神。

殷雨濛清澈的眼眸在张择端周身打量一番,是个清秀的书生模样。虽是粗布穿着,却也整洁大方,不失体面。看他出了神,蓦地掩袖轻笑起来。粗布麻衣的丫鬟也跟着笑出声来。

张择端回了神,自知失态脸颊更绯红不已。看他一片狼狈,殷雨濛笑得更开心了。竟在两个小姑娘面前出了丑,张择端顿时手足无措,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是好。于是转身拾起地上摆放的画作,双手呈上:“若是小姐喜欢,这字画便赠与小姐吧。”

殷雨濛接过丫鬟呈上的字画细细赏玩,赞叹道:“世上竟有画作如此这般惟妙惟肖,堪称圣手。若非这画中两个人物不尽完美,这画作当惊艳世人。”

“小姐谬赞,在下实不敢当。”张择端道:“听小姐一番言谈,应是对作画极有天赋。”当即指了指画中的两个人物,又道:“此画中的人物确实瑕疵,只是技艺所限迟迟未能如意。”

殷雨濛将手中的画作递予丫鬟收好,凝视张择端叹息道:“我有一个表字兄长擅长作画,于是便跟着他学了一二。只是我那爹爹迂腐不化,常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我再随表哥学习。”她顿了顿,乌黑的眸子盯住他的双眼,认真地问:“你可愿教我习画?”

“这……”张择端吃了一惊,急忙推脱道:“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这恐怕不合礼数。”

殷雨濛脸上一丝不悦,赌气般道:“有何不妥?唐朝女子亦可读书、作诗、著文,女史上官婉儿攻诗善书,我大宋皇帝开明,难不成连前朝都不如?你此番诋毁我大宋,如此这般推脱,若不是金人的细作?”

诋毁当朝是何等的罪名,张择端百口莫辩,急的生出一身汗,拱手朝汴京的皇城方向拜了拜,“当下局势纷杂,小姐切不可妄言啊!在下一颗真心报效朝廷,怎地就成了金人的细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无奈叹了口气:“在下教小姐便是!”

她轻笑:“那我们大相国寺见。”扶帘起轿,一群人消失在闹市中。

(三)

鼓楼空灵的钟声从半山腰传来。

殷雨濛拜过佛之后便径直朝大相国寺的后院厢房走去。连日来,她假借拜佛与张择端学画于此。张择端教殷雨濛学画车船人马,殷雨濛帮张择端品评完工的画作。一来二往,两人便熟识起来。张择端发现,殷雨濛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不但对文学画作无一不晓,且性情旷达,不拘礼教,时而见解过人,时而机灵古怪,连他一个男子都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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