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已过去几个春秋到了冬日。
冬日,白雪慢慢落在金陵城上,棉细的雪一层一层落在黑色的吴地的黑屋瓦上,陆伯早已经不撑船,在淮河边的薄田上的老屋里清早煮茶,午间食薯,晚间坐在躺椅上哼唱着吴侬软语的《长恨歌》:汉王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淮梓闲来无事总来找陆伯闲聊,听得多了便也会唱这首。其实金陵的孩子会唱的不少,凡跟老师上学的总会教这么一两句算是逗趣儿。淮梓会唱整首也只会这首,声调婉转绵长,吴语特有的软绵绵里带着机灵劲儿。
“你可知这歌里杨家女儿是谁何以能倾国倾城?”
“我知道爷爷,我见过她,见过便不能忘了”
”八百年前的极乐之宴上?“
“那宴会总在我的幻景里,他人道我疯,但那画面太真切”
陆伯停下拨弄炭火的手,“你可知我走过三川五岳,为何甘愿停留在淮河水岸撑船?”
“陆伯,你我是否前世旧相识?”
“没有人可以记得前世因果,但妖可以。”
“你,是妖?”
“我,不是。但有妖赠我一画,让我务必交由你,感谢你八百年前为它主人作诗。”
淮梓不解,妖?妖为何物?八百年轮回转世,为何三世前五世前不交由我,现在给我?
淮梓方要问,眼前便又见到了琉璃光下欢笑的侍女,再远处是刚喝下一杯酒的女子,依旧是锦绣红巾的装束,但脸上因为酒添了红晕。她的膝上仍旧是那只黑猫,黑猫的眼睛盯着他,他似乎听到了黑猫沉重的声音“大人,许久未见了。我自知今日是我死期,八世光阴早已看尽日出日落。只是我一死,便无人再知贵妃,无人再晓大唐。世道衰落,不如给你留个念想。去也去也……”
四周只剩下酒杯交错、歌舞器乐、众人推搡玩闹的声音,陆伯闭着眼双手凭空做着摸猫的动作,淮梓也不再疑惑,看着画中人尽情玩乐,甚至看见画中的自己孤独的饮酒……不要再有其他的声音来惊扰这盛世,一瞬,自小不读书识字的淮梓似手中握有笔一般,在空中用力地写下:不敢作声息,恐惊画中人。
“你是谁?”
“李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