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新枫,真是特别疼佳佳。一见到佳佳,他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佳佳由他抱着,忽然觉得脖子边的空气热热的、湿湿的,她把新枫的脸扳过来,发现他脸上全是眼泪。佳佳觉得有些感动,问他怎么了。
新枫说,我担心你出事。
这种情节,每隔三两天就会出现一次,每次都是以新枫哄她作为结束。佳佳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作天作地”的本事登峰造极。小事情引不起新枫的注意,她就“作”出个大事情出来。像是吸毒上瘾的人,小剂量已经引不起她的快感了。
就这样,两个人过了三年。第四年,新枫毕业了,回老家的一家通讯公司上班。留在校园里还有一年才毕业的佳佳,忽然变得形单影只,她根本适应不了身边没有新枫的生活。
有一次,因为在校道上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很像新枫,她就打电话给新枫,让他无论如何要过来见她一面。那天不是周末,新枫接到电话后,赶紧跟领导请了假,坐上当晚的火车,花了五、六个小时赶到了学校,第二天坐一大早的火车回去上班。
在这场异地恋里,新枫处处忍让,虽然有时佳佳“作”过头了他也会有微词,但更多的时候是服从。佳佳也没能很好地反省自己,而是变本加厉。
这样的故事,往往会以女主角最终触犯了男主角的底线而告终,但佳佳和新枫不是,最终使两人分开的原因很世俗。
相比佳佳而言,新枫的家庭情况实在太普通了。他父母是普通的工人,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妹妹,毕业后他必须努力工作攒钱供妹妹上学。
佳佳这边呢,家里人也一直向她灌输门当户对的思想,要求她找一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男朋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佳佳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说自己恋爱的事。
佳佳毕业前夕,新枫有天打电话给佳佳,跟她说分手。佳佳想都没想,就回了新枫三个字:“祝福你”。她是何等高傲的人,她觉得自己是骄傲的天鹅,别人都跟自己说分手了,她没有任何理由拖着别人。
挂了电话后,佳佳心里并不好受。她难过了许久,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找新枫。她找朋友哭诉,喝酒,大醉后本想耍酒疯却哭得一塌糊涂,吐的一塌糊涂。她吃不好睡不好,躺在床上几天几夜颓废地过着,却能忍住不联系新枫,这点挺让妹服气。
新枫当然也没有联系她,像是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佳佳心想:“哼,什么东西,够绝情。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狗玩意儿。”
某天,佳佳甚至跑来问妹:“你说那个狗东西是不是就是骗炮的?自己条件不好,追不上别的女生,就来讨好我,只是为了跟我上床。你以为他当真是因为爱我而对我那么好?为了骗炮罢了。”
妹反问她,你不也爽了吗?这种事情哪有骗不骗的?
换现在的佳佳,定然会同意妹说的话,可那会儿的佳佳并不是现在的佳佳,她觉得她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新枫,为新枫付出了性,就是她为新枫做的最大牺牲。
佳佳和新枫就这样分手了。
后来,佳佳毕业,留在了省城工作。她也会去相亲,但没有一个能入她法眼的。有些是对方家庭条件太好所以有一身的王子病,有些是长得太帅惹得其他女生觊觎,有些什么都好但就是没感觉。也有过一两个感觉好的,但约会到第三次,她就不愿意再去了,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能有新枫那样的无微不至。
妹劝她,你去相亲,是去找新的爱人,不是找另外一个“新枫”。
佳佳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对我比新枫还要好的男人。”
又过了几年,佳佳终于熬成了剩女。就在将近三十岁那年,她听到了新枫已经结婚的消息。跟她说这话的,是新枫的一个老乡。
跟新枫分手后,佳佳从来不主动问起新枫的消息,甚至有别人提起来,她也会很排斥地说“我不想听到这人的名字”,于是,知道新枫消息的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在她面前提及新枫的近况。
佳佳是在自己觉得已经放下了那段感情时,假装有意无意地问起新枫的情况。
那个老乡将新枫的情况和盘托出:“新枫当时跟你分手,是知道你家里人肯定会反对你们俩的恋情。那时他的妈妈确诊尿毒症,每周都需要去医院做透析。本来他家境就不大好,他妈妈生病后就更是雪上加霜。他不想你跟着他受苦,也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给你挣来轻松体面的生活,所以忍痛跟你分了手。”
“跟你分手后,其实新枫也不大好受。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他听说你到处去相亲,还跟一些富二代一起去看电影什么的,就觉得你若是能跟真心爱你的富二代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要好。刚好他妈妈住院期间,有个当幼儿老师的女孩子追求他,他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现在,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他时不时会在朋友圈晒晒老婆孩子的照片。”
这些信息一股脑儿塞进佳佳的脑袋,她觉得有些懵,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幼师,‘作’吗?”
这问题来得突如其来而且不按常理出牌,新枫的老乡愣了一下,缓缓地回答:“很贤惠。用新枫的话说,就是‘相处不累’吧。”
那一刻,佳佳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新枫当年会跟她分手,也许真是因为他妈妈生了病,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跟她相处太累了吧?
是啊,我们都会长大,我们的生活中不可能只有爱情一件事。我们需要去挣面包,需要去照顾老人,需要考虑工作房子车子保险和未来。我们身上的担子重了,爱情的比重就降低了。谁能绕着谁转一辈子呢?山盟海誓、天崩地裂的爱情,那是年轻人玩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