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原赛马
澄蓝的天空飘着几丝白云,骄阳之下,草原深处飘来阵阵马铃的清脆声响。随着马铃声越来越近,少女们或飞扬或柔婉的声音也清晰传来。
“晶晶,”飞扬的女声洒下一连串的笑,“你一定是追不上我的。”
“湫儿,你这话可说得太早。”柔婉的女声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但随即又有些泄气地补上一句,“虽然我还从来没有赢过你。”
“这不是了。”飞扬的女声得意非常,随着她话音落下,雪白的骏马飞驰而至,惊动了一旁悠闲吃草的羊群,只见四散逃开的羊群中,她一身黑色劲装,脚蹬一双银色马靴,竟站立在马背上,腰间束着的银红腰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我就是这样存心让着你,你也追不上来。”说话间,她的身体猛地向右侧一倒,只靠双手抓着马鞍向前疾驰。
这黑衣女子是矞族的公主,名唤黑瀑湫,年方十五,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她身后不远有一匹枣红马在飞奔,马上的女子身着黄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充满神采。黄衫女子是矞族最大最古老的商队头领摩果斯的女儿,叫摩晶,也是十五,是矞族数一数二的美人。
“我总会追上你的。”摩晶一抽马鞭,枣红马振蹄急追,竟渐渐地拉近了与白马的距离。她抑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兴奋,嚷道:“湫儿,我终于追上你了。”可当她追到白马跟前,才发现她能追上,是黑瀑湫故意放慢了马速在等她。
“晶晶,你说柔矞这片土地,这草原,美不美?”黑瀑湫神色肃然,早没有方才骑马时的意态飞扬。
摩晶与黑瀑湫虽不是亲姐妹,却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相伴让她们把对方的脾性摸了透。她当然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意思,数月前,黑瀑湫自作主张上书棠朝皇帝,恳求进京探父,前几日传来消息,皇帝允准了。
“就要离开草原,你当然舍不得。不过此去又不是不能回来,几个月后,我们俩还能像现在这样,在草原上纵马奔驰。”
黑瀑湫没有答话,勒住马缰,一翻身从马上跳下来。还未落地,她又挥动马鞭,将摩晶从马背拽了下来。“我哪里是舍不得草原,分明是不想和你分开。”她笑嘻嘻地说着,眼睑却垂了下去,“摩阿叔一定不会让你和我同去京城。”
听得黑瀑湫提起自己的阿爹,摩晶立刻道:“京城山高水远,阿爹一定会说路上辛苦,我一个女孩子不适合车马劳累。我求过他好几次,让他去棠朝行商时带着我去见见世面,他都拒绝了。”虽然是埋怨的话,她的语调中不自觉溢出一股甜蜜,因为她知道,阿爹是为她着想。她没去过京城,却有许多京城的风物特产,都是摩果斯行商时从棠朝带回来的。
黑瀑湫心中一酸,强忍住没有表露出来。她贵为矞族公主,却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她,只有在摩果斯家中,她才感觉到真正的自在,这一切都因为她的阿爹,前矞族可汗黑颉弼。
矞族人好战,尤其崇拜征战中的英雄,十二年前,黑颉弼与棠朝一战,不仅战败被擒,还自贬身份,降于棠朝,被押解到京,囚禁至今。矞族因此分裂,由黑颉弼堂弟黑泽罗暂时统帅的一部奉黑瀑湫为主——并且允诺在她年满十五岁时归还大权——称臣于棠朝,互通利市,友好往来,是为柔矞;而以鸠达尔为首的西北游牧部族,不愿降棠,处处与柔矞敌对,则为刚矞。
“晶晶,你知道的,待我从京城回来,就会继位成为可汗,那时候我们一定跟现在不一样了。”黑瀑湫的神情越发黯然。
“怎么会呢!”摩晶安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身份,我们都还是好姐妹。”
“晶晶,你说,要是我好言相求,摩阿叔会答应你陪着我去京城吗?”黑瀑湫真是舍不得摩晶。
“也许可以试试。”摩晶吸了吸气,道,“阿爹一直都疼你,跟我这个亲女儿没两样,我们俩一起求他,他总会心软吧。”
“那我们现在就去。”黑瀑湫纵身上马,沿着方才来的路狂奔。摩晶立刻跟上,并下了决心,这次无论如何要去棠朝见识一番。
忽地,一阵黑云压来,方才还晴朗的天顿时变得暗沉,风卷着绿草,不多时,暴雨倾泻而下。
二、姐妹遂愿
大雨落下时,黑瀑湫和摩晶还不曾回到八卦城,顿时被雨浇得浑身湿透。
到了城内,摩晶散开长发,拧干雨水道:“湫儿,我们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下再去见阿爹。”
黑瀑湫却一扬眉,拽住摩晶的手道:“不要,我们先去见摩阿叔,把你去京城的事定下来。”
“湫儿,你怎么如此着急?”摩晶有些奇怪,黑瀑湫并不是一个性急的人,此时如此急切,必定有事。她顿了顿,目光凝视着黑瀑湫,又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黑瀑湫双颊微红,一跺脚道:“晶晶你最讨厌了,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我们这幅模样去见摩阿叔,他心疼我们,肯定经不起我们久缠,你去京城的事情就八九不离十啦。”
摩晶不禁叹道:“就你心眼多,这么一场雨也能让你生出这些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