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自习课,秦萍萍把高博叫出教室,两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谈了三分钟,还真是速战速决。回来后的高博像剧末的倒霉熊。我心中的感觉像吃了“老坛酸菜”又酸又爽。
第一次示爱受挫,高博像赌这一口气想证明什么似的,对扑向他的小迷妹们来者不拒,身边不停地变换着一个又一个脑残女友,表演的风生水起却得不到秦萍萍的一个正眼注视。
我开始很生气,以要努力学习考北大为由拒绝和他们一起。这个没心没肺的傻缺还一直嘲笑我,“哟哟哟,转性啦,北大也是什么人都能考的,你考上了我给你出学费。”
“滚!你又不是我爹。瞧不起人是不是,我就考给你看。”我真的赌气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了两个月,期中考试成绩也真的很争气很争气的没有一点进步。学习这东西真的不是靠一时兴起就能扭转乾坤的。比如我听数学老师讲题每每都头如捣蒜般的明白,然后看到每道题都不会做。你一定要相信每个破罐子破摔的人都曾经试图努力和挣扎过。
03
忽然接到高博电话时,我与老公已经冷战了十五天。
我行色匆匆地赶到高博家的老屋时,灵棚、棺木都已安排妥当。狭小而破旧的院子里挤满了或观看或吊孝或忙碌的人。高博父亲说是上吊自杀。
我抹了把头上的汗,挤过人群来到灵前,在专人的喊话下鞠了三个躬。之后来到披麻戴孝的高博面前,话到嘴边却哽住。他神情疲惫,声音沙哑的说了句“来啦”便转身带我去屋内。在里面我见到了几年不见的大头,付华,松枝,我们几个和高博都是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人,胜过朋友的交情,这几年都各奔东西,不想第一次聚这么齐是在这种场合。关于我们几个我后面再交代。就在我们简单寒暄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嚎啕大哭,其惨烈程度完全不让人质疑死者是他的血肉至亲。
我们拥出门,见来者是个五十几岁农村男人,身材短粗,头发灰白,皮肤黝黑,穿着汗渍浸黄的白色短衫,一双拖鞋脏得看不出颜色,很长的脚指甲里藏着千年的黑泥。在三十五六度的天气的熏蒸下,老远便闻见他身上散发的酸臭气。他一边跪拜一边痛哭流涕,眼泪鼻涕口水混着汗滴耷拉到胸前的位置。我们几个都看得湿了眼眶。
男人叫大奎,哭罢抽抽噎噎的进屋来到高博母亲面前就跪,“嫂子啊!我昌哥走了,可苦了你和博了,有句话叫父债子偿,这账可是黄不了的。”我这才恍然大悟,和着哭这么痛是怕他的钱再也要不回去了。
高博母亲闻言仰面大哭,亦是悲天跄地,“我这苦命的人啊!你一蹬腿走了,可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呀!。。。。。。你把我也带走吧。。。。。。”
大奎有些尴尬和为难,抽着脸说,“你也别难过,事情都发生了,这活人也不能被尿憋死,钱我也不是非让你现在还,但你和博揽下这个账,有了就还上一些。”大奎笨拙的试探着、规劝着、威逼利诱着试图让高博母子点个头给自己渺茫的希望一点慰藉,但最终落空。高博母亲一直哭得昏天黑地、嘶声力竭,也始终没有一个应允。高博更是低着头像木头一样始终未发一言。最后大奎抹着泪叹了口气出怏怏的走了。这样的戏码在之后的几个小时又上演了十几遍,最后还来了出闹剧。
一个叫二柱的男人,哭罢非要开棺看看他死去的昌叔最后一眼。因为是惨死,听说样子可怕,没有停尸直接入了殓。棺材盖已经封死,他如此要求让我甚是不解。因此和高博的亲叔伯们有一致的认为,他妈的来肇事呢!闹事者不依不饶,最后高博妈拦在棺前说,“你今天敢动,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最后在村中有威望的老人“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的劝说下,二柱终于作罢。
04
高博爸年轻时就下海经商,头脑灵活敢干敢闯,一开始去南方倒腾服装,发了小财,第一个在村了开上小车,在我们那小县城买了房子。
后来开始做手机生意,好的时候在省城的手机通讯大世界有十几个批发铺位。
再后来手机生意低迷,他又去西北包山头,号召亲朋好友集资入股,并许下可观的利润分红。我从毕业工作到那时攒下的六万块钱也在高博的鼓动下入了股。听说大头他们几个也或多或少的跟着入了。
高博爸在老家十里八村名声不错,大家也都知道他这些年没少赚钱。农村人攒了钱除了放银行没有其他的投资门路,听说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分红都跃跃欲试。高博爸很快通过亲朋好友熟人介绍等筹到三百多万。最后发现项目是个陷阱,高博爸不但赔上了全部身家还欠了三四百万的外债。
我们都明白生意生意有赔有赚,既然有想赚高额利润的贪心,就也要有承担破产的风险。但是像大奎和二柱这样的农民不懂这个道理,他们只知道我把钱给了你,你没挣到钱就得把本金还给我。于是高博爸家要账的天天堵满了门。不想最终以这种方式躲得了清净。
出殡结束当晚我们几个都没有走,难过归难过毕竟大家多年没见,想一起聚聚。
大头、付华、松枝我们几个都没上什么好大学,毕业也找不到什么工作,最后都准备备考考研。那段日子真的很难,一方面毕业了不想再花家里钱,一方面没收入还得租房吃饭备考。
高博得知后很大方的收留了我们。他家那时候正是手机生意红火的时候,在省城一个人租住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里,我们几个于是从城市最脏乱的都市村庄搬到高博的三室两厅,他还隔三差五的带我们吃顿大餐。
就这样一起生活了一年,我们都享受着高博对我们的好,虽然我很想和高博有更近一步的发展,可三毛说,“如果你对我的好与其他人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我也想有骨气的离开他,但我舍不得。
我们几个在村头的小饭馆,要了几个菜,两箱啤酒。饭馆是两间平房,油腻的桌椅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亮光,苍蝇到处乱飞还不时大胆地趴在你的脸上,菜难吃的好像只放了盐水。这与早几年高博在我们吃过的任何一家饭馆都不如。唯一没变味的是酒水,我们似乎也只喝着酒,谈论着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原来餐桌上永远是主角的高博,这次只是听着笑着喝着。
05
晚上我们在高博家的破旧老屋里休息,我和松枝住西间,他们三个住东间。七月盛夏的闷热,像把人放着70度的包子笼里,松枝白花花的大胖腿,突然勾起了我没吃晚饭的食欲。电风扇扇出的都是带着哈气的热风。该死的蚊子在我耳边叫个不停,当我满心的觉得它已经落在了那里,猛地拍上去,为已经灭了它而满心欢喜时,它又嗡嗡嗡的卷土重来。
我所幸爬起来走出房门,午夜的院子里透着凉气。偶尔会听见两声蛐蛐的叫声或者树枝上扑棱两下翅膀的鸟儿。星星很安静的眨着眼睛。
不一会儿,高博也走了出来,拉了两把竹凳让我坐下说,“不习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