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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上午,我正为全城首位女富豪瞿琴的晚年离婚官司搞得焦头烂额。“按照婚前协议,夫妻双方已经幸福地度过三十年婚姻,干嘛这时还要离婚?结伴安度晚年不好吗?没错,虽然妻子已是耄耋之年,但丈夫也过花甲了呀。有钱人真是事多,搞不懂。”我边查阅手头上的文件,边自言自语。“话说回来,男人变了心,女人再多挽留也无济于事。就算妻子承诺百年之后所有财产可完全由丈夫支配,但此时丈夫根本就不缺钱。因为依照协议条款,丈夫这时离婚已经可以得到妻子百分五十的合法财产。如此一算,便是数千万身家,够他吃几辈子了。看来,这凤凰男终于熬出头了,毕竟三十年的青春代价也不菲。”
“咚咚咚。”我的思路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
“进来。”
“吕律师,有位何小姐找您。”秘书小晶有些神秘。
“哪位何小姐?我这个点有预约吗?”我很是纳闷,因为我今天特意取消了所有的预约,就为了女富豪瞿琴的这单离婚官司。
“何美美。她没有预约。她是临时造访。”小晶狡黠地使了使眼色。
“那你告诉她我没空。”我有些没好气。小晶跟了我这么久,不应该不熟悉我的脾气。
“我觉得你应该见见她。”小晶一反常态,不依不饶。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
“她就是丁仲荀的新欢。”
“谁?”我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说,女富豪瞿琴的老公丁仲荀?新欢?”
不一会儿,小晶领着一位打扮时髦的妙龄女子进来办公室。只见她修长的身材,玲珑曲线毕隐毕现,精致的妆容堆满了盈盈的笑意。
“真美啊!简直像雕刻出来的一般。”我不禁被眼前这位漂亮的摩登女子给迷住了,心里暗暗发出赞叹。“难怪丁仲荀想离婚。这性感的尤物谁能拒绝?就算老大爷也难逃美人关啊。”
“彤彤,”那妙龄女郎一见我,就亲切地拉住了我的手。“真的是你!变洋气了,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好有气质哦!我好羡慕你,大才女。”
“不好意思,我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大习惯“自来熟”,特别是她那一身呛鼻的香水味。
“是我,我是何小花。”那位女子并没有松手,“我们是小学同学,你忘啦?”
“何小花?!你——”我怎么会忘了“何小花”呢?她可是当时我们班上大名鼎鼎的“钟无艳”,是很多同学的欺负对象。“你这变化太大了。我,我认不出来了。”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明白。我小时候塌鼻梁、香肠嘴、眯眯眼嘛。所以大家都欺负我,就除了你。你对我最好。你不但不嫌弃我,还每天和我结伴上下学,特别是你把那群半路围堵我的男生吓得连连求饶、落荒而逃的情景,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
“那是我应该做的,我是班长。”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说的这场景我没有什么印象。
“可惜我辜负了你。后来,你考入了市里的重点中学,我却辍学了。”何小花一脸落寞,“开始打工之后,才知道世道艰难。”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关切地问。“可是,刚才我的秘书说你叫‘何美美’。你改名字了?”
“你还记得我们音乐老师给我们讲的《飞鹰传说》的故事吗?”她答非所问,我一头雾水。
“从前,有只雏鹰落入了鸡巢。因为它又小又丑,黑不溜秋,跟浑身毛茸茸的漂亮小鸡仔简直不能媲美,于是所有的小鸡们都欺负它,拼命地啄它的脑袋。就连母鸡也把小鸡们吃剩下的、不要的小虫子才留给它吃。它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为了活下去,它小小年纪就开始外出觅食。可惜它实在太弱小了,能力有限,每天寻觅到的食物还不够填满它的半边胃。但它很坚强也很勇敢,饿得慌的时候,它连树叶和树皮一起吞下去。”
“音乐老师讲过这故事吗?我不记得了。你记忆力可真好。”我脑海里开始倒带,但是就是没有找到这一出。
“我当然记得,因为我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雏鹰。”何小花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盯着我,“你知道我不是我妈妈亲生的吧?”
“我……”我没想到她会这么一问,顿时懵住了。我想起了以前曾经听我爸妈在窃窃私语,“哎,这孩子真可怜,一出生就没了爹娘。”
“我的亲妈本在南方一家台资企业里打工,那台湾老板花言巧语骗了她。后来,那老板的老婆从台湾跑到厂里大闹一番,我亲妈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不久就疯了。生下我之后,难产死了。我的养母是她的工友,看我可怜就把我寄回乡下老家请人抚养。”
“这样啊!你真不容易。”我由衷感叹。
“不说伤心事了。我今天来找你,有事。”她猛地话锋一转,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我要结婚了,和丁仲荀。我们孩子都有了。”她得意地指了指肚子,“三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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