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初中了,要上晚自习。回去的路上,要过一段没有路灯的小路,路旁,还有几处坟堆。她没有伴,一个人走。
他从第一天起,就偷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进了家门,然后原路返回,每次返回的时候,都觉得非常害怕。
坚持到高中毕业,最后一个晚上,她突然回过头来,三两个箭步扑到他面前。
你跟了我六年?
我以为你会害怕。
我从小从这里走过,就从未害怕过。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害我跟了六年。
我就是要看看,你倒底能坚持多久。
2
他上了大学,她没有,在一个城市,他上学,她打工。
周末,他总会以老同学的身份去找他。寒暑大假,也不回家,以打学生工为由,陪她。
她身体不好,每个月这几天,都如大病。他算得准时,逃课也要去陪她。红糖枸杞,泡了四年。
大学里有学妹喜欢他,久追不得。跑到她面前,既求又闹。
姐,你们不是一路人,迟早走不到一块的。
你是说,他喜欢我?我不知道啊。
他从小就喜欢你,你会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当他是弟,你若喜欢,你追吧。
她潇洒地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大学毕业了,他被分配到了另一个城市,必须要离开了。给她泡好最后一杯红糖枸杞,端到她的面前。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我从来没有接受学妹,我一直都是喜欢你。
我知道啊。
你知道?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弟?
也没关系啊,你本来就比我小两个月。
我要走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
她不说话了,一步一步,朝卧室走去,上了床,睡觉,不再理他。
他走了,火车站,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3
其实,两人都在同一年离开了这座城市。他去了上海,她去了深圳。好多年了,双方就从未联系过。
有一高中同学对他说,要娶她,双方家长说好了,年底回来就有可能办喜事。于是,他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在深圳,她接到了带着行礼的他。他辞了国企的工作,接受了深圳一家台资企业的聘用。
他看到了一个成熟的职业女性,如众多的深圳女人一样,她变得干练,知性,有品位。而他,国企干了多年,还是个书呆子。
有人跟我说,要娶你,跟你父母说好了,年底就办喜事?
我知道啊,这又不是第一回。我不同意,他们能办得了?
那你,年底回去吗?
回啊,怎么不回?回去又不能把我怎样。哦,对了,你就是为这个来深圳的吗?
算是吧。
辞了铁饭碗,不心疼?
不,不,不心疼。
这回,轮到他不理她了,默默地走了,去了新单位。
这次在深圳, 其实从见她第一眼起,他就泄气了,因为,他跟她,似乎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了。
于是,他变得尤其努力。她每周都来看他,就像读大学时他每周来看她一样。
单位的同事,都来打趣,你姐真漂亮,结婚没?没有的话,我可要追了。
不是我姐,不过,你要追就追吧,反正我是追不到了。
还真有人追,不过她恼了。
你什么意思,嫌我嫁不出咋的?
我,我,我只是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而已,没想到他还来真的?
你就是个书呆子。
从那天,她就再也没有理他。
4.
连续三年的年底大假,两人都回老家。他父亲不停给他介绍对象,他就呆在书房,谁也不见。
她的压力更大,一回来,人家的家长就来了,有时候都带好了红包,只要她点头,立刻就办定亲。她很从容,总是微笑着拒绝,将这个姨那个伯,一一送出家门。
第四年,她家没人上门了,人家疲了,父母也疲了。更重要的是,她没回来。
他回来了,父母给他下了最后通碟。
家里给他准备了礼品,还有红包,让他去女方家,是父亲同学的侄女,双方家长都谈好了,女孩也喜欢。
他带着礼物,晃晃悠悠,鬼使神差的,竟走到了她家门囗,还直接进了家门。
将礼品放在桌上,身上的红包全掏出来。
叔叔,我要娶你女儿。
她父母笑得差点背过气。院子里围了一大帮人,她父亲冷静了。
我们做大人的,已经做不了女儿的主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如果她同意,今天我就让族里长辈,亲戚故友过来,马上就办定亲。
拔通了深圳的电话,她爸按了免提,一屋子的人竖耳听着。
女儿,他来家里了,说要娶你。
让他来说,我问问他。
他凑上前去,是我,我礼品和红包都带来了,我就是要娶你。
那边停了好久。
大家正纳闷,电话那头说话了,行,我同意了,你们办定亲吧,我认。
一场只有男方,不见女方的定亲仪式,也办得很热闹。
5
十月,两人终于走进了洞房。
他双手紧握住她的双手,深情地望着她。
为什么最终还是我?
本来就是你。
可是,可是,这么多年,我真不明白。
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月光下,她的美丽只会给一个人,这个人,可以坚持十八年。
他应该会坚持更久,她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