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华一旦释放,失去的人终究复来。
——题记
锲子
世有传闻,每隔十五年,至清明之夜,红月之下,白海之上,还之天神……
那是清明,黄昏的月吐着殷红,黑得近乎透明的鸦越过彼岸花海,只留一片血色天空。
花海上蒙上一层红雾,一瞬间,彼岸花数朵尽放,绽放出白魂浓醇,凝成一股人型……
叶家
“哎呀,这,这是……”叶家梅姨大声地叫了出来,“哎呀,少爷!少爷!”
叶翎轩微微皱皱眉头:“梅姨,叶家之内,不得喧哗。”
梅姨是叶家几代人的下人,如今早已是年过半百,知道当今家主的性格,压低分贝:“少爷,老奴在夫人园子里发现,发现一个白团子……”
叶翎轩闻声,放下手上公务,扬起头,看向逝母的园子,起身踱步。
梅姨本正在打扫夫人的园子,却在花圃之旁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白乎乎的大纱球,不得一惊,哪来的污砕?
叶翎轩来到园子,远远看见一个白球趴在花圃之外,心中一提,脚步都有些颤抖。
难道母亲回来了?昨晚乃清明之夜,传闻是真的吗?是母亲回来了吗?
叶翎轩心中无数的猜想抑制住惆怅,蹲下身去探究。
只见那并不是白纱球,只是一个人蜷在白纱之中……
叶翎轩颤抖着用手拉开那突出地方的白纱,一片殷红触目惊心,红得发亮,亮得好长,整整齐齐,像是一匹红布,但又不像——是头发!
那红下一张白得像雪的侧脸,静谧的白色睫毛长得吓人,一个小小的鼻子,一张比头发还红的肉嘟嘟的小嘴!
这,这不就是他母亲嘛!
但是比母亲要白得多,母亲的皮肤是小麦色的白……
而且她比母亲要小得多,一张肉嘟嘟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母亲的头发不是红色的……
所有迹象都表明,她,不是母亲!
但是,这张脸与母亲挂在卧室里的那张简直一模一样!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叶翎轩望着那张脸,不由自主地用手去碰——她!身上好冰!
叶翎轩看了看被她冰伤的手,无奈地继续望着她的脸。
她,是谁?是母亲?还是其他人?
“哎呀,是,是夫,夫人!”梅姨在叶翎轩身后看见了那张脸,不可思议地从叶翎轩身后走了出来,跪在白纱旁,“夫人,你回来了!”
叶翎轩看着梅姨一脸的高兴,强制住兴奋半信半疑地说:“梅姨,她当真是母亲?”
“是呀,当真呐!当年你才四岁,夫人就不知所踪,消失了十五年,现在终于回来了!夫人还是那么年轻!”梅姨越说越高兴,刚想伸手碰碰白纱,却被那寒气镇住,以肉眼可见被冻伤了手:“嘶!哎呀,少爷,这……”
白纱也有寒气?叶翎轩感到疑惑,用手拉拉白纱,只是有点凉,并无大寒呀。
他又叫了两个小女奴过来,与梅姨无二。
看来只有他能碰那白纱了,叶翎轩捧起那团白纱,感到她极轻。
他走进母亲的房间,将那团白纱轻轻放在那张淡蓝色的床上,拉扯着被子给她盖上。
他停下手时,这才注意到,她的右眼角下方,有一朵小小的白色彼岸花纹。
原来她真的是昨夜回来的母亲呀,毕竟世间传闻,没谁不信。
“红月之下,白海之上,还之天神……”叶翎轩笑了笑,有点儿僵。毕竟自五年前叶翎轩的父亲叶天岭去世后,他就近乎再也没笑过了。
床上的女人……哦不,应该说是少女。少女皱了皱眉,纯白色的睫毛翻开眼皮,动了动眼珠,白色的眸子瞬间变成了红色,闪着冰冷的光。
她望了望四周,眼底的光在不停闪变着,一会儿呈银色,一会儿呈红色,长长的睫扑扇扑扇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夫人,您醒了!饿了吗?有什么想吃的?老奴去做。”梅姨见少女醒了,和蔼地露出微笑。
少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盯着梅姨。
“梅姐?嗯……哦,一碗豆腐脑就好……”少女含笑地冲梅姨点点头。
梅姨听到回应,递了一张手绢过去,轻声说:“夫人不要太过伤心了,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奴去准备膳食了。”
少女愣愣地接过手绢,她轻抚过自己的双颊,哦,原来是自己不知情地流泪了……
“等一下,梅姐!”
梅姨退回来:“夫人,还有事吗?”
“要凉的。”
梅姨盯着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像是知情似的,点点头:“是,夫人。”然后便退下了。
少女铮铮的望着这张手绢,纤细的手指轻抚过手绢上的白纱,那是曼陀罗华!少女意识到,她的回归是所有人都预知的,但他们仿佛却不知曼陀罗华的意义……
“母亲,您醒了。”叶翎轩早就走了进来,看着少女望着手绢出神,便喊了她。
少女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还是望着手绢看,好像更出神了……
“母亲。”
“母亲?”
少女猛然间回神,“呃……嗯……”
“母亲,您怎么了?”叶翎轩说着就要去碰她。
“哦……轩儿,我没事。”少女看着叶翎轩将要触碰到她的手,一下子瞳孔紧缩,红瞳瞬间变成了白瞳,“不,不要碰我!”
叶翎轩瞬间收回了手,这才想到她身上有寒气:“母亲既然没事,孩儿就退下了。”叶翎轩知趣地起身,走了出去,恰恰碰到给少女端豆腐脑的梅姨,“梅姨,这是?”
“哦,少爷,夫人想吃豆腐脑,我给她端来。”梅姨还是含着微笑。
叶翎轩用手碰了碰白瓷碗边:“是凉的?”
“是的,少爷也想吃吗?”
“不用,梅姨,你先端进去吧。”叶翎轩的脸色暗了下来,想到母亲刚刚那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又想到那碗豆腐脑,脸色不禁沉了沉,挨着母亲的卧室门等着梅姨出来。
半晌,梅姨端出来一个白瓷碗,里面还躺着小半碗豆腐脑。梅姨望见少爷等在这儿:“少爷……”
叶翎轩伸出一根手指:“嘘~”
梅姨马上噤声,压低分贝:“少爷,怎么了?”
叶翎轩淡声说:“母亲吃冷的,也不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