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耳畔还是飞机轰鸣的余音。
我望向窗外,一片纷纷洋洋的迷茫,空旷的视野里只有渺小的车、渺小的人、渺小的建筑,在这样一场雪里渐渐清晰,玻璃变成放大镜缓缓移动。
上机前,甚至于之前通电话,都没有这么紧张,反而临近见面我却想要退缩。
不期待吗。大概是因为太过期待。
我把视线收回来,闭上眼开始想象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卫介……卫介……”
我在心里反复地念,右手手指在微微潮湿左手心里来回地写这两个简单的字。
Chapter2.
“你要来找我吗?”决定出发之前卫介问我。
“嗯。”
“飞机吗?我去接你。”
“嗯。”我手指里绕着耳机线,听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机场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我?”
“你朋友圈那么多照片,我怎么会认不出。”
“可那些都是……”
“你怎么样都好看。”他笑。我也跟着笑。
说是这么说,但被人流推搡着走出机场大厅我还是没看到卫介……嗯,像卫介的人。索性就坐在箱子上低头翻手机的通讯录,刚要打给他我的手机屏幕上就闪现着他的名字。
“喂……”接起电话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紧成一张揉皱的纸。
“你在哪?我在到达厅这里。”
“啊我……我也在。”
“你在几号门?”
“5……”
“我知道了,你就在那里不要动,我过去找你。”
“嗯。你别挂电话……”
他愣了愣,又笑,轻轻应一声。
像是撞倒我心里盛满钻石的杯子,摇摇晃晃洒了满心又闪闪烁烁。
你知道什么叫对好听的声音毫无抵抗力吗。这就是,他只轻应一声什么都不说,都好听。
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努力搜寻一个拿着电话的男人。
“你是坐在箱子上吗?”
“啊?”我不自觉地挺直后背,想了想还是没有从箱子上下来,“嗯。”
“回头。”
瘦高的男人被包裹在一片质地良好的灰色里,头发向后扎一个辫子,棱角分明的脸,好看的眉眼,还有冲我笑的嘴角。
他晃晃手机就收了线,“走吧。”
“嗯。”我乖顺地站起来。
“怎么?见到我……很失望?”他顺手拖过我的箱子。
“没有没有。”他的手很好看,“只是……有些意外……”
“哦?为什么?”
“觉得……比想象中……年轻很多……”说完这句我就想咬舌自尽。
“哈哈。”
“你怎么认出我的?”我抬头对上他好看的眼睛。
“和照片一样。”
“说到这个……你怎么之前都不给我看照片的啊?明明……”明明很好看,还以为是声音好听的沧桑大叔。
“我不是很擅长自拍。”
“好的吧。”我盯着地面消融的雪花沉默。
雪好像越下越大,脚下的路变成一种灰白色,像是卫介的衣服。
“你订酒店了吗?”他的手在我头顶轻揉一气,“头发上落雪了。”
“没。”
“要住我那里吗?店里还有间空房。”顺势揽过我的肩膀。
“不……不用了。我订青旅就好。”
“你在害怕什么?”他弯下腰来看我,嘴角满是笑意。
“才没有。”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那你就住在我店里。不想出去玩就帮我看店,想出去玩我就带你出去,怎么样?”
“那……好吧。”
“这么勉强?”他抱紧我,几乎跌进他的怀里。
我微微喘息着。雪还是一片接一片地散落。
Chapter3.
坐进卫介的车,我就斜倚着睡觉,他的声音在朦胧间越来越细碎,越来越微弱,最后溶进一片灰茫茫的梦境里。
认识卫介,是在一个线上的活动,加了好友就一直从开学聊到我放寒假。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但卫介总是喜欢发语音,有时背景嘈杂有时又格外安静。
实际上我很反感听别人给我发来的语音。
卫介是个例外。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轻微的鼻音,声线像是瓷器一样光滑,尾音里掺着少许的宠溺。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前几天他这么问我。
“成熟的吧……我不喜欢比我幼稚的男生,本身我就很没耐心。”我实话实说。
“那我呢?”
“啊?”
“那我呢?”他问,“你喜欢吗?”
“我……我又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哈哈……”喜欢吗。我也问自己。
“我只问你,喜欢我吗?”他咄咄逼人,我就乱了阵脚。
“我……”
“我喜欢你,商言。”
“……”喜欢吧。也喜欢吧。
“是不是你要见了我,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我?”他这么问。
“不是……我……”喜欢你。
“嗯?”
“好吧我也喜欢你。”
“你该不会是害怕见我才这么说的吧。”
“才不是。”我这个人最受不得别人激我。
“那你来见我吧。”
“呃……啊?”我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就这么败了。
“怕了?”
“没。”
“你要来找我吗?”
“嗯。”我说。
然后满耳都是呜咽的风声,卷席着眼前的灰色,蓝色的雨水落下来被海洋承接,我深陷其中挣扎不得逃脱不掉。
直到一双手抚上我的脸颊,指间是好闻的麦香味道。
我睁开眼,看到卫介棱角分明的脸,眼神里满是关切。
“你怎么了?睡觉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
“……噩梦……对了,你的手……”好香。
“怎么?”他的拇指轻佻地抚过我的嘴唇,一脸坏笑。
“混蛋。”我笑。
“走吧。”他放开我,唇边残留着余温。
Chapter4.
一进店里我整个人就被浓郁的麦香包裹,像是一枚刚刚被烘烤好的某种坚果。
卫介提着我的箱子上二楼对着楼下说:“上楼右拐最里间的屋子有窗户,你住这里吧。”
“好。”我应着,在一楼的桌椅间缓缓穿梭,墙上挂着几幅简约的油画,吧台后面有一大片空旷的空间,只有壁灯照着雪白的墙。
“想吃点什么吗?”他走下楼来。
“贵的。”我笑起来。
“这里最贵的……应该就是我了。”他走向我,在我对面坐下来。
“你……”
“哈哈。”他把耳际垂下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知道你要来,甜品就没怎么做,大概只剩下两个布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