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果南村村妇林晓梦身上还带着围裙,坐在小椅子上呜呜地哭泣,过了一会,她哭累了,看了一眼藏在一片白云下的月亮,白云在暗蓝的夜空中,像是一片发光的棉花。
她傍晚的时候被丈夫马文亮打了,他骑在她的后背上,仿佛在骑一匹小马驹。抡起拳头打她的腰,脖子,扯她的头发,她的眼睛也肿了。
白天的时候她刚刚从田里插秧回来,衣服上还有干了的白色泥点。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丈夫在小卖部门口,她向丈夫走去。
“您是个抠门家伙,我们都是知道?”说话的是,在村里杀猪的猪肉佬,陈大拿,他穿着粉色的衬衫,和绿色的长筒靴,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牙签,脸上挂着轻蔑和自信的表情。
“你胡说,你问问十里八村认识我的人,我什么请不起,一年前我请王大和王二两兄弟,去县里KTV唱歌,花了一千多。”
马文亮激动地说,胡子发抖了。
”你们信吗?“陈大拿直接站起来,问周围的人。
“霍,嗯,额……”周围的人不置可否,微微地笑。
“好呀,啊,今天让你们看看,”他从兜里掏出了钱。
“老板娘。”马文亮冲着小卖部里面喊。
不一会,走出一个红光满面的女人,手臂上的袖口被肥肉完全撑开了,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碗,上面插着筷子。
“斯斯……撕。顿”老板娘把嘴角的面条吸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你干什么?”
“我说,给你钱,给门口的人,都来上一罐红牛,启力也行。不管了,随便。”马文亮冲老板娘挥着手里的钱。
“呕,你干什么,马文亮。”
“没什么,买点东西。”
“你买东西,你干嘛也给他买,你在请他吃东西是吗?”
“他是我朋友?”
“朋友!你把钱给我拿来。”林晓梦一把夺过了,马文亮手里的钱,喘着粗气,在手里数起钱来,露出要哭的表情。
“这里有20块钱,你想干什么?家里的贷款还没有还完,你就想干这事了,啊。你就败家吧。“
“嘿嘿,你拿去就行了,别说了,走吧。”
妻子走后,马文亮在哄笑中,依然嘿嘿地笑,坐到了一把矮椅子上,双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
“这女人,就是这样。”他大声地说,不过没人理他。
到了傍晚,马文亮手放在后背上回到了家里,这是一栋两层的平房,一楼不是人住的所以很阴暗,放着农用工具,有一股发霉的潮湿气味。
马文亮走上了二楼,客厅的桌子上摆好了饭菜,一道炒青菜,一道炖茄子,还有鸡蛋汤。
“就做这个?”马文亮用一根手指指着饭菜,对着妻子说。
“做这个,怎么了?我干了一天活,做这个怎么了。”林晓梦拉下脸。
“厂里没有木料了,我就休息了一天,我平时不干吗,我干的不比你多吗。”
“怎么了,啊,你今天吃枪药了吗?”
“我还就吃了。”马文亮的脸涨成了酱紫色,绕过桌子走近妻子,他发现妻子的腿发抖了。
“王八蛋你想干什么。”林晓梦发出像是在撕碎一块破布,她伸手捏了马文亮的大腿。
“谁让你,煮这种饭菜的,一点肉的没有。”马文亮说完,摁住了林晓梦的脖子。
盖住月亮的白云飘走了,远处的树叶闪闪发光,山脊线亮了起来。
“明天我就回娘家,告诉我妈,我做饭忘了加肉,就一顿,他就打我,让我爸爸带我兄弟来收拾他。”林晓梦想着,一股怅然的委屈感油然而生,又哭了起来。
她用两根手指捏着用围裙的下摆,抹眼泪,在春季的月光中等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