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星星

2021-04-21 18:01:53

爱情

1

有时候,苏幼觉得自己像深海里一条孤独的鱼,永远活在黑暗中,冷水里,在海底的压力下游动着,她渴望着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触碰光。

她很聪明,但性格冷,又因为四处兼职,大二了,没有几个数得上的熟人。

能数出来的就两,一个是她的邻居,于靖。

另一个则是个自来熟,陈一舟。

她记得大一开学的时候,她就在一个烧烤店兼职了,当时和班上的人都不熟,第一次聚餐,她就在那里帮忙,当时许多同学还以为这是她家开的,她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说不是的,她只是在这里兼职。

店里来来去去好多人,她也匆匆忙忙帮着忙,她第一次见陈一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裤子被啤酒倒湿了过来问有没有干毛巾,她没注意到,一起身就撞到了他,把菜和肉以及一碗冰粉全倒他身上了。

四眼相对,她愣了两秒就道歉了,陈一舟盯着那双浸水棕色眼睛看,笑得像个帅气的憨憨,笑说没事。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第二次碰到陈一舟,是大二的时候。

大二开学,还没正式上课,辅导员叫他们去把刚领到的书搬教室去分发,陈一舟抱了一大摞,书的高度刚好比他的眼睛低一些,他下楼,苏幼上楼,走得时候旁人抱得太多,走着没看到楼梯,踩空了,猛撞了他一下。

他一个趔趄连人带书全砸苏幼身上了,碰巧那天她没吃早饭,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被陈一舟一砸直接晕了。

他吓死了,赶紧把她抱起来往医务室跑,医生说她有点低血糖,还有点营养不良,别的没什么大事,他才松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巧克力放着。

她还没醒,那医生在一个文件夹里写了什么东西,问他一句,“最近是不是报了篮球社团?”

他嗯了一声,医生停住笔,低着的头没动,眼睛向上抬,越过厚厚的眼镜看他,“篮球可以打,别太过火像打职业篮那样就是。”

他嘻嘻笑,“知道了叔。”

陈一舟两姐弟身体都一般,他有过敏性哮喘,偏爱运动,他姐有低血糖,偏不爱揣东西,所以他身上随时带着巧克力和糖。

不一会,苏幼醒了,睁着一双杏眼,空空的,有些迷茫。

“你醒啦,你低血糖了,喏,给你一块巧克力。”

苏幼第二次见到他。

他坐着也能看出个头,头发短短的,在剑眉以上,左眉上方有一颗棕色的痣,倒是和那高挺的眉骨相称得很。

其实她这天心情不太好,她话不多,和室友不是很熟,合着寝室的买了一个烧水壶,在一次阿姨点到的时候被看到了,虽然她没烧,但还是被没收了,还记上了她们寝室的名字。

辅导员给了她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做六十个小时的义工,一个是选一个人顶替记过。

她们选了做义工。

虽然全部责任不在苏幼,但其他人却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一回寝室就阴阳怪气的,她饭也没吃,就去抱书了,结果进了医务室。

2

苏幼觉得这个人挺自来熟的,每次在学校里见到她的时候,总会大声和她打招呼,叫她一声,“苏幼!这么巧呀!”

学校有很多事可以记义工,寝室有她在的时候气氛变得很怪异,她说话也得不到应声,她就不问她们了,看到有义工的就直接去登记,因此参加了很多活动。

没想到见到陈一舟的时间更多了。

她性子冷,但陈一舟热,每次瞧见苏幼就要巴巴的凑上来嘻嘻的叫她一声,他长得扎眼,嗓门也不小,他一过来就会吸引好多目光,好几次看到他,苏幼都想躲起来,但都没他的动作快。

陈一舟是觉得她很有意思,虽然人冷冷的,但是性格使然,不是讨厌他。上次他不小心把她砸晕了,还挺不好意思的,就每次都能注意到她,怕她做活动什么的,体力会不那么好。

他单纯是过来偶遇的。

学校有植树活动,他看到苏幼在挖坑,马上抓起大铁锹挖了个大坑,示意她把树放进去,苏幼在旁边站着被他抢了活,有点无言,但他确实做得快,她只能按着下一步来,把树放进去,他又哼哧哼哧把它埋上了。

陈一舟出了汗,伸手擦的时候抹上了泥,看起来傻不拉几的。

学校有一站到底的比赛,她刚坐下,陈一舟的屁股就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他笑嘻嘻的说好巧,你也喜欢看这个知识大全啊?

苏幼:…

他以为自己没看到在她签名之后,他躲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的场面吗,她只是冲着义工来的,充个人数。

在好多场义工活动里,陈一舟发现,她很不喜欢和男生站在一块,也不喜欢和男孩子接触。

陈一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苏幼的微信,加上了她,看见她的微信名是深海,头像是深蓝色的海底,他嘿嘿直笑,说真有缘,因为他的微信名是海星,而头像是映海的星星。

【苏幼!我是陈一舟】

苏幼看到这句话都能想到他的大嗓门,好像永远带着开心。

【我知道。】

【嘻嘻,明天有篮球比赛,你来吗?】

【我不来。】

【来嘛!我记得明天搬水和拉拉队有义工的。】

【…】

【那明天记得来给我加油哦!一言为定,睡觉了,关网了,晚安。】

根本不给苏幼回答的机会。

苏幼:…

她知道明天的比赛是学校之间的联合比赛,有义工,她自然是会去的,但他这一个操作还是让她无语得想笑。

第二天等她帮着搬完水了,赛事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操场人山人海的,男生女生都在喊加油,声音震人。

她热疯了,拿了两瓶水,找了个阴凉的高高的台阶坐着,一口气喝了二分之一的矿泉水,擦了擦汗,往人圈中心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陈一舟。

他穿着红色的球衣球裤,号9,在球场上矫健的奔跑着,还带着红色的发带,那发带也合适得很,让他看起来俊俏又有活力。

苏幼知道他长得好看的。

突然,陈一舟转头看见了她,他大笑起来奔跑着对她挥了挥手,这边人很多,不少女生猛然尖叫起来,她一下有点不自在,觉得这天更热了。

她捏着矿泉水瓶,看着球场,又被叫到了计分那边去,很快就要到赛事中场休息了,让她去帮着分发矿泉水。

哨声一响,休息。

不少女生都握着矿泉水瓶等着递过去,苏幼看着那么多女生都拿着水,哪里还需要她啊,拿着水的手又放下了,就握着自己喝过的。

哪想到陈一舟略过一堆人走过来把她手里的水拿了喝了还问。

为什么只有这么点?

她僵住,因为那是我喝过的…

他喝了不够又从地上捞了一瓶,开了喝着,得意的问她。

“怎么样,打得还不错吧!”

“切”

太臭屁了,她不想夸。

她心情本来挺不错的,但在看到一个寝室的死盯着她看的时候,又沉了下来。

她记得寝室谁秘密的喜欢陈一舟。

再一个,她看到了于靖就站在评委台的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一下就没了心情,接下来的赛事也没看,直接离开了。

很快,她收到了于靖发的微信。

【前男友就这么不受待见?】

她关了手机。

赛事进行了一天,下午六点左右终于结束,陈一舟队伍获胜。

结束了他想找苏幼吃饭,结果四处没找到她,就抱着篮球晃悠,在小门那边看到了她。

她穿着米黄色的长裙,腰带勾勒出了很好看的曲线,站在灌木丛旁,和铁门外的一个男孩子在说话,天边挂着粉紫的晚霞。

真好看。

他开心,又叫了她一声。

“苏幼!”

苏幼冷不丁的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抓住了面前的铁门,转眼看他,陈一舟感觉收到了一记白眼,也没在意,她不理他,离开了。

徐胖子走过来恭喜他赢了篮球比赛,他还沉浸在刚刚苏幼被吓得抓住铁门的场面里,觉得她像只兔子似的可爱极了,他笑得十分灿烂,抱住徐胖子说。

“我好像心动了。”

3

陈一舟觉得苏幼只是面冷心热,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心肠软软的。

他说饿了,吃她的东西,她虽然气呼呼的,但也只是叹一口气之后,再去买一点吃的。

他不带伞,对她撒个娇,在她耳边不停的喊,苏幼苏幼苏幼,就能蹭同一把伞回寝室。

去图书馆叫她帮忙占座,他的位置,也从老远的地方,慢慢的移到了她的面前。

陈一舟觉得她可爱极了。

这天,学校有假面舞会活动,义工时间两小时,她依旧报了名。

陈一舟也在。

晚会时间是七点半,地点在操场,办得很一般,但人还挺多的。

她领到一个劣质的舞会面具,红色的,能够遮住上半部分的脸,她一进去就带上了,想着到时候陈一舟认不出,她就偷偷摸个鱼。

果然陈一舟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她又故意低着头,没第一时间找到她,等他看见那双浸水的琉璃眸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和另外一个男生站在“舞池”里了。

那男生比她高些,有些驼背,侧脸很好看,挺直的鼻子顶起了那半张黑色的面具,留着长发,看起来像个搞艺术的。

陈一舟拒绝了好几个女生,落了单就站在饮料桌旁等她跳完想着过去接手,没想到等了好一会那两人都没有松手的意向。

他姐过来了,锤了他一拳问怎么没女伴,他说他想一起跳的女伴正和别的男人热舞,他姐瞅了一眼,嘲笑他没用,陈一舟邀请她,她伸了手,又收了回去。

“你没舞伴,我可有。”

他姐是前学生会主席,这个活动的策划人之一,大四,马上要毕业了。

他切一声又转过头去看苏幼。

和苏幼一起跳舞的是于靖,她前男友。

“听说陈一舟在追你?”

“没有。”

他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只凑近她耳朵边,“他知道你身上背着人命吗?”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下握紧了。

4

苏幼成长于一个小乡村,那里落后,古老。她母亲靠纺织挣钱,继父则游手好闲,有闲心的时候就去搬两块砖挣点零钱,平时就躺在家里好吃懒做。

若不是她成绩好,老师说以后可以挣大钱,她妈早就让她辍学去做纺织了。

于靖是她的邻居,喜欢她,也喜欢到她家门口那颗大樱桃树上抓虫和摘樱桃,继父很讨厌他,但苏幼不是。

他发现,只要他在的时候,苏幼就会坐在门口,在他视线范围内去写作业,有时她继父一出来看到他,行走的脚步就会顿一下,然后骂骂咧咧的要赶他走,他看着苏幼就高兴,就坐在树上不动,怎么也赶不走。

他以为苏幼也喜欢他的。

后来,他们有了交集。

她告诉于靖,她非常厌恶那个男人,他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她的继父。

他问为什么,她低着头,使劲拔着草说,“他偷看我洗澡”。

他说,你别怕,我保护你。

于靖每天都来樱桃树,警惕的盯着继父,她则用功读书。

一回,她初中的时候,半夜继父爬了过来,摸她的脚,她大叫一声带着哭腔喊了妈,她妈睡眼惺忪的过来问干什么,要死了吗叫这么大声,苏幼缩成一团紧紧握着被子看着她,说继父摸她脚,她妈清醒了一点,踹他一脚问他干什么。

继父说,他起夜听见她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进来看看,她一直说梦话,怕她发烧了,关心一下,摸了一下额头而已。

苏幼说不是的。

她妈给了她一锤,叫她赶紧睡,别一天天的学习学习学习,睡觉都不安生。

她不信她。

她不是没试过告诉妈妈,妈妈每次都说她自己衣服不晓得穿好?穿好了他会看你?门不晓得关好,关好了他会看你?别那么贱。

久而久之,她就不再说了。

就这样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小时候她还不知道继父那眼神和动作代表什么意思,只觉得恶心,长大后知道了,那叫猥亵。

她的眼神变得冷冷的,厌恶的,警告着他。

于靖依旧来着,他们会一起散步,牵手,她其实内心有一点抵抗,她讨厌牵手。

直到升了高中,继父的动手动脚更为频繁,她时常锁死门窗,更努力学习要逃出去。因为学习,于靖来的时间更少了些,她苛求不了,尽量出门去,去山头,去别的地方认真学习。

高考完了,她终于快要接近想要的自由,她清楚,母亲是不会给她负担学费的,她就自己去挣,做鞋,兼服务员,帮忙纺织,各种都做,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一直到成绩出来的前一天。

傍晚她回家,累极了躺床上就睡了,虽然锁了门,那还是被继父打开了,母亲不在,继父压住她,扒拉她的衣服亲她,她惊醒了反抗着。

她反抗不过,衣服被扒拉开了大半。露出雪白的身前,她流着泪大声喊叫,被他捂着,他扒开了她的裤子…

她很疼。

挣扎中,她摸出了枕头下的剪刀,扎进了他的肩膀,连着好多下。

眼前就是疯狂的红,是这么多年来的恐惧,害怕。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窝在于靖的怀里,颤抖着,紧握着沾满血的剪刀。

还好于靖来找她了,见她疯了似的扎继父,吓坏了赶紧拦住了她,把她禁锢在怀里,只要继父还在她的视线,她就冷静不下来,于是他半拖半抱将她抱了出去。

她再也没回去过。

她拿着一点兼职工资,和之前偷的一点母亲的钱买了车票,去了苏州。

入学那天听到消息。

继父失血过多,摔倒的时候撞到后脑勺,成了个植物人,光是医药费就让她母亲破产了,她叫她回去做纺织挣钱养继父还债,她拒绝了,并且换了手机。

她母亲气死了,要过来吵闹又不知道她学校在哪里。

后来,她母亲撑不下去,放弃了继父,继父死了,而她母亲四处宣扬,是苏幼干的,这个不孝女。

现在,全镇子都知道苏幼背着一条人命。

她看不过她妈过上好生活,勾引不成,蓄意谋杀了她的继父,而她的母亲拼尽全力救治,实在是救不了,哭着放弃了。

4

苏幼想回寝室,但寝室的人又把门锁了,她进不去,她摘了面具又逛回了操场旁的高尔夫球场。

操场上热闹的很,听起来大家都好开心。

她坐在阶梯上,低着头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她想说她没杀人,但她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她,他确实不会死。

但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她。

漂亮的小腿在空中轻轻荡着,她心情沉到谷底,陈一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黑色的劣质面具。

找到她以后他就摘了下来。

“你心情不好吗?”

苏幼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絮絮叨叨她半天,见她不理自己,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了。

突然想到什么,他打了个响指。

“跟我走。”

他拉着苏幼的手一路跑,跑到了大三的教学楼,快十点了,大部分教室都熄了灯,教学楼黑黑的,零星几个教室还有灯,在夜里露出暖暖的黄。

他们进了一间阶梯教室,小心的坐到了最后一排,她看到阶梯教室的大屏幕上正在放《初恋那件小事》这部电影。

室内暗暗的,只有电影的光,教室坐满了人,都在认真的看。

今天是大三的电影团建。

她想说点什么,只见他嘘了一声,指了指电影,她又识趣的闭了嘴,认真看起电影来。

小水喜欢阿亮,阿亮也喜欢小水,少年时期的爱情像五彩斑斓的泡泡,漂亮易碎又美丽。

那是她没有的东西。

电影放到了小水鼓起勇气向阿亮表白的场景。

她垂了眸,好像被触动到了。

苏幼转头,问他。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脸上的笑放了下来,也转过了头,怔怔的盯着她,脸上还有劣质面具留下的黑色,像伤口似的,抹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苏幼看见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陈一舟感觉那一瞬间他的心是长在脑子里的,砰砰砰的,跳得他脑子快炸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苏幼紧紧的看着他。

他抓住她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咕咚咕咚的。

温热的触感,疯狂的跳动。

她的耳朵红了。

“哎呀!”

电影里小水看到阿亮答应了别的女孩子,难过的样子引起了教室里其他同学的唉声叹气,苏幼像回过了神,猛的抽走了手。

好像心跳会传染,她的心也跟着疯狂跳动起来了。

5

苏幼没有答应他,因为她妈妈找到她了。

她妈在学校大闹一场,闹得人尽皆知,苏幼勾引继父不成,让继父成为植物人,家里欠债十几万,就丢下她老母亲逃了,继父现在也死了,只留下她这个老人和几十万烂摊子,苏幼简直就不是人。

她寝室的人本就不喜欢她,更是帮着散播,一时之间,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有人窃窃私语。

她解释了,但众口难调。

有谁信呢。

她抬眼去看陈一舟,期望他能像之前那样大声叫她,“嘿!苏幼,这么巧呀!”

但他犹豫了。

她突然好想笑,又好想哭,也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陈一舟甩开拉住他的徐胖子的手,追上去叫她,她也没理。

他说,“我相信你,你愿意跟我说一说吗?”

她冷静的看了他一眼。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还要听什么呢?”

这件事闹到了辅导员那边去,又闹到了校长室那边去。

她解释了,辅导员嘴上说着相信,但苏幼看出来了,她半信半疑的。

不知怎么的,她铁了心,声音也大了,她说,要我去做一个处女鉴定吗?!那好,那现在就去做啊!

她知道现在肯定已经验不出来了,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拉着辅导员的手就要往医院走,眼眶红着,硬忍着泪不让它流下来,这样那辅导员才软了心,说帮她澄清名誉。

后来学校发了公告解释了来龙去脉,她变得更沉默寡言了。

陈一舟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只不停的说,我相信你的,你相信我。

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厌烦。

厌烦他,也厌烦自己。

她觉得自己不配。

但陈一舟并不放弃,依旧是每天给她带东西吃,去蹭她参加的义工。

每天每天。

她一看到他那张笑起来的脸就觉得刺眼。周围那么多窃窃私语,那么多不善的眼色,为什么偏偏你还和以前一样。

他太干净了,像天上的星星,她不干净,她身上背着一条人命。

于是她想了个办法,推开他。

陈一舟在夜里看到了苏幼和于靖接吻。

他拿着苏幼让他帮忙占座的书,看到了苏幼坐在台子上,低头亲吻于靖,并说。

“我真讨厌陈一舟。”

书掉地上的声音好像化作了千万根针扎进了他的脑和心。

他转身折回了黑暗里。

见他走了,她还抖着,于靖问。

“为什么这么伤心?”

一滴泪落在他的身上。

当晚陈一舟犯了过敏性哮喘,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医生看到他的时候一下气就来了,干啥了!怎么伤心难过到犯哮喘啊。

陈一舟如她所愿,再没黏着她,她第三天四天想去问问陈一舟哮喘怎么样,身体还好吗,陈一舟见到她就躲开了,像颗暗淡的星星。

以前她也没觉得他很常出现在她面前,但现在她觉得了。

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但做的事都与她无关了。

下雨了,他看到了她有两把伞,但他钻进了徐胖子的伞下,跟着一起跑步回寝了。

食堂吃饭,她一坐下,陈一舟就吃饱了离开了。

她去图书馆,她一进来,陈一舟就收了书本,戴上耳机出去了。

她难过的。

6

他们两被关在杂物间了。

苏幼被叫去参加打扫卫生的义工活动,叫她扫大四的楼,大四的基本都出去实习了,楼里很安静,又很黑,她快速扫完拿着扫把去放,陈一舟则从篮球队抱着几颗篮去搁,两人撞见了,愣怔间,啪嗒一声,门锁上了。

她试着开了开,发现打不开之后,恐慌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自己的房间。

陈一舟发现她在发抖,问她怎么了,怎么抖得这样厉害,她说不出话来,他踏出去一步,她则退两步,贴着墙。

他想起是不是怕他的触碰,他躲到最远,轻声问她,有没有好一点,苏幼抱着头,双眼红红的盯着他,戒备十足。

她说,别看我。

他别开眼,她紧张的心情好了些。陈一舟低头看到自己手上他姐给他缠的丝巾,思忖一下,拆了下来,蒙住了眼睛。

不看她,或者她会自在些。

她渐渐好下来了。

门打不开,两人坐在了地上,安静无声。

她没有幽闭恐惧,只是如果在一个封闭的房间,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她就会恐慌。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其实她的心里信任他,只是一直以来的生理反应暂时克制不了。

她时而紧张时而松弛,反复交替,陈一舟察觉到了。

不知怎么的,他自然的絮叨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他说他小时候特别调皮,爬山爬树,什么都爬,有次在树下抓到一条蛇,以为是黄鳝抓回去送给他妈妈,差点把他妈妈吓得当场昏厥。

回老家的时候也会跟着乡下的哥哥一起下田去抓青蛙,他看着青蛙鼓囔下巴就好奇,收罗了好多放在房间里,他姐姐一进门就被一只青蛙跳起来弹了头,到现在还怕青蛙。

听到这里她没忍住笑了笑。

他小时候好有趣,好有意思,没有谩骂,没有恐惧,她听得入了迷,有些放松了。

她将头搁置在膝盖上,她说。

“我讨厌自己。”

“那不是你的错。”

他直起身子,面对着她,虽然蒙着眼,但也能知晓她的方位。

她盯着那张好看的脸看,想起前几天那暗淡的样子,突然觉得抱歉。

“对不起。”

“什么?”

“我不讨厌你,陈一舟,我是故意这样说的,我觉得我不配。”

她在道歉。

他想起那天自己转身离开的心情,他跪在地上呼吸不过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情景。

他真的很伤心。

“没关系。”

他也安静的坐着,回答她。

“我希望你能够爱自己,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只有爱自己,才能爱别人,你要学会接受别人的爱,将来才有爱给别人的能力,我们不是孤独的岛屿。”

他顿了下,又添了一句,“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她静静的盯着他看,随即又低了头。

“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爸爸了,我爸爸去做建筑工的时候,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后来我妈妈改嫁了。”

她开始说起以前的事。

爸爸还在的时候,她其实很开心,后来母亲改嫁了,继父好吃懒做,家里的经济越来越不好,母亲变得越来越斤斤计较,买菜也能和卖菜的人吵起来,回家一看到她在学习就没有好脸色。

她总是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和她继父说的一样,花那么多钱,读了书要嫁出去的。

渐渐的,原来温馨的家,变成了黑暗沉重的样子,谩骂,殴打,猥亵,欺辱,她的性格也变了。

她不再爱说话,不再爱笑,只想努力学习逃离这里。

好不容易接近了,却被继父欺负了,她疯了似的想逃出去,要断绝一切与从前的关系,但在听到母亲不幸的消息的时候还是放不下。

她努力打工攒钱,交完学费生活费,就往家里寄钱。

她发现自己不能太靠近男孩子,接近了就紧张害怕。久而久之,连女孩子也没有几个能接近的。

只有陈一舟是个意外,他看不到她的拒绝,只一点一点,一天一天,走进了她的生活。

他听着心疼起来。

说了半天,突然嘎吱嘎吱的,传来了老鼠叫,苏幼看到他一下就僵硬了。

他怕老鼠,而老鼠就在他左脚旁边。

她觉得好笑,告诉他方位,马上陈一舟就冒冷汗了,见他真的怕,她又收敛起来,低声叫他,你过来这边吧。

他摸摸索索过来了坐在旁边,拘谨着。

“啪”灯灭了。

她吓了一跳又紧张起来。

“你…你怕的话可以抓我的衣服”。

她抬眼看她,透过窗外的夜色,见他眼睛被丝带蒙得好好的,他也安静的端坐着,带着一股她初见他时的憨气。

她伸出手去,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

她说,“对不起,陈一舟,我不讨厌你”

沉默了两秒。

“真的吗?”

“嗯。”

她看到他笑了,她也跟着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指尖痒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他在捏她的指尖,她一醒,他想收却来不及,就假装还睡着。

她试探的握住了他的手,他脸和耳朵马上红了个通透。

他们被人发现了,从外面打开了门。

在回寝室的路上,她站住了,伸出手去。

“陈一舟,可以试着帮我克服害怕吗?”

清风吹过,她那双眼睛还像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浸水似的,引着光。

他怔怔的像个傻子,见他不接她手就要收回去。

“不行就算了。”

他赶紧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半截指尖,不敢握实了,怕她厌恶。

她笑死了。

伸手完全扣住了他。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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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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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无时无刻不排斥心中这种念头,而它却犹如幽魂般时刻缠绕在我的心头。我曾无时无刻不排斥心中这种念头,而它却犹如幽魂般时刻缠绕在我的心头。 我本无法去继续正视此事的,只是这种感受总是莫名地压得我喘不过气,一团团团笼罩在我身边的黑雾始终无法驱散,将我内心一直耿耿于怀之事笼罩于一片无法逃离的空间。 我的初恋便是我现在的妻子,这本是可喜之事,但我却总是掺杂着各种无法简明的情绪身处其中,总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

年年

曾今以为永远不会分手的人分开了,后来以为不会再恋爱的人恋爱了。(一) 年年长跑了六年的感情终结在那个骄阳似火的盛夏。 流火似的天气不出几分钟就能让暴露在室外的人汗湿衣衫。她站在男友周庭租住的公寓楼下,微风拂过流过汗的脊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都看见了什么?那个纵使省吃俭用也要给她买礼物制造惊喜浪漫的大男孩,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走进了公寓…… 有的时候,真相就是这么现实,现实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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