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莺莺姑娘真的来了这样一个像极了莽荒大泽的地方,但是阿云不在云泽也不在,我惶然无依,只能在莺莺姑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五
我虽不是像云泽那样的上仙,但也不是凡人,不会有生老病死,但最近乏力的很,一睡就是一天,感觉有什么生生的从我身体里剥离出去,醒来时往往已近日暮,这里的太阳让我知道这里真的不是莽荒大泽的,因为莽荒大泽从来都是不舍昼夜,不问斯夫。
雪已经停了,薄薄的金光落在雪上,耀眼夺目。莺莺姑娘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望着雪发呆,不知道云泽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回家,我心里亦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问他。
“枝枝,过来喝杯热茶,我新得的普洱。”莺莺姑娘唤我,很温柔的语调还有放脱世事的清明,自那日,她就日日伴着我。
就我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莺莺姑娘不是什么普通长安巷万花楼里的头牌了。
我捧了那热茶,温暖的触感让我的心脏都活泛起来了,我好像是失语人终于找到了我的声音,“莺莺姑娘,云泽在哪里?”
莺莺托着腮,涂着蔻丹的手指在拨弄着案几上的几颗樱桃,美人如画,听到我的话,手指顿了顿,“就知道你会问的啊。”她漂亮的眼睛是杏仁一样的形状,此时脉脉的看着我,不胜风情,“还记得那日你和,欸,姑且就叫他阿云吧,”她似乎有些苦恼于对阿云的称呼,我没打扰,她便继续说了下去,“你和阿云那日听说的那个故事也不全是假的,当然,也不全是真的。”她又说,“我就是那个与云泽纠缠的妙音仙子。”
我登时愣在当场,我已知莺莺姑娘的不凡,但却不知道她竟然是那个音如莺蹄的妙音仙子。莺莺妙音原是同一人。
我来世间之后听了许多说书人讲的故事,也看了很多话本子。里面的云泽在神魔战场上酣战是大英雄不是窝在莽荒大泽里那个木讷的青年,里面的妙音在战时常伴君侧,云泽每每胜利归去,那一首首凯歌总是她唱,她圣洁纯净,绝不是现在满是烟火气息的样子,这样的妙音哪里像九重天的仙子。
莺莺,不,妙音看我惊愕的样子,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欸,别发呆,”她总是喜欢轻轻叹上一声欸,带了点儿无可奈何的味道,十足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还想听故事吗?”
我点头。
她素手纤纤,茶换做酒,替我斟了一杯,“今天且让我来做枝枝的说书人。”
六
这个故事是从云泽的父辈开始。那是数万年前,我没有经过的亘古时光。
天地初开,又沧海桑田几经轮回,与天地同生的神开始陨落,魔族不甘长年被神族压制,蠢蠢欲动,在魔族的不断挑衅中,神魔大战终于打响。神族领战的是战神凰月,属上古凤凰一脉,魔族领战的是当时魔族的王,云桉。两族酣战了几百年,在莽荒大泽那战中,凰月和云桉双双失踪,两族失了主心骨,仗也打不起来了,因此也平静了几年。魔族选了新王,魔族代代新王都要去莽荒大泽的雾山取一样东西,妙音说到此处,同我解释了几句,神族是不清楚魔族要去莽荒大泽取什么的。
令神魔两界震惊的是,新王在莽荒大泽中竟然看到了失踪已久的凰月和云桉。不止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云泽。
自始合,没有神魔结合过,两族的敌对关系也让凰月和云桉的爱情不被接受,凰月被凤凰一脉的族长带回了族里,生生世世不可离开族内。而魔族自古胜者为王,云桉回归,魔族内战不断。莽荒大泽那时不下雪,四季如春,倒是一线溅尤为可怖,上古凶兽皆出于此。
云桉一心取胜,想要尽快集结兵力攻打神族,迎回凰月,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幸福的在一起,许是因为太过急功近利,遭到了新王的暗算,云桉落了一个灰飞烟灭的结局,云泽没了父亲的庇佑,被新王下令丢到了一线溅。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凰月的耳朵里,凰月和云桉是在一来一往的战争里结下的情谊,他们是真心相爱。凰月本是凤凰一脉下一任的族长,她知道自己肩上责任良多,所以在两人的感情被发现,她几乎没怎么反抗就回了神族,现如今,听到云桉的死讯,云泽被丢到一线溅生死不明再也坐不住了。
凰月自小被当作族长来培养,天下大义,责任重担她一一谨记在心,和云桉在一起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做出出格的事情。以前她爱着这天地这世间,她渴望天下太平希望海晏河清。现在得知云桉已从这天下这山河消失,她的渴望她的希望全都消失了。凰月才知道,她不爱天下只爱天下里那个人。
凰月拼尽了全力才从一线溅将云泽救了出来,以一人之力抵挡四大凶兽,凰月本就存了死志,凰月是一个好母亲,她想要随着云桉去了,但是也为云泽想好了出路,云泽不被神魔两界接受的原因是云泽是他们认为的神魔结合的孽种,那就让云泽成为真正的神吧。
是了,凰月给云泽换了血。
父亲和母亲相继死在自己的面前,又经历了一线溅的生死存亡之后,云泽被凤凰一脉的族长接回族内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阴郁而戾气,照理说,他的魔气已经被凰月消除了不应当这样的,族长没有办法,只得将云泽送到西王母身边,西王母身边还有一人,妙音。
对比凰月和云桉,云泽和妙音的故事很简单了,不似说书人嘴里的感情深厚也不如话本里的缠绵缱倦,儿时相伴少年一同征战的情谊,比起爱人更像朋友。
故事最后,我竟惶惶地落下泪来,我不曾想过那样温柔的世界曾对云泽那样残酷。妙音拿了帕子替我逝了泪,忽地,烛影摇曳,门开了,我以为是风吹开了门,云泽的声音却传了来,他很温柔的喊我的名字,“枝枝,为什么哭?”
七
我坐在云上,晃悠着双腿。像是在无岸涯那样。只是耳畔没有掠过的风声。
仙婢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由坐到躺睡下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阿云,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阿云,他虽然同阿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阴森可怖,他几乎是无语伦次,他说,“枝枝,对不起。”但是片刻又换了态度,“这是你应得的,我没错。”
仙婢喊醒了我,梦里阿云痛苦的脸却依然在我脑海里,云泽没有带我回莽荒大泽,倒是带我来了九重天,来了九重天后,云泽十分忙碌,我常常月余不见他的身影,好在我现在时时昏睡,也不觉得无聊,我不喜欢在云泽的栖梧宫里睡觉,空空荡荡地让我害怕,莽荒大泽虽然空荡,但是我有云泽,在这九重天我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