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再次见到谢公子是在长公主的赏梅宴上,隔着重重人群,兰舟还是一眼望见了那个清冷公子,他今日穿的还是月白色锦袍,长发高高束起,在兰舟望过去的时候,谢公子也往这边看了一眼,吓得兰舟赶紧转回目光。
“别看了兰将军,谢小公主离这儿远着呢,你能看见什么啊。”与兰舟相邻的顾子安轻晃着手中的酒樽吊儿郎当地开口道。
“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叫他。”
“为什么?”
“他会生气的。”
“与我何干?”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叫还不成?”
和兰舟想象的一样,这种宴会无聊至极,若不是知晓谢公子会来,她是不会来参加这种宴会的。
她想见他,却没有理由见他。
兰舟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斟酒,对着旁边的顾子安举杯,不知喝了多少。
远处的清冷公子似乎看了过来,顾子安勾唇一笑,对着那人遥遥举杯。说来也是不公,这个人什么都没做却有着他欢喜的姑娘的全部欢喜。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兰舟觉得有些头晕,便到花园里的湖边散散酒劲。
过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看到远处走来了一个清冷公子,这一刻她的心飘起来了。
“你也来散步呀谢公子。”
“是。”
“这里的景色还是不错的,你觉得呢谢公子?”
“是。”
“这里的梅花也很好看,你觉得呢谢公子?”
“是。”
“那么兰舟呢,你觉得兰舟如何啊谢公子?”
兰舟觉得自己真是醉得不轻,怎么就问出了这样的话。她低着头,脸颊发烫,她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羞耻心这东西是什么了,一遇到谢公子这些东西便在一瞬间被抛到脑后,她想要的只是离他更近一些。
这一刻她不是平西将军,她只是一心一意欢喜着这世上最好的少年郎的兰舟,和这世上的其他姑娘没什么两样。
“你醉了,小舟。”公子含笑,他看到面前的姑娘眼里盛满了星星。
兰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宴席的,这颗心飘得更厉害了。她觉得自己刚才在做梦,谢公子到底有没有叫她“小舟”啊。
“听闻兰姑娘剑术非凡,不知能否在此舞上一段,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将军手中非剑到底和舞姬的有何不同。”
兰舟突然听到有人提到自己,敛了思绪打量着说出这句话的姑娘,如果没记错这是常太傅家的小姐,谢公子的爱慕者之一,一年前她爹常太傅去往谢府提亲被拒。但她兰舟可和这位常小姐没什么深仇大怨,这位又为何在此羞辱于她?
“将军的剑是用来杀敌的,舞姬的剑是用来取悦他人的,常小姐可明白了?”
兰舟取下腰间佩剑横放在面前的桌案上,端起桌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
一旁的顾子安笑了起来,“常小姐既是这般对将军手中的剑感兴趣,下次出征随我们一起去如何?若是幸而杀敌几位,倒是为常太傅争光了;若是不幸死在战场,倒也是为国尽忠。又或者常小姐也在此舞上一段,让我们看看长安城里娇贵小姐手中的剑与我等粗人手中的剑有何不同,这样可好?。”
顾子安慵懒地笑着,手中的折扇张开又合住,这般贵公子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他口中的“粗人”,席中的诸位都知道这位向来脾气好的安王世子生气了。
“常芙,还不像兰将军道歉!”长公主气急败坏地说道。
是的,兰舟不止是兰家的姑娘,还是兰将军,陛下亲封的正二品平西将军。但常芙觉得不甘心,这样的粗鄙之人有何好,怎么配得上谢公子一句“小舟”?
她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或许谢公子自己都不知道,在和兰舟说话的时候,他眼里全是笑意,恍若初初融化的万年寒冰,这样的谢公子她未曾见过。
输给这满殿任何一位闺秀她都不会觉得不甘心,可为何是兰舟?为何是兰舟这个长安城闺秀圈中的笑柄。
这让她如何甘心?
“对不起,兰姑娘,是我一时失言。”
常姑娘的道歉不情不愿。
“无妨。”
兰姑娘的回答不痛不痒。
6
最近长安城大街小巷茶肆酒楼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不知是何人传出,也不知是真是假,却在一夜间传遍了整个长安。
——谢公子要订亲了。
长安城谢家有许多位公子,可人们往往将这个称呼赋予谢家长房独子谢云深,二十一岁官至宰相的状元郎。
顾子安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兰舟正在花园里看新淘来的话本子。
“听说谢小公主要订亲了,你可知道。”
听到这句话,兰舟手中的话本子掉落在地,顾子安看到封面上写着“倾城女将军与年轻丞相的三世虐恋”,顿时觉得一阵头疼,不用看内容就知道是兰舟喜欢的类型,甚至他怀疑这本书是不是兰舟自己找人写的。
“你可知……是哪家小姐。”兰舟轻声问道。
“不知。”
顾子安又说:“长安城的各大赌坊都开起了赌局,赌最后嫁给谢小公主的会是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