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她也没觉得他胖了,有几次他穿上一套他们在茂名路上定做的西装,他说:“我是不是比以前胖了,裤子好像紧了。”
她说:“哪有!是你早上喝水喝的!”
她看着他穿西装,觉得他帅极了。
可这天晚上他脱了西装、脱了衬衫、换上T恤躺下后,她发现,他确实胖了。
周嘉怡掀起衣服看看自己的肚子,还好,是平的。
她想起两年前他刚遇见她,躺在床上头枕着她的肚子说:“你这里真舒服,真想一晚上都这么睡着。”
他呲溜一下爬起来,跪着膝盖,猛亲了几口她的小腹,用自己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指腹轮番在上面滑来滑去,像弹钢琴一样,弹出了节奏。
他边弹边说着:“好看呐,就像一块滑滑的布。”让她想起《太阳照常升起》里那孩子说女人的肚子像块天鹅绒。
她闭着眼睛躺着,任由他顺着“滑滑的布”亲下去,从小腹亲到两腿之间,再往下,舌头动了动……
周嘉怡想到这心都猛跳了一下,居然还记得呢,还记得那么清楚,就好像昨晚他们还这么做过一样。
事实是他们很久没做爱了,自从来上海以后,他们做爱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周嘉怡从阳台上拿下晒干的短裤,悻悻然去了浴室。她打开两瓶矜贵的马鞭草,狠狠地按压了两下。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两个人就像站在了机场的代步电梯上,平平地移动着,毫不费力地把日子一天天过去。
周嘉怡的男朋友每天11点钟到家,从健身包里拿出满满的一包衣服,一股脑儿扔进公共走廊上的半自动洗衣机。他干脆不在家洗澡了,在健身房洗好了回来。
回到家他照例打开游戏打开可乐,她裹着睡衣去走廊,给一缸衣服放水。
等一缸衣服洗完,她抽出来再塞进脱水缸,等机器甩干,最后把它们晾到朝南阳台。
周嘉怡自己呢,也跟着她男朋友作息发生了变化。
往常他8点半回来,她还等他一起在中山公园吃个饭。
现在她只能自己吃了,吃完要么回家,要么去南京路上没心没肺地逛两小时。
回家以后才头痛,她得面对那忽冷忽热的热水器。
两瓶矜贵的绿悠悠的马鞭草还是端端正正地放在窗台上,可她慢慢地也没了心思把沐浴当成洗礼。
有一次她刚打开水龙头,滚烫的热水从喷头里喷出来,烫得她在家哇哇大叫,她又赶紧放大了冷水冲,把自己冲得瑟瑟发抖。
她等不及洗好就裹上毛巾冲出浴室,打电话给房东,“李先生,能不能请人来换下水管啊?”
李先生好像也有很多心事似的,“没办法啊,动不了,我这房子马上就要拆迁啦。”
周嘉怡挂了电话,发现头上的马鞭草洗发水还没有冲,难受极了。
她半裸着坐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谁让他们图房子便宜呢,便宜没好货,就得忍。
她越想越不甘心,想到为了平衡这破房子,买了那么贵的洗发水;
想到为了男朋友,放弃了优越的家庭条件来上海;
想到她精心布置的、打扫的这个屋子,原本多糟糕多邋遢多不堪,被她收拾得这么体面,可他居然一点都没感激过。
她越发伤心起来。
到11点,他回来了,显得比往常开心许多,三步并两步地走进来问:“宝贝在哪呢,宝贝。”
她不作声。
他走进来,看她一脸红肿,还半裸个身子,“怎么啦?”
“没什么。”她没好气地说。
“没怎么这样坐着。要着凉的啊,赶紧穿好衣服。”
周嘉怡一点都不动弹。
她想她连难得的半裸着他都没兴趣了,就愈发郁闷,泪水一下冲了出来。
他哪里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里慌张地去阳台上找一件晾干的衣服来给她披上,给她擦干了头上的洗发水,搓了搓滴着水的发梢。
他忽然问,“咦,你用的是马鞭草啊?”
“你才发现啊。”
“噢,什么时候换哒?蛮好闻的。”
“一个月前就换了”
“噢噢,挺好。我们同事也说这个很好用。”
“你们同事也知道?”
“是啊,法国进口、全球限量的嘛。我们公司女同事对这些可清楚了。”
“我看你也挺清楚女同事的。”
他一听语气不对,赶紧刹住了话题。
说起来也奇怪,这天晚上他闻出了她身上马鞭草的味道,突然真来了兴致。
她说再去把头上没冲干净的洗发水冲掉,他说不用了,一冲味道就没了,不如不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