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个日子

2019-01-25 15:07:34

青春

你知道我吗?你不知道。

太多人等的公交车我不愿意坐,太多人喜欢的衣服我反而觉得艳俗,太多人关注的东西我碰也不想碰。你不知道这样的我,不爱争,不爱抢。

太多人千呼万唤的阻挠中我却走上了一条泥泞黑暗的路。我逆流而上,飞鸟掉落的羽毛划伤我的眼角。你不知道这样的我,好好的快乐的一颗心,因为你被扔进苦涩中浸泡。

现在的我,学会了安安静静地坐在灰扑扑的教室里,奋笔疾书写语文英语翘着脚背政史地,遇见很多不会做的数学题懊恼地圈出来,等着老师上课讲。不太专注的时候抬头看着写满算式的黑板,忽然想起你的样子。

好像又回到那间小小的教室,阳光打在你的侧脸上,你刚刚回答完一道难做的数学题,嘴角上扬带出忍不住的骄傲。

五年了。那本《海边的卡夫卡》已经变旧,边角被磨秃,纸张不再坚硬。它一直在我的书桌上。我把它埋在一堆无关紧要的杂志和练习册下,很少看它。我已经记不起你的手指曾经按在书面的什么地方,可是,这本书却总把我带回到五年前的阳光中,每每在那一瞬间,光影恍若洪流,世界喧嚣刺眼。于我万劫不复的开始竟是如此简单。

那个夏天,小学毕业。有一天我在书店买下了《海边的卡夫卡》然后抱着它坐公交车回家。投币时书掉了,跟在身后上车的一个穿水蓝色半袖的男孩帮我捡起来,并在我道谢时报以温和的笑。隔着远远的时光,我仍记得那时的感受,就像一汪清泉漾进心窝。

在我把《海边的卡夫卡》看完后,初中开学。我担任班长。一天有人送来班会的材料,我走出班级认出那就是不久前帮我捡起书的少年,还穿着初一年级的校服——世界这么大,同校又同级多么难啊!一步步走向他,心里不是没有期待的,好希望他认出我,欢喜地说:“嘿!咱们暑假见过!”

——“这是你们班的材料。”然而他只是认真地数好页码并把一沓纸交给我,脸上依旧是好看的,礼节性的笑。

心像是被针刺了个缺口,失落像海水一样渗出来,在我心里铺满了星星点点的腥气。我只好微微颔首。我们同校同级,下次再见的话,能不能有别的谈话呢?对他说“谢谢”,已经第二次了吧。

从小我就是个乖孩子,不吵不闹不张扬。不会把校服裤子改成令老师厌恶的锥形,不会抽烟喝酒打架课。我带着尖子生那种自以为是却不显露的独有优越感打算就一直这样,考高中,上大学,不期待任何波澜,安静地走完没有悬念也不不惊喜的预定的路。

我的青春被篡改了。

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看见了他。他穿着干净的黑色帆布鞋,戏袍样的校服在他身上竟然显得帅气。趁他站立不动的时候我在远方窥视他两眼,即被好友素雪发现——“你看啥呢?”

我回过头拉她的衣袖:“你看那边的男生。”

“哦,五班的崔傲嘛,”素雪扭头看两眼,突然语气变得不屑起来,“品味可不怎么样。”

我以为素雪在批评我对异性的审美眼光,刚要气愤地张嘴,突然看见他身边带着一个女生走过来,目光含笑。隔着老远我看见女生化着很浓的妆,他们两人和我擦肩而过时,我闻到了那女生身上的香水。

后来素雪告诉我,崔傲身边的女生是另一所初中里蹲级转来的有名的混混头子孟令佳。“天哪,如此优秀的小帅哥竟然喜欢女魔头。”素雪说他不可救药。

我做梦了。梦里我和你走在常路过的广场上,天阴暗,下奇怪的雪,刀子样凌厉。你把我护在伞下。眼看我们放在地上的风筝就要被风雪卷走撕烂,我着急地大喊:“风筝!我们的风筝!”

天昏地暗的时候你转头对我一笑,是,那样的笑,再也见不到的笑,好像凝着全世界的温柔。你说:“我去捡,你等等。”然后把伞塞给我。你一步步走向远处的风筝。雪粒像针尖扎进你的皮肤,我想喊,却不能出声。等你捧着残破的风筝回过头来,你好看的脸已经被雪刮得血肉模糊。

无声而汹涌的泪打湿了夜晚。突然想看看你还好吗,可你远在天边。

我还是喜欢上了崔傲。平时爱呆在教室的我一下课就去走廊转,看见他的话就满心快活地回来。崔傲根本不会知道,有个女生经常跟他擦肩而过,心里藏着比印尼海啸还澎湃的尖叫。

“你傻啊你,”素雪经常翻我白眼,“有种就去和他说句话。”

我摇头。即便他身边没有那个妖艳的女生,即便我有大把的机会和他相处,我还是会沉默,打死也不说。青春里的爱太多变数,倒不如守着一份单纯的喜欢,大家都显得美满。

“行,我倒想看看你要喜欢他多久。”素雪指着我,一副“我救不了你”的表情。

春天刚来的时候,学校承办了一项大活动,全校的班长们都被叫去开会。我去得有些晚,只得选了个靠后的座位。

崔傲也来晚了,他四处环顾后发现没位置,于是在我旁边坐下,气还没喘匀。那一刻我的心里大浪迭起如同壶口瀑布,而我坐在浪尖上尖叫。

“······关于学校这次活动,就请各班班长做志愿者,负责协助当天的工作。”台上的老师气势恢宏地布置工作。崔傲用指尖碰碰我的胳膊,“同学,能不能借我一页纸?”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今天忘带了。”

我翻开大本子撕下一页给他。

“谢谢。”他从兜里摸出一支笔,伏下身匆匆记下老师讲的东西。阳光恰到好处地把他侧脸的影子投射在我面前的桌面上。

不是一张特别清秀的脸,却总能神奇地让我感到温暖。那一刻我好希望时间在此停止。哪怕我还是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哪怕他还是关于我一无所知的少年,我也愿意。

第二天工作名单发下,我接过一看,突然觉得造化真是个好东西——我和崔傲竟然分在一组,负责人员登记。我迫不及待地叫来素雪大肆炫耀:“看见没,我这两天人品爆棚啊!”素雪假惺惺地拍几下巴掌:“啊亲爱的你好棒啊。”

末了又在我耳边附上一句:“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虽然学校给我们发了又肥又丑的工作服,我在那天出门前还是格外仔细地梳了辫子,略有紧张。到了学校指定的地点,崔傲已经在整理东西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跑上去抱歉地笑笑。崔傲抬头:“你没来晚啊,我今天来得早了点而已。”随后他很有良心地认出了我就是开会那天借他纸的女生。——“那你叫安燃对吗?”

“是。我见过你,你是崔傲。”我回答,看到他疑惑的眼神,我又说:“去年夏天,你在公交车上帮我捡了一本书······”“《海边的卡夫卡》!”崔傲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是我。”那种喜悦的感觉像是游子回乡后终觅得旧时光的快慰,我的心因快乐而膨胀,顿觉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此后熟稔像是我们早就备好的物什从各自的心怀里掏出来。我们做着登记工作,然后谈天说地。一天的工作结束,挥手道别。“再见。”崔傲最后回头一笑,“安燃。”

“合作愉快。”我摆手,然后看崔傲迎着夕阳走远。

少年你的身影融进这火一样灿烂的颜色中,这一幕已在我心里演绎千万遍。你安静地离开,我在你身后的原地。这是不是就预示着结局?你已走远,我却无力去追。

而时至今日这答案我依然不明晰。现在我独自一人求学异乡,没有过去,回忆也无生气。这城市的繁华没法给我温暖,我还是忍不住怀念家乡小镇,怀念有你有我的笑泪交织的时光。

我在这里,一无所有,只是抱着所谓的梦想颠沛流离。我一个人。前几天我发烧了,很厉害,好像半夜里还说胡话。室友们被我吓到,叫来了管理员然后七手八脚地把我送进了医务室。

“安燃没事吧?”昏睡后我醒来,我宿舍对床的女生轻轻地拍拍我。她陪我到天亮了。

我知道她焦急地等着回去补觉或是写完早自习的作业,于是叫她先回去。这里没有素雪了,也没有你了。我坐在洁白而坚硬的病床上,终于哭了,毫无理由。

我和崔傲的关系上升为熟人。平时见到了会互相打招呼,若正是上放学就同路一段。心里最开始那种热烈的喜欢逐渐变淡为舒心的愉悦。这样的状态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倒也能让人欣然接受。

夏天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为即将到来的初三分班考试焦头烂额。下午上学我抱着物理书往教室赶,崔傲从后面追上回来:“学霸安燃,你准备好考试了吗?”

我苦笑:“数学物理就能把我拖住。”看看崔傲,一身的精气神儿,简直和萎靡浮躁的备考气氛格格不入。他严肃地说:“哟,那语文救你要费很大力气啊。”他一语中的的精准令我有点不爽。

“崔傲,”一个明显不满的女声插进我们中间。我一转身就看到了孟令佳。她斜眼打量我一番,眼神太深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这谁啊?”孟令佳挽上崔傲的手臂又扭过头直直地盯着我。我这才想起来孟令佳和崔傲的关系岂止不一般,顿时觉得难堪。崔傲似乎因为臂上甩不掉的孟令佳胳膊有点尴尬:“我同学安燃,你不认识。”

“我先走了。”我埋下头快步逃离。孟令佳的眼神太让我不舒服,我不想再多和她呆一秒。崔傲怎么想的呢,会喜欢她?总觉得孟令佳刀子般的注视一直粘在我后背上,直到进了教室,我才松口气。

“最近怎么没听你说崔傲啊?”后来素雪在发数学卷子的时候问我。“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我埋在一堆复杂的函数里不可自拔,“大家都忙着复习呢吧。”

“他有把握考进尖子班?”素雪漫不经心,“我看见他天天和孟令佳晚饭后走操场。聪明人就是有资本。”

“别说了。”我看着算不出来的题突然一阵烦躁。素雪闭了嘴,瞪我一眼走了。我放下笔,长长地叹息一声——崔傲那么聪明,怎么也赶不上的吧。

分班考试结束好像也就是很快的事。大家狂啸着冲出教学楼,恶狠狠地策划着假期去哪玩。我知道数学砸了,摆着欲哭无泪的表情出了校门。崔傲腰板挺得倍儿直,一见我就嘻嘻笑着说:“你这表情不像刚考试去了,像去给人烧纸回来的。”

“一看你就考得挺好,”我说,“真羡慕。怎么不走?等人呢?”崔傲显出了一点没来头的不悦:“嗯,等孟令佳。”说到孟令佳,我们好像是同时想到了那天下午的事,于是崔傲尴尬地把视线投向校园,而我也默契地迅速离开。

暑假我去补习物理,有空就把自己埋在动漫和书籍里。妈妈不时地提醒我要上点心。有天吃饭时她数落我说:“还有不几天就开学了,你也该收收心复习一下吧。要不怎么进一中的奥赛班?”

一中是镇上唯一一所高中,中考全镇前四十名会进入最顶尖的理科奥赛班。在全镇人的观念里,奥赛班就等于好大学。所以家长们拼命地鼓励孩子挤进去。老师也天天教训我们“不努力怎么进奥赛班”。奥赛班是好,只可惜文科根本没这待遇。

“我不愿意念理科。”我头也没抬地扒饭。

“疯了?你不知道文科多难念吗?”妈妈气急败坏,“再说一中文科有几个好老师啊?”

我安静地吃了会儿饭然后放下饭碗说:“那我就考市里的高中。反正我不学理。”

很久之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碗米饭的口感。我在吞咽下它的时间里做出了最勇敢的决定:我要念文科,我也知道全镇前十才有机会选市里的学校。初三的一年里,所有挑灯夜战也大抵和这有关。我一直记得那一年反复出现在我心的只有三个字:“我要走!”

不顾脚步跌跌撞撞,前方是无人陪伴的荒原。那一年台灯的光漂白了每场漫长的黑夜。对不起,其实当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预谋一场离别。

九月一日一大早,分班名单就被贴在了公示栏里。我挤在一大堆又哭又笑的同学里费力地搜寻我的名字。突然我听见身后崔傲的声音:“你有完没完!”明显带着恼怒。

“我怎么了?什么都是我不对是吧?”孟令佳也生气地开口。原来是吵架了。她在崔傲沉默的当儿又说了一堆大意是你对我越来越不在乎尖子班有屁用之类的,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以后你少来找我。”我听见崔傲清晰地说。

瞬间的沉默。“崔傲你他妈就是个混蛋!”孟令佳骂街技术堪称一绝,此言一出,以他俩为轴心的一圈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热闹。孟令佳见此情况,得了胜利一般气势汹汹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崔傲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大家又重新沉浸在自己的悲喜中,对着分班名单叽叽喳喳。素雪挤过来拽着我的手:“你在尖子班吧?”我点头。知道和素雪不同班,我很难过,低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拉拉我的手:“没关系啦,我那个班里有不少以前的同学。尖子班压力大,你给我争气哦!”

我抱住她。鼻子酸酸的。这时候本该我安慰失利的素雪吧,怎么都反过来了呢?还有我的少年,和痞子孟令佳纠缠不清的崔傲,为什么做出这种让大家看低他的事呢?如果没有孟令佳,他肯定是个更完美更优秀的人了,真可惜。

初三来了,昏天黑地。崔傲的数学物理无人能敌,轻松把人甩下几十分。可惜他英语很差,一来二去的填补间坐稳了前五的位子。而我自知愚笨从未掉以轻心也勉强地凭借日夜苦读挤进前十。

后来老师要大家学科优势互助,用一节课的时间重新调好了座位。崔傲拎着书包把自己塞进我前面的位子。他回过头来,极其认真地对我说:“安燃大姐,以后我的语文英语要靠你了。”说罢做抱拳状。我忍不住笑出来:“那我的数学更要你关照。”

“一定一定,互相帮助嘛。”崔傲笑着。

我仍能细致地回忆出那段日子的点滴。崔傲修长的手和手背上的血管,因弯曲而凸显的脊柱,抓笔写字时就清晰可见的尺骨——是了,这就是我曾经朝思夜想可望而不可即的少年。如今我们以这样的方式靠近,咫尺之间。

这一天可真不好过。第一节课是数学,我因为不该错的试题被老师当众点名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还被罚抄写试卷。坐下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堆粉末,正好来阵风把我爱往哪吹往哪吹,只要大家别再看我,我也看不见自己。

下课后崔傲转过来捅捅我脑袋:“哎,没事吧?”我纵然委屈,但示弱从不是我的性格。我说:“没事。”用一双大无畏的眼睛迎着崔傲关切的目光。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可真犟。”

语文课的时候崔傲也受难了。讲阅读题时语文老师训他:“你小子真厉害!为师服你!说明文里哪来的‘对比论证’?啊?”全班哄笑。可怜的崔傲低头站着,领下老师“抄写说明方法二十遍”的惩罚。

晚饭期间我们不约而同地留在教室。我重写数学试卷,崔傲抄语文罚写。“嘿,咱可真是难兄难弟。”崔傲扭头看看空荡荡的教室感慨。

不一会儿他又转过来:“说明方法到底是啥啊?”我鄙夷地看他一眼然后在草纸上匆匆列举递给他。“谢了,你可真是好兄弟。”

沙沙一阵写字声。我暗想,如果这不是黑暗的初三,那么眼下的一切还是挺浪漫的。只可惜,这张倒胃口的数学卷子让我没一点好心情。

“哎,你饿不?”崔傲过一会儿又转过来问。

“嗯。”

“哈哈我有吃的。”

一小把彩虹糖小豆子般“嗒嗒”掉在我桌上。

“我只有一袋,有点少。不过总比不吃强吧。”温暖的轻笑流泻,像一尾鱼滑进更深的水中。

下晚自习后我把晚上要做的练习册抱在怀里走出教室。楼梯口那边堵了很多人,还有尖锐的骂声,很难听。我看见班里几个同学在伸长了脖子看热闹。我过去拽拽他们,问:“这里怎么了?”

“你在这儿啊!”孟令佳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冲我走来。我突然反应过来素雪的话,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孟令佳跟上来,夺过我手里的书狠命掼在地上。我吓傻了,同时很生气:“你干什么?”

孟令佳的声音又尖又高:“安燃,看着你可挺乖的,可真是有手段啊!让大帅哥服服帖帖的······”

“你说什么呢?”我冲她大吼,这个孟令佳真是不可理喻!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别以为我傻,去年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崔傲还怕别人说?一个班很方便是吧?你就是贱!”孟令佳大吼,同时似乎觉得不解气,扑上来开始拽我的衣服。

疯子!我拼命地扭住她的手腕,同时感觉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使劲儿憋着眼泪,告诉自己不能哭。孟令佳嘴里也没闲着,仍然在大声地骂我。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过那么难听的话。我打算如果她还不放手,我就一脚踢在她肚子上。

“放手!”崔傲出现了,冲上来抓住孟令佳的胳膊,“你干什么呢?!”他狠狠地瞪着孟令佳,试图把她的手掰开。

“怎么?你不是觉得她好看吗?我帮你让你看个够啊!”孟令佳瞪着我大吼,突然转向崔傲,声音带着哭腔,“你以前不是觉得我好看吗?你不是喜欢我吗?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你都忘了?”

崔傲太阳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给我闭嘴!”

趁孟令佳死去活来的当儿我毫不犹豫地用力踹了她一脚,再加上崔傲一直拉着她,这个该死的混混终于松开我了。

我觉得身上一阵发麻。我看了扭打在一起的崔傲孟令佳一眼,看了围观的同学们一眼,突然觉得可笑。我蹲下捡起一地的书然后离开,心里难过得要死。孟令佳还冲我大声地骂着,要不是崔傲在拦着,她一定冲上来打我。

飞快地下了楼,孟令佳的骂声和围观者的嘈杂终于听不见了。我低头拽拽衣服上被孟令佳扯出来的大褶子,而后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抱住了。不用看都知道是素雪。

“没事吧?”她问,紧紧地搂住了我。

我一下子哭出来,连腿都在打颤。这时候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地害怕,多么地愤怒。世界上暗恋的人多了,难道只有我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恨死孟令佳了,恨死崔傲了,也恨死我自己了。

那么多人在看热闹,没人帮我,也没人叫老师来。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在教学楼走廊里趴在素雪肩上哭得天旋地转的十五岁的自己。

从小我都是习惯光明习惯乖巧的孩子,从没有沾上任何黑暗。我所习惯的生活一直都是平淡如水的,要不是崔傲,何来这样横空而出的意外?孟令佳怎么知道我喜欢他?她凭什么羞辱我?再想到这件事经过添油加醋的烹炒定会在学校疯传,我简直心乱如麻。

这时候我突然庆幸我要毕业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可是我还要中考,还要实现目标。要想高中三年过得顺心点我必须奋力一搏,没有退路。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班主任提出了换座位。班主任问为什么,我说近视眼严重了,希望靠前一点。我换到了南行,离原来的座位最远的地方。我把书搬走的时候崔傲回头看了我一眼,并没说什么。新同桌是个多事的女生,她故意压低声音问我:“是老师给你们调的座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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