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钱塘江比白天还热闹,除了没有放风筝的人。
当然,到了凌晨就冷清多了,虽然还是会有一些人来往。
深夜钱塘江对面的城市霓虹灯依旧明亮,远处的钱塘大桥上的车辆也如白天一般连成长龙鸣笛闪过。
钱塘江上的清风徐徐掀起,使江面上波光粼粼,旋即带着些许湿润拂向岸边,栽在岸边的的柳树慢慢地摇着枝头,可这一切并不静谧,岸边的马路上总会有车辆呼啸而过。
一个男人靠着观景平台上的护栏拿着啤酒,他看着对岸五彩的霓虹灯眯了眯眼睛而后仰头喝了口酒,蓦然地他转身背靠护栏坐了下来。
他是贵州人,今年29岁了,自初中毕业混社会已经十多年了,具体多久他也不记得了。
他抽了十几年的烟,喝了十几年的酒,打了十几年的工,也爱过三个人,只是他到现在好像除了增长的年纪什么都没有真正拥有过。
“喂,兄弟,遇到什么困难了?一个人搁着喝闷酒,可太感伤了。”一个穿得很潮嘴里叼着烟的年轻人递了根烟过来。
男人看着他手腕处地鬼面纹身,接过烟点着后说:“没事,我刚拯救失足少妇来,现在有点罪恶感。”
年轻人也靠着护栏坐了下来,听到这话他的烟头猛地亮了一下。
“好家伙,你这没在说笑?你这也太讲究了。”
男人用夹着烟的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说:“性欲问题,隔俩个月不解决一下憋着难受,可完事后却发现这和抽根烟的爽度差不了多少,你懂得?”
“可拉倒吧,抽烟能比那事爽?”说完他又顿了一下,挠挠头又补充道“可能我还是太年轻吧。”
“那你多大啊?”
“我今年虚岁17,明年18,四舍五入20了。”
“……”沉默,还是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钱塘大桥。
“你才16?!”
“对啊!”
“你他妈才16?!!”
“怎么?我长16年吃你家大米了啊?”
男人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头发微染发黄,右手手腕纹着一个青面恶鬼,左手夹着烟,长着一副胡渣脸。
男人指了指他的右手恶鬼纹身说:“你没成年能纹这玩意?”
“你看我像没成年?”说完他又露出了他左手的大花臂。
“看你这吊样当我没说。”男人随手把烟蒂捻灭。
“诶,把小啤酒给我整一瓶。”
“好咧。”
渐渐地夜更深了,从钱塘大桥传来的汽车鸣笛声也更少了。
“喂,大哥。”
“怎么了?”
“你多大,你来杭州几年了?”
“今年29哦,来杭州三年了。你来杭州几年了呢?在干啥嘞?”
“我去年冬天来的。现在搁一个厂子里干临时工打螺丝。”
“真巧喔,我也是工厂的,也是打螺丝。”
就此俩人静默了一会。
这时男人放下空酒瓶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面朝钱塘江。
对岸高楼大厦霓虹灯闪耀,依旧灯火通明,也有熄灯的人家。
“大哥啊,你干的是劳务工吧?”年轻人又递了根烟来。
男人接过烟说:“和你一样干的临时工。”
“这你也太不讲究了,这么干社保医保都没得交哦,你以后退休后或生大病都没得报销呢。”年轻人点着烟把打火机给了男人。
他点好烟,把打火机还给年轻人笑了一下说:“我没想过活那么久,要什么社保医保,我三十岁就回老家种田养猪,给我父母养老送终。”
“这么洒脱的?你不打算结婚,给家里二老添添喜?”年轻人吐出烟圈说。
“不了,我给不了别人幸福,也没有哪个眼瞎的姑娘能看上我。”男人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吧。大哥,还别说,你这态度消极,可三观还是正的。”年轻人摸了摸下巴说。
“那可不,我像你这么大也出来混了。好歹十几年了,虽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但做人还是有点义气的。”男人猛地吸口烟而后吐出烟雾。
“像我现在,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活到什么时候,只要先好好的把父母安好地送走,不比父母先走,就是尽孝了。”他又自己补充道。
年轻人没有再接话,只是和男人一起看着钱塘江面的波纹。
男人从口袋拿出烟,自己抽出一根然后把烟盒给年轻人让他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