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夜

2022-07-26 00:02:31

志异

一九八八年八月,老刘受人委托运送一份货物去山西。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它用白色的布包裹着。据了解,木盒是采用上等的紫檀香木做的,里面装的是明朝一位风水先生写的书,叫《阴阳轮回》。这次他的任务是安全的将它送往山西的一位老中医手中。

老刘从别人的嘴里得知,那名老中医在当地相当有名,十里八乡的人都尊称他为活神仙,但凡有人生了病,只要按照他的药方去吃,保证能做到药到病除,但不知为何,他突然不看病了。性情也渐渐变得孤僻,常常四处拜访知名神棍。听人家讲,他是要寻求长生。老刘不以为然,认为这是以讹传讹,现在那有信仰长生之人!真是可笑。

八号清晨,老刘早早起了床,简单的吃了点早餐,收拾一些行李,去菜市场买些干粮放在他那辆解放牌的卡车上,便匆匆忙忙地上路了。

柏油路上,车子像一颗出膛的子弹,急速飞行。老刘坐在车上手里夹着烟,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慢慢变黑,飘起毛毛细雨。窗外的植物在他的眼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想起了不久前在莱市场遇到的同行,当时和他寒暄了几句,当那同行知道他要运这份货物去山西时,他脸色变了变,说:“老刘啊,你这趟活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老刘听后脸色一变:“你知道内幕?”

“你靠过来一点,”他示意老刘低下头,“我听人说,这玩意闹鬼。”

老刘背后一凉,忙递上一根烟,说:“你可不要吓我,这玩意真的闹鬼?”

同行点点头。

“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说说。”

“我听人说,它害死过人。”

“什么?”老刘大叫,“那他不是在害我吗?怎么叫我走这一趟?”

“之前他也叫别人运,但是被拒绝了,也就是你傻,接了这单。”

“那这可怎么办啊?”

“你回去带上观音菩萨,去祠堂请求祖宗保佑。带上地头的银头放在车上。”同行给他支招。

“好,知道了。谢谢兄弟。”

他把思绪拉回来,看着窗外。这时的雨变大了很多,噼噼啪啪地砸在车窗上溅起片片水花,路两旁的树木逐渐增多。老刘掐灭烟,从窗口丟出去。他回过头,突然发现在十米处站着一位穿着素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老刘连忙刹车并使劲转动方向盘。车子从那名女子眼前划过,在雨夜里投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义无反顾地扎在一棵大树上。

车头被突如其来的压力压得变形,皱巴巴的。老刘趴在方向盘上,鲜血沿着他头上的纹路流到他的手上,然后向四周扩散开来。他抬起头,看着后示镜。此时的公路上空无一人,刚刚那名女子消失不见了。老刘想起那名同行说过的话:这货害死过人。

老刘有些不甘心,难道我就这样死了?不!我不服!他挣扎了几下,又重新趴在方向盘上。

阳光从窗户外钻了进来,它调皮的越过椅子,越过床,趴在老刘的脸上。老刘努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打量房间。他发现房间用一道屏风隔开,房间分里外两层,里层摆放着一张床,床上面刻着各种各样的浮雕,然后配粉红色的床帘,床帘左右两边分别绣了两个凤凰。左面墙放着一个一米左右长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胭脂,和一些小型的瓷器。右面墙是过道,在挨着床的地方放了一个一米高的直木雕,上面挂着几块布和一个水盆。

老刘下了床,穿过屏风,来到客厅。客厅正中央放着一个圆形的木桌,木桌上有一壶茶和几盘水果,一名女子正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老刘盯着那女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他在院子里走了很久都没有碰到一个人,也找不到出口,索性又走回那个房间,坐在女子旁边静静的发呆。

那是名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子,她松懒地趴在桌子上,一缕缕长发随着风起伏不定。她抬起头,伸了伸懒腰,看到身旁的老刘突然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问道:“你醒了?”

老刘问:“这里是那里?我的车呢?”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子双手环胸,气鼓鼓地说:“哼!你对你的救命恩人竟是这种态度,真是没礼貌。这里是平瑶镇,位于陕西省和山西省的交界处,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我家,你的车在郊外。我是在那里救下你,当时你躺在车里不省人事,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否则你就完了。”

“平瑶镇?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镇子?”

“那是你孤陋寡闻,难道你什么地方都认识?”

“我只是好奇而已,没什么意思。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天明,你可以叫我老刘”

“你好!我叫巧儿。”

“巧儿?真名?”

巧儿吐槽道:“难道是假名吗。”

老刘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抱歉抱歉。”

“你饿了吗?”

老刘摸摸肚子:“有点。”

“那去吃饭吧,待会我带你去个地方。”巧儿站起来理理头发。

“你有看到我的盒子吗?”

“白布盒?”

“对,它在那?”

“还在车上。”

“能带我去那里吗?”

“等吃完早饭再说吧。”她朝门外走去。

“好吧。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客气。”

吃过早饭,巧儿带着老刘把整个平瑶镇给逛了个遍。平瑶镇与现代城镇不同,平瑶镇的建筑物大多都保留着清朝时代的模样,长长的屋檐伸出街外,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个红灯笼。巧儿和老刘逛了几处名胜古迹后,便朝着效外的方向走去。

效外,老刘站在一棵大树下,一阵微风抚过,吹起落在车盖上的树叶。他看着眼前皱巴巴的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老刘叹了口气,说:“老伙计!你辛苦了!”

不对,不对,这里面似乎那里存在着问题,他抬起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上面是一马平川,在阳光的照耀下还发出刺眼的光。

“你怎么了?”巧儿关心的问。

“没,没什么,你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的额头受伤了?”老刘感觉有点蒙,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他不是磕破头了吗?怎么过了一夜就好了?

“没有啊!你该不会是疯了吧?”

“怎么可能?难道当时是我的错觉?”老刘踱到车旁,打开车门,看到副驾驶上有一个用白布包裹着的盒子,他拿起盒子,一层一层剥去那些白布。盒子露出原来的面目——一个古铜色的盒子。盒面刻着几朵盛开的彼岸花,彼岸花旁用鲜红的颜色刻着轮回两字。老刘打开它,里面空无一物。他呆住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里面本来什么都没有吗?这怎么可能?难不成,那人戏耍他,要他运盒子是真,运书是假,目的是想讹他?他越想越气,啪的一声把盒子摔在地上。盒子砸在地上,腾腾几下突然变透明起来。他揉揉眼睛,以为是错觉,一切都没变,唯独那个盒子消失了,那些白布也消失了。

巧儿问:“怎么了?”

“你刚刚看到那个盒子了吗?”老刘用极度恐慌的眼神看着巧儿。

“什么盒子?那里来的盒子?

“你没看到我从车上拿了个盒子吗?”老刘越想越害怕,他连忙笔画着,“这么大的盒子,上面画着几朵彼岸花。你也见过的啊。”

“昨天我是看到它在车上,可能有人过来顺走了吧。我刚刚看到你打开车门然后就呆住了。”巧儿伸出手摸老刘的额头。

老刘回头看着车子,他感觉车子开始变形,觉得它像魔鬼一样盯着自己。他看了眼身旁的大树,拉起巧儿就跑。他的样子像遇到鬼一样,一直跑,一直跑……

突然,大树下的空间像水纹一样荡漾,可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

他们离开了那里,来到市中心。老刘站在那里张望,直到一切正常才敢大声呼气。巧儿甩开老刘的手,板着脸说:“你神经病啊!跑什么跑?”

“不,不是,刚刚我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他上气不接下气,“我打开它,发现里面的货不见了,我气得把它摔在地上,盒子也不见了。你说奇不奇怪,而且我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盒子你说没有,我怀疑那里有鬼,所以才带你跑的。”老刘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你说,那会不会死过什么人?”

“这,这样吗?”她低着头,“那,那你快些离开吧。”

老刘似乎察觉到什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

“看着我的眼睛,”老刘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

“是不是?”

“是,不,不是。”

“到底是什么事?”

“你真的要听?”巧儿注视着他的眼睛。

老刘觉得她的表情有些怪异,说:“是。”

她说:“八年前那儿死过一个人,是名女子,她是上吊自杀的。听镇上的人说她不是本地人,后来有人说他遇见过那名女子,当时那名女子的衣裳被撕裂了几处,精神还有些不正常,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老刘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说,刚刚有可能是她在作祟?”

巧儿沉着脸说:“是。”

“那你以后少去那儿吧。”

“你还是快些走吧。”巧儿说。

“为什么?”老刘问。

哔哔!

不远处,一辆辆车沿着青色的石头铺成的路开来。它们的笛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它们经过老刘身旁时,老刘看着它们问:“这些车是干嘛的?”

“它们?”巧儿看着车停在不远处的舞台下,“他们是演木偶戏的,车上装的都是木偶,今晚是祖宗的生日,所以请他们演戏给祖宗看。”

“木偶戏?我很久没看了,”老刘看着他们从车上搬下一些箱子放在地上,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年他才八岁,他看完木偶戏和小伙伴打打闹闹的回家。回到家,他发现大门是开着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进了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的奶奶,他的父母倒在血泊中。他失声痛哭,恐惧占领他的大脑。那晚,他哭晕过去。此后他被接到姑姑家住,那个村子成了他的噩梦。时隔多年在这里再一次遇见,有可能是命运使然。他说:“巧儿,我可不可以在你家住几天?我想看看木偶戏。”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不会白吃你的。”

“不是因为这个。”巧儿低下头,右手手指卷着衣角。

“那是因为什么?”

“你不要再问了。”她突然提高声贝,吓老刘一跳。

老刘看着她,她看着地。他觉得这个镇子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她怎么执意叫他走。或许,他不该来这,但来都来了,就这样离开,他心有不甘。再说了,她在这里住那么多年都没事,他住几天就出事了?开什么玩笑,现在是什么年代,法治社会!他说:“那你让我住下,我会付钱给你,就当借宿。”

“可,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巧儿还是松了口,她实在是一个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小姑娘。她想,只要他安分守己,应该就不会出事。

“好。”

“晚上十二点至早上七点不能出门。”

“为什么?”老刘挠挠头。难不成这里有鬼?他听老人说,晚上十二点以后鬼会从鬼门关出来觅食,难道这里?他拍一下脑袋,在想什么呢,那些都是封建迷信,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都是吓唬小孩的。他自己给自己壮胆,在心里念起大悲咒。

“这是我们这里不成文的规矩。”

老刘也不多嘴,一口应承下来,说:“好。”

晚饭过后,他们坐在东院的一个亭子里聊天。他们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听着从戏台那边传来的声音。老刘从巧儿那里得知这所院子的来历。这座院子是清朝一位大官的府邸,后来那个大官死了,他的儿子没当上什么官,当时正巧碰上鸦片战争,他儿子又是一位败家子,所以这个家被他儿子给弄垮了。后来这个院子落到一个商人的手里,结果碰上文化大革命,被红卫军给搞了,再后来就落到她爷爷的手里。

坐了一会儿,他们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老刘跟在巧儿的身后连拐了几个大弯和几个小弯才出了这座院子。他们来到台下,此时木偶戏才刚刚开始,一个人拿着一个长得像土匪的木偶走出来,他操纵着那个木偶用手招了一下叫了声:“兄弟们!”

“大哥!”台后有人拿着木偶走出来,他们的木偶手里都拿着刀,那刀泛着寒光。老刘看到这里感到有点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来,他问巧儿:“这戏叫什么?”

“凶手!”

“凶手?”

“嗯,这台戏就叫做《凶手》。”

舞台上,木偶挥舞着刀,砍倒一个又一个人。

……

十点多的时候木偶戏结束。他们看完木偶戏打道回府。在路上巧儿简单的介绍这个镇子给老刘,给安排老刘住处。

老刘来到一间屋子前,他打开门,里面黑漆漆的。老刘凭着直觉走到床边,躺下。

片刻之后,老刘的意识变得模糊。

不一会儿,老刘的意识去到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站在一条柏油路上,四周空旷旷的没有一棵树。他沿着路一直走,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雨水拍打着地面发出噼啪的声响,他迷茫的看着四周,不知该往哪走,好像向哪走都一样。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到他的衣服上,裤子上,然后流到地面。他拼了命地跑!突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很重的那种,咚!咚!咚!他停下来看,看到他的身后站着一群人!不,他们不应该叫人,他们应该叫鬼!他们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双腿,有的七孔流血,面目十分狰狞。雨水从他们身上流到地面变成鲜红色的血,他们身后的路变成一片血海。

老刘看呆了,他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群鬼突然向他冲来,像是要撕碎他。老刘猛地咬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几分。他来不及多想,撒腿就跑。

他跑了很久很久到底有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似乎已经逃出了死神的魔爪。他停了下来,走到一棵大树下休息。他已经跑不动了,双腿由于太久不运动已经开始抽筋。估计那些鬼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死定了。

老刘休息好,他扶着树起来,不经意看了眼头顶,这一看吓到直接晕倒过去,在他的头顶,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在用白布荡秋千,她笑着看着老刘,血液从她眼里流出。

老刘睁开眼睛,那些鬼凑过来,他们看到老刘看着他们,他们拉扯老刘,咬老刘的头,咬他的脖子,咬他的脸,咬他的手,他的腿……尖利的牙齿穿透他的皮肤,血液像破了个洞的水管一样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他又一次看到树上的那名女子,她在笑,笑得诡异,笑得瘆人。是她!是她!是她!当年的那个女孩!

“不!”老刘被吓醒了,他不停地喘着粗气,背后直冒冷汗。汗水将他的衣服弄得粘稠稠的。他起身把被他踢到床下的被子丢回床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被子和床垫。

咕噜噜,他的肚子饿得直叫。老刘摸摸肚子看着窗外,现在估摸着才五点多钟,天还未亮。他打开门正要走出去,突然想起巧儿的话,‘晚上十二点至早上七点不能出门。’

他又关上门。可他的肚子实在是太饿了,他打开门,嘴里嘀咕:“她说不能出门或许是指不能出这个院子的大门,而不是特指不能出房门。”

他想着,走了出去。毕竟,他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什么妖魔鬼怪都抵不过鲜红的红旗!

此时院子里黑乎乎的,可见度只有十米远。他出了那个小院子胡乱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希望自己的运气能好一点快点找到厨房。

老刘不停地在院子里穿行,偶尔会遇到开着灯的房间,令老刘失望的是那些房间并不是厨房要么是客房要么是放杂物的库房,但诡异的是那些房间里都没有人,老刘把这个现象解释为:他们当时恰好有事出去了。

老刘离开那些房间后又遇见了一间亮着灯的房间。这所房间与之前的房间相比精致多了,致少在外形上。他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书籍,它们安静的躺在书架上,每个书架都标明了是什么类形的书。老刘走了进去,来到书桌前,仔细打量着书桌上的东西,他刚进门就注意到它了。书桌上有文房四宝,一张纸摊开放在桌面,纸张上写着——轮回。一支毛笔放在砚台上,毛笔上的墨是湿的,显然刚刚才用过。在桌子的另一边放着一壶茶和几个茶杯,茶杯里的茶水还是温热的。看来他是个左撇子,因为笔放在左边,右边放的是茶。老刘摸摸椅子,还是热的,他想,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呢?难道和我一样饿了?老刘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推理不成立。

老刘走到书架前想找本书看,这样他在吃东西的时候就不会感到无聊。他一般都是这样做的,因为他认为吃饭不做点事会很无聊。这个习惯他已经有五六年了。

他在那些书架中穿梭,左看看右看看,可就是没有一本是他感兴趣的。突然,他僵住了,像时间停止一样,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那本书书面泛黄,书角有些破损,如果你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本书是用九个部分粘起来组成的。有趣的是那本书封面什么字都没有,就连作者的名字也没有。老刘打开它,第一页只有四个字——阴阳轮回!为什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老刘的脑海里,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翻开第二页,上面写着:

你认为的生不一定是生!

你认为的死不一定是死!

阴阳可轮回万物可重生!

他翻开第三页,上面记载着各种草药的药性和作用,第四页则是医术,第五页……老刘被里面的内容惊呆了,他感叹道:“竟然还有这等医术,真是了不起啊!”

老刘看到最后几页,突然呆住了,过了两分钟才缓过神来,他合上书没有再接着看下去,因为那里所记载的内容他曾听老一辈的人谈起过,当时他还以为他们是在吓唬小孩,可现在看来他们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老刘关上灯,关上门,拿上《阴阳轮回》想要去找巧儿问个清楚。他刚出门就看到一道黑影从他眼前跑过。

“谁?”老刘喊道,追了上去。

黑影跑得很快,可它好像是有意要等老刘,每每拉开一段距离它都会停下来等老刘追上了再接着跑。不一会儿,黑影进了一个院子里,老刘也跟进那个院子。

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花,它们盛放着,香味溢满整个院子。院子里只是一条路,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它的终点是一间开着灯的房间。

老刘走到那所房子前,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两米高四米的长方形金色笼子,笼子里关着巧儿。

“巧,巧儿?”老刘问。

“你,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叫你不要出门吗?”

“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人关在这里?”老刘观察笼子。

“你别管我,你快回屋去。”

“为什么?你一直在害怕什么?”

“快回去,不,你还是快走吧。”巧儿自说自话。

“什么意思?”

“你不该出来的。”

“什么意思?”

巧儿看着老刘,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说:“你应该知道那个秘密了吧,”她指着老刘手里拿着的书。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猜到了吗?”

“难道是真的?”

“对。”

这是阴谋!这是阴谋!那个老头想他死!他想要他当血引!

“你快走吧。”她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怎么离开这里?快告诉我!”老刘摇着笼子。

“你只要沿着有菊花的路一直走就可以出这个院子了。”她说。

她的话像黑夜里的太阳让老刘重新看到希望。

“谢谢!”老刘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那所房间。

出院子的时候太阳已经露出半边脸。老刘回头看一眼那个院子,深吸一口气,往昨天走过的路跑去。

效外,老刘无力地靠着大树,双力悬在半空。早在十分钟前他就已经来到这里,当时他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车不见了,而且他发现他根本就走不出去。他尝试过很多次走到对面的那条公路上,可每一次都会在原来停着他车的地方停下来。

一会儿后,老刘挺直腰,深吸口气:“这次一定要成功!”老刘撸起袖子,右脚脚尖使劲地踩着地面,左右手呈九十度弯曲地在空中摆动。跑!他在心底喊了一声,下一瞬他整个人像箭一样飞射而出。

“咚!”沉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老刘应声倒地,血液不断地从他的额头上往外流,他努力地睁着眼,可他的眼睛睁开没有两秒就重重的合上。

“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简单的。”一个女声在老刘的脑海里响起,老刘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说话,可是无论如何他的眼睛都睁不开。

老刘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在自己的车上,他撑起身子靠着座椅,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看着窗外,此时的雨已经停了,月亮也出来了。他将车倒了出去,由于车头被撞烂,导致车在行驶的过程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车子在柏油路上飞快地行驶,溅起片片水花。终于逃出来了!他点一根烟叼在嘴上,猛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只吸三口烟,他整个人就埋在烟雾里。

老刘从那里逃出来后并没有去送货,而是原路返回。当他回到家才发现他的货不见了,但是他没管它。老刘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是收拾他的行李,第二件事是上床睡觉。其他的他一概不理。

第二天,老刘把他的车卖了,然后去车站买车票回老家广东。这个城市他一刻也呆不下去。

他回到老家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他的老家位于广东省湛江市天潭村,自从十年前他得知他的仇人的住处后就没有回过家。现在这里已经物是人非,当年的茅草房现在已经改建成小平楼。

很多年轻人看到他都以为他是外乡人,记得他的人都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

他回来三个月后有媒婆给他介绍一门亲事,是邻村王大娘家的二女儿王青罗。人长得不赖,身材也不错,不过有一点可惜,她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关于这一点媒人没有说多少内容,只是轻描淡述地一笔带过,不过老刘不介意这点事。

几个月后老刘和王青罗结婚。婚宴办得不大,只是邀请一些亲戚。婚后老刘觉得青罗人挺不错的,吃得了苦,是那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女人。几个月后青罗怀孕,老刘得知这个消息高兴极了。十个月后老刘的女儿出生,老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刘月柔。

三年后老刘过上幸福的生活,他已经彻彻底底忘记几年前发生的事。三月八号,邻镇的李大爷要建新房子,他打电话给老刘叫老刘运一车红砖给他,老刘接下这个单子。第三天老刘吃过早饭刚刚准备上车,他的女儿月柔跑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腿说:“爸爸,你要早点儿回来哦!”

老刘看着他可爱的女儿,笑了笑,说:“嗯,我早点回。”他蹲下身子抱起月柔转圈圈,用脸上的胡渣扎着月柔可爱的小脸蛋。“爸爸会早点回来的,爸爸也很舍不得我的小公主呢!”

老刘放下月柔,上了车,消失在清晨的阳光里。

老刘将红砖运给李大爷后便打道回府。他刚到村口,一男的看到他,拦下他的车,说:“刘哥,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你说什么?”老刘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

“你快点回去看看吧,出大事了!”那人边说边拉着老刘往回走。

老刘回到家门口,他看到一大群人站在他家门口往里望。人群看到老刘回来马上围着老刘不让老刘进去,还说着什么请节哀的话。老刘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没有理会人们。刚穿过人群就停在那里,他没有进去,并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在老刘身前五米远的地方躺着二具尸体,一具没有头,一具没有双手,她们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在诉说着她们的不幸。老刘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咆哮道:“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老刘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像无法控制的雨水一样不断地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打湿了他的衣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漫沿。他冲进厨房拿出菜刀,大喊大叫。人们对着他窃窃私语。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他们的声音和嘴脸放大几倍围着老刘说话。老刘挥着刀,喊:“滚开!滚开!都滚开!”

突然,一个女声在他的脑里响起:“我给你安排的戏如何?是否满足?哈哈哈!有趣,有趣,看着你痛苦的模样我都有点余心不忍了。”

“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老刘对着天咆哮。是那个梦中的女子,是当年的那名女子。“放过我吧,我求你了。”

“放过你?你当年有想过要放过我们吗?我就是要让你尝尝当年我受过的痛苦。好了,是时候让你醒过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现在经历的都是我为你制造的幻境!”

下一瞬,老刘身边的人和物开始崩解,时间开始倒退。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消失了,老刘回到大树下。他看到巧儿站在不远处,她的身边站着一名女子,在她们的背后站着八个人,那八个人老刘认得出,都是当年和他犯下错的人。

“你,你杀了他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老刘满脸恐惧的看着巧儿。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想知道答案那我告诉你。八年前,有一伙人无缘无故来我家屠杀我的家人,当时我和我的父亲不在现场,得以逃过一劫,几天后,我被人打晕抓走,他们把我带到一个我不认识的地方,然后强暴了我。最后我不堪受辱上吊自杀。而当年残杀我的家人和侮辱我的人是你们,是你们九人!”站在巧儿身旁的人说。

“你是她?不,你不是她,你长得不像她,你在骗我。”老刘开始慌了。

“我是她,但又不是她”,她伸出手摸她的脸,下一刻她的脸只剩下右脸,而巧儿的脸变成左脸。“我只是她的右脸而已,但是我却承受了她所有的痛苦和仇恨。今天不管怎样你都得死!”

她,她是?”老刘看着她俩,脑里回忆当年那名女子的脸,“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笑什么?”她问。

“你以为你父亲是好人吗?”老刘恶狠狠地说,“不!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当年他和我们九人的父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当年从古墓里得到一件宝物,那宝物被他们九人分成九分,后来你父亲起了贪心,他为了得到宝物残忍的杀害了我的父母。我杀你的家人也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好一个以牙还牙。”她抬手在半空划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老刘撞飞。接着跨出一步,顿时一股力量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下一瞬她来到老刘的跟前,一手将老刘提起,然后再将老刘重重地砸在地上。

“姐!”巧儿叫道,“收手吧,不要再杀人了,我求你了,不要再杀人了!”

她回过头看着巧儿:“你说什么?不杀他?你忘了吗?哦,对,你确实是忘了,你记住的都是美好的事,而我记住的都是痛苦的事。你让我放过他?是在开玩笑吗?”

“不,不是的,你听我说……”

“闭嘴!”她吼道,“你做不了的事我来做,不就是坏人嘛,我来当。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们就能复活!”

“姐,这样做是不对的,放了他吧。”

“不对?那什么是对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里不对?”

“可,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

老刘趁她们吵架的时候从身旁抄起一根棍子,挥起棍子打在她的头上。她的头被棍子打歪。

“你看,这就是你口中的不应该,”她对巧儿说。她抓住老刘的手臂,用手当刀插进老刘的身体里,将老刘挑了起来。血液从老刘的伤口流出来。老刘能感觉到他的小肠已经被切断了。

“姐!收手吧!”巧儿以一种诡异的步法瞬间走到她的身前将老刘救下。

“你还在为他说话,你没看到刚刚他做了什么吗?他要杀我!你看到了吗?”她问。

“姐,你不能再错下去了!”说话间,巧儿将老刘放在大树下。

“错?真是可笑!你是拦不住我的。”她伸出右手往空中一抓,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她的手里。左脚探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巧儿冲去。

巧儿没有动,她任由那股力量撕扯她的身体。她的皮肤渐渐被那股力量给切开,深红色的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

她动了,她绕开巧儿如同猛虎般扑向老刘,瞬息之间,已经到老刘的身前,她抬起手中的匕首,猛地扎了下去。

忽然,一股柔光瞬间包裹住老刘,下一瞬间老刘站在巧儿刚刚站的地方,而巧儿则躺在那颗大树下。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

“不!”她喊。但已经来不及了。匕首迅速地插入巧儿的心脏。时间仿佛变慢了,巧儿听到匕首撕开她的皮肤,然后稳稳地插入心脏的声音。

她松开手,抱起巧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值吗?值吗?。”

“姐!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一错再错。我知道你杀人是为了让我们复活,是为了报仇。但是你想过没有,是我们的父亲先杀害他们的家人,而且,你杀了他们,你与他们又有何区别。我不想让仇恨继续折磨我们,我不想你一直活在痛苦中。姐,原谅他们吧,仇恨只会让我们更加痛苦。”

“好,好,我原谅他们,我原谅他们,你别再说话了,我帮你止血”。她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堵在巧儿的心脏那里。

“姐,没用的,我们心意相通,你是知道的”。巧儿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姐!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话刚落地,她们就融为一体消失在空中。

随着她们的消失,这个世界开始崩解,房屋开始倒塌。一刻钟后整个世界彻底消失。

“喂,兄弟,你没事吧?兄弟。”

老刘睁开眼,他发现他在自己那辆解放牌卡车上。他摸了一下头,湿湿的,他的第一反应是兴奋,他道:“梦!一切都是梦!对,一切都是梦!”

“喂,兄弟,要不要紧?你不会是疯了吧?出了车祸还笑得出来?”

陌生的声音引起老刘的注意,此时天空依然下着雨,在他的车窗外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没,没事,谢谢你的关心。”老刘挤出一抹微笑。

“真没事?那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中年人问。

“真没事,你放心吧!”

“好吧,那再见。下次开车注意点,别疲劳驾驶。”

“好。”老刘说。

那个中年人离开那里之后老刘也紧跟着他离开。

他们走后,那颗树被闪电劈倒,在雨夜里燃起大火!

一个月后,派出所。

老刘坐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前,桌面上放着几份文件,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警察。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那名警察问。

“我是来自首的。”老刘答非所问。

“你做了什么?”那名警察严肃地问,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笔。

老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老刘低下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仪式一样:“八年前,我杀了一家人……”

山西,某个村庄。

一名老人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那画上画着一个女子。

他道:“女儿!你怎么那么傻啊!”

画突然燃起,他没有扑救。那画中的女子的嘴角好像动了动了。

屋外传来警笛声,他整理一下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完)

偷袈裟的灰熊
偷袈裟的灰熊  VIP会员 宝藏作者

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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