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我们是一路的
文/枫木
简介:季白翎遇到一个奇怪的男人,第一次抢走了她的伞,第二次拿东西被她撞见,第三次竟然直接睡上了她的床……等一等,这个阴魂不散的人跟她竟然还是一路的?
楔子
见颜书的第一面,青石小巷,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季白翎走得小心翼翼,鞋上的菡萏绣得栩栩如生。他站在路的尽头,眉目微扬,令人见之忘俗。
见颜书走近,季白翎垂眸,羞涩得不知所措。一只手探过来握上伞柄,季白翎惊疑地抬头,却听到他道:“得罪了。”
紧接着,季白翎就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颜书抢了她的伞,淡定地看她被淋成了落汤鸡。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冻得季白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你干什么啊?!”
颜书的脸上不掩喜悦:“花开了。”
莫名其妙,不会是个疯子吧。余光里忽然涌进一大片娇艳的粉。季白翎垂下眼睑,只见自己被浇湿的鞋面上,菡萏正热烈地绽放着,甚至还有幽幽清香。
可这是针线缝出来的绣花菡萏啊!怎么可能开花呢?!
季白翎吓得甩脱了鞋,这个人有古怪!源于魑魅魍魉的恐惧吓得她尖叫而逃。
颜书也不追,望着那个惊惶的背影,笑弯了眼。
1.发霉
一大早被请来林家,季白翎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眼皮跳个不停。昨天淋雨受了风寒,可林婧瑜是大主顾,她不敢不来。
林婧瑜一见她就劈头盖脸地骂道:“季白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季白翎不明所以,林婧瑜冷笑了一声,丫鬟立马把裙子丢到地上:“所谓的百年老字号,用的就是这等黑心的料子?”
这确实是她做的礼裙,只是不知为什么,裙面上长满了黑点:“怎……怎么会这样,我用的明明是上好的布料……”
林婧瑜见她还敢嘴硬,怒气更盛:“变成这样我还怎么穿?!”
时间太紧,重做根本来不及。季白翎的头隐隐泛疼:“请林小姐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全力补救……”
“不必了!裙子我不要了。”林婧瑜冷然道,“听说你给赵佳玲也做过衣服,谁知道是不是她的人,故意想让我出丑。”
任季白翎怎么解释,林婧瑜都觉得是她心中有鬼,要告官砸了季家的百年招牌。
就在她绝望之际,有个清越的声音传来:“小妹,什么事脾性这么大?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哥你怎么回来了?!”林婧瑜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
听说林家大少爷常年在外,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季白翎心下一动:救世主来了!
林婧瑜告起状来:“大哥你看看,这裙子还没穿呢就变这样了,难道我不该生气吗?明天的宴会我还想好好出出风头呢。可现在呢,只能丢人现眼了!”
林明敬拿过礼裙,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时,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季白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他忙上前扶人,林婧瑜也吓了一跳,却不爽自家哥哥为别人紧张的样子,语气尖酸地道:“哥你别被她骗了,肯定是装出来的!”
林明敬感觉季白翎的额头滚烫,立刻打横将人抱起:“快,叫医生!”
留下林婧瑜在后面干瞪眼,不就是个外人吗,大哥他干吗这么着急?
2.贼喊捉贼
其实季白翎是打算装的,只是没把握好力度,真把自己给摔晕了。多亏昨天淋雨发了高烧,才顺利蒙混过关。
然而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裙子会变成那样?一定得趁着离开林家之前弄明白,否则她再想进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于是季白翎假装仍在昏迷,直到夜深人静才挣扎着爬起来。林家她来过几次,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会客厅。因为不能开灯,她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到处摸索。
明明记得就丢在这附近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找什么呢?”突如其来的问候吓得季白翎差点魂飞魄散,只是那个人的速度更快,鬼魅似的闪到身后,捂住了她的嘴。随即又发现了什么,那个人凑到她的脸旁细瞧:“咦,是你?”
季白翎翻成死鱼眼之前,总算看清了他的长相。这张令人见之忘俗的脸,不就是那个害她淋成落汤鸡的男人吗?难道是缠上她了?
颜书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别怕,我跟你是一路的。”说着他拿出裙子,季白翎顿时激动起来。
颜书把人松开,季白翎也顾不上害怕,抢过裙子认真地翻看起来。他也不打扰,瞧着她看了半天,小脸更丧,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黑点吗?”
季白翎虽然害怕,又忍不住好奇:“你……你知道?”
颜书见她一双杏眼睁得浑圆,存了心思逗她:“当然……不知道了。”
满心希望碎了一地。季白翎气得咬牙,却又不敢对他怎样。她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林家虽不至于固若金汤,却也不是普通人能随意来去的,“你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颜书眉眼一挑:“我说过,我们是一路的。”
“我可不是小偷!”季白翎急于划清界限,噼里啪啦都说了。
“原来如此。”颜书若有所思,“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来做个交易吧?”
换了以前季白翎肯定是拒绝的,可现在她走投无路,万一这个人真有办法呢?内心挣扎了片刻后,她妥协了。
“什么交易?”
“你跟着林婧瑜去参加舞会,裙子的事我来查。”颜书伸手拿过礼裙,随着他的碰触,裙面上密密麻麻的黑点竟然慢慢地消失了!
季白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天你就穿着它去。”
3.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早,丫鬟抱着礼裙来禀告,林婧瑜惊得差点摔了茶杯。这太匪夷所思了,礼裙真的恢复了原状。
季白翎的心跳得飞快,却得假装一无所知。昨晚她按计划把裙子留在了原处,依颜书所说,林婧瑜即便检查不出问题,定然也不会再要这条礼裙。这时她就正好以自证清白为借口,提出自己穿上这条礼裙一起参加舞会。
果不其然,林婧瑜起了兴趣:“好啊,你最好保证这礼裙能一直安然无恙。”
季白翎赔着笑脸,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大半个月的心血被弃如草芥,不查清楚都对不起自己。
好不容易回到家,季白翎又差点被吓得元神出窍。她的床上竟然躺了个人!被她的惊叫声吵醒,那人慢悠悠地支起身子:“回来了?”
又是这张脸!
“你!”季白翎的羞怒盖过了害怕,“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可以随便睡女孩的床!”
“太困了。”颜书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你的床太舒服了,我一时没忍住。”
残存的一丝理智直接烧成了灰,季白翎满脸通红地吼道:“快给我下来!”
颜书下了床,又开始解扣子。季白翎再也忍不了了,扑上去按住他的手:“你又要干什么?!”
触碰的热度似乎能灼人一般,颜书不由得一愣,垂下眼睑去看她。鼻息近在咫尺,双眸透彻明亮,足以乱人心曲。
还是季白翎先认了怂,这赤裸裸的对视,再继续下去她能当场被红烧了上桌。
“别紧张,我换个西服而已。”颜书兀自脱了外衣,套上马甲和外套,最后面露难色地拎起一条布带问她,“你会系这玩意儿吗?”季白翎几经努力才认出这条皱得不成样子的领带,没忍住拿过来抢救了一番。
“真是一双巧手啊。”颜书凑过来“啧啧”称奇,“来,帮我系上吧。”
虽然被夸得心情舒畅,不过季白翎还不至于昏了头:“你这西装革履的打算去做什么?”
“做你的男伴啊。”颜书托起她的手,“季小姐,可以赏脸跳支舞吗?”
季白翎又脸红了。不得不说,西服充分展现了他身材的比例优势,再加上这张脸,简直是自带光芒。
敲门声突然响起,季白翎慌忙从浮想联翩里跳出来开门,回来时手上拿了个礼盒。
“谁送的?”
“林明敬。”季白翎疑惑地打开,是项链和耳坠。
颜书拿起来端详:“哟,还是高级货。怎么,他想追求你?”
“别瞎说。他说是替妹妹赔礼道歉,要我一定收下。”季白翎有些犹豫,“可这些太贵重了……”
“放心吧,林家不缺这芝麻绿豆大的钱。”颜书俯下身,为她扣上了项链。手指拂过脖颈的触感,瞬间让季白翎僵硬得不知所措。
然而很快他又亲自打破了这份旖旎:“好了,礼尚往来,该你给我系领带了。”
季白翎莫名地悲愤:系你个大头鬼!
4.醉酒
季白翎觉得颜书就像一团迷雾,若即若离,飘忽不定。说好的男伴,一进会场就没了人影。
再看到他人时,竟然跟林婧瑜聊得火热。季白翎气得差点被甜点噎着,忙随手捞了一杯喝的就绕过去听墙角。
“其实我对林小姐慕名已久,今天一见果然惊为天人。”颜书夸人好像从来都不需要打腹稿,信手拈来,行云流水。
林婧瑜一脸娇羞,故作矜持:“哪里,颜先生才是一表人才。”
呵,虚伪!季白翎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听了大半天都是毫无价值的互相吹捧。颜书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说是来帮她调查的,现在怎么看都像是来泡妞的吧。
莫名的烦闷堵得嗓子发干,季白翎仰脖喝光了水,喉咙顿时火辣辣的,忍不住呛咳起来。那边的目光扫过来,她拔腿就溜,脚下却像踩了棉花似的发软,身体也不受控制。
幸而有人及时扶住了她,季白翎连忙抓住,大半个身体倚靠上去才堪堪站稳。她脑袋发晕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喝的是酒。她不仅酒量不行,酒品更是堪忧。唯一的那次喝酒断片,醒来后家里一团糟,地上莫名其妙多了几个大坑,想想都后怕,从此再不敢沾。今天实在是被气昏了头,一时没注意就……
“没事吧?”这声音……林大少爷?季白翎抬头,发现自己简直是嵌在了林明敬身上,尴尬得立刻起身。她还以为是颜书……
林明敬轻轻按住她:“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我叫私人医生给你看看。”
季白翎刚想拒绝,又一阵眩晕袭来。林明敬见状,抱起她向外走去。没走出几步,竟然看到季白翎裙面上长出了枝条,待要细看,却被不知从哪儿来的桌布遮了个严实。
“哎呀,见笑了。白翎她喝多了就喜欢变戏法。”颜书走了过来,一只手捏住桌布,另一只手往里一探,手里就多了几朵娇嫩欲滴的玫瑰。他嘴角轻挑,扯起布来往跟前一晃,花又消失了。
“这是……魔术?”林明敬不免怀疑,怀里的季白翎半睡半醒,裙子上什么都没有,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小伎俩而已,见笑了。”颜书倾身,轻声唤道:“白翎,醒醒。”
季白翎艰难地把眼睛撑大了一点,见是颜书,于是伸出了手。林明敬不得不把人交出去。季白翎换了个怀抱,蹭了蹭脑袋,发出满意的咕哝声。
“不好意思,我先带她……”颜书听到有人喊他。
追过来的林婧瑜喘着粗气瞪大眼。见在意的两个男人都围着季白翎转,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哥!你怎么也在?”
“季小姐她不舒服。”
“哦?又高烧了?”林婧瑜的语气刻薄,“死乞白赖地要来舞会,敢情是来扮林黛玉的啊。”
“婧瑜。”大哥的话里明显带了警告,林婧瑜再不甘心也只能收声。林明敬为颜书指了休息的方向,温声道:“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颜书道了谢,抱着人走了。林婧瑜看得牙痒痒,林明敬忽然问道:“小妹,你定的礼裙上绣着玫瑰吧?”
林婧瑜一愣:“是啊,问这个干吗?”
林明敬的眉头渐蹙。
5.不是怪物
颜书关了门,方一转身就被扑在门板上。方才还醉得不省人事的季白翎,此时十分霸道地摁住了他,脑袋搁在他的胸前,眼睛红红的:“你……跟林婧瑜……玩得很开心啊……”
这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颜书无奈地哄道:“小醉鬼,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要!”季白翎用力摇了摇头,哼哼道,“说好陪我的!见色忘义,色欲熏心!”
颜书忍不住笑出声,却听“啪”的一声,小指粗细的藤条横空抽来,在门板上硬生生地扎出个洞来。这破坏力真是惊人啊!他忙伸手拽下:“姑奶奶,你揍我可以,别把人家场子给砸了!”
季白翎这会儿根本听不进话,非要跟他反着干。眼见枝条甩得更猛,颜书别无他法,眼中的目光遽沉,转瞬间那枝条自他的手心开始迅速枯萎。季白翎不自觉地往后退,呆愣着看了一阵子,突然越发委屈了:“你欺负人……”
本来就因为醉酒无法控制的情绪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这回连四周的挂画都遭了殃,其中的植物活物似的一涌而出。画里画外疾速生长的花草树木乱成一团,结出的种子落到地上,又开始新一轮的肆虐生长,狂魔乱舞似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再这么下去,整栋房子都能被掀个底朝天,到时季白翎身上的秘密也就再也瞒不住了。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操纵生息,从无到有,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正因如此,也是可怕的。很明显,季白翎并不知情,也不懂得控制。他原本想着可以循序渐进,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颜书怕伤到她,好几次险些被枝杈刺中,也不敢再强行剥离生息使它们枯萎。一下子释放这么大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油尽灯枯,他得想办法将这些生息重新引回季白翎的体内。
其实季白翎已是强弩之末,颜书握住她的手的一刻,人就倒进了他怀里,身上的礼裙也破烂得不成样子,他忙脱下西服外套为她盖上。季白翎抬起头,颜书脸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显得格外刺目。好半天她才终于恢复了气力,下意识地想替他擦拭,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这回她没有喝断片,很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她努力抓住自己的手,“我是什么怪物吗?”
“不,你顶多只能算个没觉醒的小妖怪,可怜巴巴的没人带。”颜书温和地道,“还好现在有我了。”
季白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看出一点点的不确定来。颜书坦然一笑,附身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枝。不过转瞬,原本蔫败的叶子就重新变得翠绿,花苞争先恐后地吐蕊怒放,热热闹闹地挤成一团。
“喜欢吗?”
季白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捧过花。有种奇妙的感觉,她似乎能触及这些生命的内里,有一股熟悉的力量。第一次见面时,绣花菡萏之所以会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酒醒了吧?”颜书探过头,饶有兴致地道,“你方才生那么大的气,是吃醋了吗?”
季白翎脸红外加结巴:“吃……吃什么醋?”
“不是你亲口质问,说我跟林婧瑜玩得很开心的?”
“我……我那是在耍酒疯!”季白翎矢口否认。颜书却不打算放过她,笑吟吟地逼近,直到她终于扛不住要逃跑,他才直起身慢悠悠地道:“哦,这样啊。原来你不想知道我跟她发生了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季白翎弱小又不甘的声音响起:“我想知道。”
颜书得逞地勾了勾嘴角:“其实……”突来的尖叫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外面传来混乱的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