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热闹的时候,正巧碰见这一幕。
瓷碗裂了一条大缝,可他一眼没看,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姑娘的脸——眉目如画、青山远黛,她身上的丝绸是我从没见过的柔顺的布料。
“萧依依跟着太子到梓城赈灾,太子发完粮食就带着人走水路回去了,把她一个给晾在这,只能带着四个轿夫借路栾城,十分的丢人。”在天桥上给孤城看场的兄弟偶尔也会添油加醋说些八卦。
萧依依就是那天穿绣鞋的姑娘。
她住在栾城最大的一间客栈,孤城也不在天桥说书,一天要往那里跑五遍,如果能遇见萧依依正好出门就能开心一整天。
萧依依在第五天走了。
而在之后的几十个时辰里,孤城和我在街上闲逛,他第一次将目光停留在叫卖簪子的铺子上。他随手拿起来看,那是一个很简单的珍珠簪子。
“别看你孤城是第一次来挑货,眼可够毒的,这是我铺子最贵的一件,叫价一两。”
一两,是孤城说书一个半月所赚的钱。
他买得干脆利落。
我摸了摸自己从不带发饰的头顶,头一次扭捏地拽着衣角,可我等来的,却是孤城对我所说过的,最让我难过的话。
“我们去京城吧。”
我在家门口的菜园子里蹲了一个时辰,我爹和孤城才开门出来。我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我,我娘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哀伤。
这是我第一次踏上远途,我所幸,身边的人是孤城。
在我即将十六岁的时候,我陪伴孤城走向远方,要去寻找他认定的爱人。
4
我和孤城到达京城那天,正是我十六岁的生辰。
孤城沉浸在即将能够见到萧依依的激动中,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今晚可不可以陪我看京城的星星。”我这样要求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
京城的星星并没有比栾城的更加美丽,而孤城却谈论了一晚见到萧依依时应该怎样跟她打招呼,他握住那根珍珠簪子,手心微微出汗。
我不能够理解,他只见过萧依依一面,就可以对她迷恋到这种地步,而我陪伴他这些年,他却不能知道我喜欢他。
我在他说得正畅快的时候突然打断:“听说萧依依会来栾城是尾随太子来的,你也曾经说过,所有女人都爱太子。你跟她,恐怕不适合。”
“她不是那种会攀龙附凤的女人。”孤城的声音突然变大,我被吓了一跳,他起身就走,在月光下拉起一个长长的影子。
这是孤城第二次对我生气。
我体谅,少年心里会住着一个美丽而娇弱的女子——她轻灵,笑起来也有一排小白牙。
孤城还是没能见到萧依依。
京城的大家闺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使出门参加宴会也是坐软轿,面也不露。孤城一直认为自己来到京城就要有素养,换了身新衣服,也决计做不出拦轿的事情来。
直到我们的盘缠花光的那一天,我终于敲开了他的房门。
孤城已经不搭理我好几天。
“孤城,我们没有盘缠了,我们住客栈、买衣服,我们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