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人?!”
我吓得从椅子上一屁股摔了下来,连疼都来不及喊,就怒骂道:“我靠师父,你要死啊!怪不得那货眼珠子溜圆,总是一脸怪笑的看我,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还赖我?没看见你跟人家闲聊,人家都没理你吗?因为蜥蜴人的舌头是不能说话的,结果全程就你一个人在那里尬聊,我多少次都想问问你,你小子是不是有交友强迫症啊?”
师父的话犀利刻薄,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每一句都能扎进我的内心深处,仅仅三句话,我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由于师父的原因,卜子豪只得又一次将他在梦中所经历的奇幻旅程给师父重新描述了一秒。我在旁边听得连连冷哼,因为平日里跟随师父见过的疑难杂症和诡异怪病都见多了,再见到这样普普通通的病,也就没什么好新奇的了。
“涂狄,你来说一下你的诊病结果。”
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我耸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道:“该患者体质虚弱,精神萎靡,同时伴有心理疾病,可能是幻想症等等。应该检查先尿检,看看是否吸过毒,然后再以地西泮片辅助睡眠,同时在饮食中要注意补充大量维生素,以调节体内的内环境平衡。”
“错。”
师父干脆利落地反驳了我的答案,随后又懒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懒懒地说道:“做梦出现问题,就一定是幻想症吗?无知,早告诉你别用常规疗法治疗,你就是不听。”
“可是……”
我很不服气,刚要反驳他,却见师父忽然抬起手打断我的话。这时,我才注意师父的变化,他那张故作轻松的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寒意,眸子里闪现出难得的严肃。
“这位患者,既然你来到了我的诊所,我就会负责将你的病治好。”
师父微笑的对卜子豪说道,抬手轻轻拍拍他瘦弱的肩膀,说道:“你的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你现在面临的处境很危险,但是为了能让我更直观的接触到你的病情,好能得到更准确的治疗方法,我希望你今晚留住在我们诊所睡上一夜,你觉得怎么样?”
“睡觉?!不不不不……不行”
听到“睡觉”这个字眼,卜子豪无神的眸子里顿时充满了惊恐的神色,连连摆手拒绝。
师父连忙握住了他乱晃的手,用力压下去,他微笑着说道:“你放心,我知道你害怕会永远停滞在梦境中,但是你总也不睡觉也不是个好的解决方法呀。放心,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会提前唤醒你的。”
似乎是师父的话起到了作用,卜子豪逐渐恢复了平静。
……
深夜,浓重的迷雾好像从地面喷薄而出,升腾在半空中有如阴间的海潮。窗外云迷雾锁,云雾缭绕,让人的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沉闷到无法呼吸,偶有能听到乌鸦的惨嚎,让这阴森的夜晚,又徒增几分寒冷。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样的迷雾天是越来越频繁了。
而我现在只觉双眼惺忪,上眼皮在跟下眼皮谈恋爱,随时都有可能合上。为了缓解困倦,我只得掏出手机,坐在墙根底下摆动。
至于师父,他早就趴在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睡着了。
按照计划,等病人睡熟以后,我要对他的睡眠状态进行详细的记录。现在的时间差不多快到凌晨十二点了,我举着手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卜子豪的病床前。
然而当我把手机光亮刚一照到他身上时,他此时的模样顿时让我不寒而栗,吓得我手机都没握住,脱手摔在了地上。
“师父,别睡啦!快醒醒!”
我使劲地摇晃着师父,但这厮就是不醒,无奈之下我只得高喊:“师父你钱被偷了!”
“谁敢偷老子钱,老子弄死他!”
他一屁股从床上跳起来,抄起一只板凳就要往外冲,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角。
“没人偷你钱,你把凳子撂下!你快去看看那个病人吧,反正我现在已经对他有心理阴影了。”
他放下板凳,从白大褂的上衣口袋里拎出一只小手电筒握在手中,将光线对准卜子豪。
床上的卜子豪,在床上不停地痉挛抽搐,用手轻轻一捏,发现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紧绷着。他的表情十分狰狞可怖,不似平常那般平静,刚才就是因为第一眼看到他的这幅表情,才给我吓得连手机都丢了出去。
师父似乎是早有预料,他的表情肃穆,眉毛微微皱起,金丝边框下的眼睛也流露出紧张的神情。
“师父,您怎么了?”
我关切的问道,却见师父用手翻开他的眼皮,想要观察他的眼球运动。
当人的睡眠在深度睡眠时,大脑释放的脑电波会支配起动眼神经、滑车神经和展神经来控制眼部肌肉来使眼球发生转动。眼球转动频率越快,说明脑电波频率越快,也能说明此时人的大脑活跃程度。
而当师父翻开这名患者的眼皮时,我和师父都大吃了一惊。
他的眼球奇快,瞳孔像是一颗安放在眼球里的兵乓球,上下左右跳动频率非常快,每秒不低于五下。
“呵,曾有人说,现实中的五分钟相当于梦境中的一小时,我猜他现在五分钟至少相当于梦境中的五年吧,染上这病,够他走运的了。”
师父冷笑了两声,转过身就去取放在无菌柜里的手术刀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您什么意思?难道那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真的在梦里度过了几十年?”
我不可置信地问道,师父没有说话,而是去厕所找了一包湿巾,然后将手术刀抽出刀鞘,手握刀柄,将一米长的手术刀横在面前,用湿巾仔细地擦拭。
“没错,还记得上次感染‘漩涡’的那名患者吗?我猜测他们的传染源都是来自同一个领域,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名患者应该感染的病名叫‘长梦’,这种病会让刺激大脑皮层细胞活跃性,让感染者感受到在梦境中的时间流逝与现实不同,而且梦境的时间会随着几何速度往上涨,到最后可能对我们一夜的时间,对他而言,就是一千年。”
“我的妈呀,上千年的梦?!”
我震惊的连手上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简直不可想象这到底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旅程。我连忙拉住师父的袖口,问道:“什么梦能做上上千年?”
“要是好梦也就算了,可如果像他说的那样,在虚无和折磨痛苦中度过上千年的话,估计十个人醒来都会疯掉吧。”
“师父您是怎么知道这种病?”
“我?哦,我曾经到处游历求医,见过许多疑难杂症,‘长梦’这种病,最早我是在北美洲一个信仰尤尼沃斯神的宗教里见到的。在那里有一个习俗,为了克服人类对死亡的恐惧,那当人感染上重病,或者是年事已高将要去世的时候,族人会将他们抬到神庙去祭祀尤尼沃斯神,让神明赐予他们的永生。”
“永生?”
我眼前出现了电影里经常会出现的宗教祭祀,围着篝火跳舞的场景,来为他们的神明庆贺。但这样的场景,多半都是迷信而已,谁会认为神明真的存在呢?
“是的,永生。确切来说,应该是梦里的永生。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正面临着还有几天的寿命可以活,在这个时候赐予他在梦中一个月、一年,甚至是一千年的寿命,那他还会畏惧死亡吗?我想,肯定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