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捂着耳朵才能睡觉的朋友

2018-12-21 17:15:33

悬疑

“你好,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我的开场白。

“我在淋雨。”

我抬头看看晴空万里,她是疯子,我又能计较什么呢?

“那你怎么不带伞?”论文要求附上一篇观察日记,我只能尽可能地跟她多说话。

“雨太大了,打伞也没用。”说着她还嘻嘻地笑起来,笑容里有着年轻女孩子们所共有甜美轻柔,让我一时间都有些忘记了她的病人身份。

“你有什么朋友吗?”我问。

“有一个。”

“医院里的?”我继续问,边问也边记下她的回答。

“曾经是。”

“他出院了?”

“是的。”

“哦,这样啊,那个……”

“嘘——我有一个朋友他只有捂着耳朵才能睡觉。”女孩子突然打断我的话,靠近我故作轻声地说。

女孩突如其来的动作还真的吓了我一跳,毕竟外面流传着那么多精神病人发病伤人的故事,这么近的距离她如果想袭击我,我还真是躲闪不及,还好看她的样子只是想跟我说说悄悄话,我配合着问道“哦,是出院的那个朋友吗?”

“是。”

“那你能和我讲讲他吗?”

我准备好好记录一番了,女孩子却把头撇到一边去。

“对于他,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或许比我更了解他。”女孩子的眼神里露出一股子狭促,随后蹦蹦跳跳地离开。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摸不到头脑,按常理讲刚刚女孩子眼神里透出的狭促不应该是个病人该有的神情啊,我暗暗将这名女孩子定为了我在这家医院的首要观察对象,事后询问了医护人员女孩的病情,医护人员告诉我这名女孩本来在念大学,突然有一天开始做奇怪的梦变得整天胡言乱语到最后基本上神志不清了,父母就把她送到这里治疗,她算是精神病院里最温和的病人,不作不闹只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听完医护人员的讲述我为女孩的故事感到唏嘘,也许她没有生病的话现在应该是一位我的学姐。

当天夜里下起瓢泼大雨,雨大得把树木枝干都打散落,我躺在床上想着外面事物被雨打的惨状,心里嘟囔着就这种暴雨天打伞怕都要被雨水拍碎,嗯?灵光一现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我的后脖颈有些发凉,想起中午那个女孩子说过的话‘雨太大了,打伞也没用’,难道她说的是这场雨?难道……那这也太诡异了,我试着打消自己的念头,一个精神病人的玩笑话碰巧撞上了雨天有什么奇怪,对,一定是我想多了,闭上眼睛蒙上被子我又是一位看着《走进科学》长大的好青年。

外面雨声本就很大了,还夹杂着很多病人的叫喊声,真是令人难以入睡,让我不由地想起一个笑话,一群精神病人看着外面下雨,各个兴高采烈地脱好衣服等着水温变热他们好去洗澡,怎么着今天晚上这帮精神病都叽叽喳喳地等着水变热呢?我拿被子捂住耳朵好久才入眠。

为什么我一名大学生会在学习期间走进这间破败潮湿透露着一种诡异气息的精神病院?您也许会猜测我是名医院专业的学生来这里考察学习,那么您只猜对了一半,我是名学生也是来考察学习的,但是我是一名玄学专业的学生。

近年来玄学领域解决了很多科学界都难以解释的事件,民间对是否重新认识玄学并适当应用它的呼声很高,世上总是不缺乏第一位吃螃蟹的人,今年就有一所大学专门开设了玄学专业,而我做为一名无神论的坚决拥护者在高考专业调剂下荣幸地成为了一名玄学专业的大学生。

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内容就是写一篇题目为‘玄学与精神病人’的小论文,按着我们那位穿着褂子布鞋天桥艺人般的老头讲师上课的内容来说,玄学角度看待精神疾病就是认为精神病是人体和灵魂的分离混乱导致的,老头举了些例子,比如多重人格就是一个人体里住了好几个灵魂;精神分裂就是灵魂出窍,灵魂去了未来或者过去甚至是异时空,一来二去心神混乱便就疯了……

带着这些我以往认为只有精神病人才可能说出来的奇葩言论,我来到了这家位于市郊的精神病医院开始了我的实地考察,医院规模不大,大约有十几名患者,他们或痴呆或手舞足蹈,其行为打眼一看就是区别于我们这些正常人的,然而有一位却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那就是今天上午和我聊天的那位姑娘,一她穿戴整齐干净坐在医院后院的一张长椅上,姣好的面容陪上一尘不染的淡蓝色长裙,如果她不是坐在病人们专属的院子里,我还以为她是这个医院里的护士……

一连在这家医院呆了一周,我考察的重点就是记录这些精神病人的日常活动和言行,想从这方面找到精神病人和玄学的关系,当然我是毫无收获了,因为我根本连跟这些精神病人站到一处坚持十分钟都做不到,他们又蹦又跳想静静地观察他们一会儿或者说几句话几乎不可能,更不用说写一份观察日记来分析他们的言行举止了,最后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那名看似平常的女孩的身上,但是她除了第一天说了要下什么大雨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奇异的言论了。

时间过得飞快,终于明天我就要离开,我预备写一篇‘精神病人与玄学并无关系’的论文以表示我要转专业的决心,关灯爬上床盖上被子整理思路,刚躺平我猛然发觉了一个关于自己的细节,我怎么很自然地在盖被子的同时把耳朵捂住了?我以前似乎没有这个习惯,好像是在这个精神病院里才养成的,也是,这天天一到夜里精神病人就鬼哭狼嚎的,不拿被子把耳朵捂上还真睡不好觉呢。

第二天少见的阳光明媚,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没有任何留恋,唯有想跟那个女孩子告个别,毕竟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她说话我记录,我们竟有点像朋友,想想她可怜的遭遇,我觉得日后有机会我会来再看望她的。

今天她依旧坐在那张长椅上就像我第一天见到她那样,我走过去。

“我要走了,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

她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我,又摇摇头,神情里似饱含着极大的不信任。

“不,你不会来了。”她坚定地说道。

我轻笑,内心也有点伤感,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位精神病人解释我是真的希望日后还能见到她,盼她能早日康复回归正常的生活。

“哦,对了,你那位朋友呢?就是那位必须要捂住耳朵才能睡觉的朋友呢?”我突然又想起第一天她说起的那个朋友来,想知道她的那位朋友是不是也是因为医院里的人为噪音才养成了睡觉一定要捂着耳朵的习惯。

“他出车祸死了。”

女孩表现地很平静,而我却能感受到她隐忍的悲痛,我刚想安慰点什么,大门口去往市中心的车通知要发车了,我已来不及与女孩做更多的告别,我急忙跑向了大巴车,坐在座位上透过窗户跟她挥手喊道。

“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远远地我看着她突然哭泣起来,奔跑着回到医院楼房,看着她的背影,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不到精神病人也是有情有义的,因为朋友离开也同样伤心难过。

车子缓缓行驶,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满脑子都是女孩子刚才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我叹了口气,到底是位精神病患者,情绪表达还是过于激烈了,我又不是死了她至于那么伤心吗?

正想着所坐的车子一个猛的急转弯,砰——!瞬间天旋地转,我能感觉到周遭的一切都在下坠,包括我自己。

离开市郊精神病院的第十七分钟我乘坐的车子飞下了盘山道,第二十三分钟我的呼吸开始困难视线完全模糊,我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鲜血,脑海里回闪几个画面。

女孩坐在长椅上,头似摇非摇地说。

“嘘,我有一个朋友他只有捂着耳朵才能睡觉。”

还有我上第一节课的时候,玄学专业教材书扉页的一句话‘过度相信科学也是一种迷信。’

几秒钟后,我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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