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骨灰盒(一)(3)

2018-12-21 20:03:50

灵异

“谁啊?”

这话音很苍老,带着几分疲倦,尤其当我瞧着四下无人,更是凌晨时分,难免心底有些发毛,可既然都来了,况且身边还有司炉师傅,我还算多了些底气。

司炉师傅轻声回答:“我。”

就这么一个字儿,门就开了。

我侧身往里打量,司炉师傅领着我走进,只见一个老婆婆,约莫七旬年纪,头发花白大半,站在门口举着一盏煤油灯。

令我惊讶的并不只是她手里的老式煤油灯,还有墙上的壁画,别看这老屋够破,但内屋的墙上却挂满了各类牛鬼蛇神的画纸,粗略数过,怕是不下二十位。

我哪见过这阵仗,当场就有点儿懵,身子一软,怀里的骨灰盒也略沉几分。

抱结实以后,我就跟着司炉师傅往里走,由老婆婆引着坐在了正对门口的圆桌上,我一看竟然不是旧时的圆桌,下意识挑了下眉毛,那老婆婆好像洞察一切似的,自言自语:“我这是帮人圆满的,所以桌子用圆的,图个好兆头。”

我暗暗心惊,但还是不敢乱说话,就围着桌子入座,同时把骨灰盒放在桌子上,一瞬间,我的双手得到了放松,酸麻触电的感觉很快爬满神经,让我既痛又痒。

趁等待的空,司炉师傅在内屋跟老婆婆交代着什么,应该是在说我的情况,到这一步,我算是明白今天绝对是要靠这老婆婆帮忙了,果然,她很快走出来,正襟危坐在我面前,用有些浑浊的双眼审视着我。

兴许是屋里摆设很诡异的缘故,她这么一瞧,让我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突然掉到冰窟里,身上里里外外都在冒凉气儿。

于是我从心底默念和唯物主义论相关的书名,还有各种宣言也都默念了一遍又一遍,甭管哪路牛鬼蛇神,这时候都得在伟大的唯物主义论面前烟消云散,以此想给自己壮胆。

司炉师傅站在我身后,背着双手老神在在的等待着,他好像胸有成竹,料定这事儿能在这间老屋里解决,一语不发的样子,让我既期待即将到来的一切,同时又无比焦灼。

老婆婆一句话也不说,她似乎毫不在意我手里抱着一尊骨灰盒,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我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时钟滴答声,也不敢轻举妄动,气氛就在这种静默中愈发紧张,令我渐渐的惴惴难安。

突然,老婆婆伸出手,呵斥一声,猛地拍在我脑门上,我始终全神贯注,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的我差点就要爆粗口,可没等我反应过来,意识忽然陷入了一片茫然,我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

只能看到一个男人,凝望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儿背影,他跪在地上,用手抹着眼泪,而旁边还有一棵树,树梢上挂着木头招牌,红色的漆略微斑驳,却依然能分辨出字体:

修自行车。

脑海中的画面随之虚晃,渐渐的形成黑影,我紧跟着睁开眼,紧绷的全身猛然放松,意识再次回到了老屋的场景之内。

“看见了?”那老婆婆眯起双眼问。

我呼哧呼哧的喘着重气,点头回答:“看,看见了。”

“给说说。”老婆婆倒上一杯茶,云淡风轻的追问,我看她这么一副淡然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先说这情况啊,清明节大半夜,北风不停,一个抱着骨灰盒的小年轻,旁边跟着一个烧了一辈子火葬场锅炉的老大爷,还有一个满屋子贴的全是神鬼画作的老太太。

然而此刻的氛围,我说不上害怕,也谈不上平静,只是觉得这太反常了,如果老婆婆见了我直接啊啊大叫,喊人来帮忙,我兴许还能接受,但她此刻表现出的淡然,却让我十分怀疑司炉师傅带我来此的目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原原本本将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老婆婆。

她听完以后,搓着一双满是老年斑的双手,没来由的念叨了一句:“事儿有点难办啊。”

一直没动静的司炉师傅出声了:“有多难办?”

“怎么说呢,咳咳,咳咳。”老婆婆干呕两嗓子,“要怪就怪这小子善念太重,走的人吧,还有很深的怨念没了,所以才找上这么一个小子,想让他帮忙了结心愿,我知道这种事儿吧,寻常人很难接受,但你们不是就干这个的吗?专门送人走最后一程。”

我听了这话,当场就坐不住了,直接抱着骨灰盒起身,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大娘,我没别的意思,今晚上的遭遇我真是长见识了,我觉得也就是我,如果换成一般人,估计早发疯了,您看我这抱着一尊骨灰盒,我真的是啥也干不了,而且你说帮故人了心愿,这个我想想都头皮发麻,他要害我,咋办呢?”

“不会的。”老婆婆竟然笑了,“要害你,早就害了,不会留你来见我的,而且这人呐,有冤,阎王不收,你瞅见我这满屋子的画了吗?”

我点点头,环视四周,冷汗又开始往外冒。

老婆婆指着墙上一副罗汉,沉声说:“单就这一幅,寻常谁要撞邪了,被人领进我这屋,他们保准受不了,不是喊浑身发冷,就是头晕脑眩的,可你既然能没事儿人似的坐在这,证明就不会有事儿,就算有,也是想让你帮忙。”

“那说了半天?”我用眼神瞄向怀里的骨灰盒,“他到底想让我帮啥忙呢?”

老婆婆指了指屋外,“去找你说的那块牌子,不出意外,离这儿不远。”

“哪儿?”

“这我不知道,我只是捎带手帮你一把,知道太多了,对我也不好。”

老婆婆说完就要起身回屋,我想伸手留住她,却恍悟手里还捧着骨灰盒,司炉师傅一看这架势,连忙抓住我说:“别跟着了,走吧,我带你去找。”

我刚要转身,恰巧司炉师傅打开门,清冷的月光立马洒进来,也就是一转眼,我看到了老婆婆的身后,整个人瞠目结舌,从头到脚都变得极不自在。

原来这老婆婆的整块后背裸露在外,竟然长满了烂疮,紫紫褐褐的伤痕遍及每寸皮肤,简直触目惊心。

“别看了,我这辈子,帮的忙太多,这都是应得的。”那老婆婆一挥手,煤油灯灭,惊魂未定的我被司炉师傅拽出了里屋。

也不知现在究竟几点了,我只看见远处天光微亮,约莫有三四点钟的样子,时间缓缓流逝,而我手里的骨灰盒始终没变,依旧粘在我掌内,纹丝不动。

余下的时间,司炉师傅一直拿白布盖在我的双手上,我们陷入了漫无目的的转圈,从火葬场附近的一个村,转悠到另一个村,就是为了找那一副木牌子。

依照常识,出现这种状况,我第一反应是要报警,但今天我全然失去了主心骨,只想跟着司炉师傅,由他带着我解决,但一路上除了开着三轮车,司炉师傅就没再言语过,我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却也知道这时候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兴许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就在路上寻找的空当,我突然瞅见前方的夜色中竖立着一棵树,那棵树好像似曾相识,让我脑海中紧跟着灵光一闪,我立马对司炉师傅喊:“树!”

刹车声骤起,司炉师傅神色紧张,忙问:“哪儿?”

我想用手指,可没法抬手,只好用力伸出舌头示意方向,司炉师傅看了一眼我的嘴脸,顺着我舌头朝向的方位看过去,他当即明白我的意思,重新启动电三轮开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他扶着我下车,让我好好看看,问我:“这是你刚才看见的那棵树?怎么没有牌子啊?”

我盯着瞧了半天,心里也纳闷儿,是啊,这棵树单从外形上来说,和我脑海中出现过的一样,可真到了面前,却又没挂上“修自行车”的木牌。

我顿觉古怪,但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就是这棵树。

司炉师傅和我站在树下,呆立良久,估计这时候要是有个过路人,也会被吓得嗷嚎大叫,深更半夜的,一个老人和一个手里抱着白布的小年轻,费力仰着脖子瞅树,这画面简直不要太诡异。

谁知这时候,司炉师傅没来由的“咦”了一声,我心生疑惑,连忙望向他,只见他提起脚步,顺着树的方向往一堆杂草里面走,那杂草里黑漆漆的,不仔细看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他走到近前,蹲下身,我正巧走到他身后,定睛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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