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姑惨笑,“是不是有什么分别?心甘情愿的。”
“你不想见见他吗?”
这句话让玲姑沉默了,她知道小藜是想通过她带路,可自己也是真的很想死前见他一面。
“胡清是妖吧?”
小藜继续说道:“妖和人在一起,会汲取精气,时间越长,人死得越快,带我去找他吧,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把那些定情的女人尸骨挖出来。”
小藜的循循善诱让玲姑有些动摇,当日瞥见胡清与许子杏一起,可他不曾往自己这边看一眼,他还记得自己吗?这么多年了,玲姑也不能确信,嫁衣的尸体出现之后,她的身体突然衰败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你会放过他吗?”
玲姑的声音有些嘶哑,沉重得像老人。
“不知道,看情况吧。可这样下去,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孽报还是会还在他身上!”
思量再三,玲姑还是妥协了,这些年她在姻缘古树上找到十六块有胡清名字的姻缘牌,这些女人的寿命越来越短,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他又知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要离开他?
6
临行之前,玲姑借了个房间,仔仔细细给自己打扮了一番,重新梳了少女发髻,抹了胭脂涂了朱唇,让自己看起来容光焕发,小藜觉得自己不是去捉妖,这是陪着去会情人。
胡磨山有座山神庙,山路险陡,很久没人来了,杂草丛生掩盖了大半个庙门,玲姑掏出钥匙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满地的灰尘和蜘蛛网。
在小藜疑惑的目光中,玲姑在山神像前掀出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道,入口有微微的狐骚气,小藜知道是什么妖了,狐狸精!难怪女人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钟老九走在了最前面,不知对方的道行深浅,他不愿意让小藜冒险,杜平就只能是老老实实当个尾巴,他没那本事。
进了没几步,钟老九突然立剑横档,金属颤音响起,一丈开外站了个白影,黑色利爪弯曲,手心上有血液流下,钟老九挡下偷袭的同时,剑刃划伤了对方。
胡清?小藜定睛细瞧,银白色长袍,额前带了几缕白发,若不是此刻伸舌头舔舐伤口,显得妖魅了些,还真是个翩翩美男子。
狐狸精!杜平暗自撇嘴,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妖!
“你们什么人?”
胡清厉声道,一副问罪的架势,这里是他的老巢。
“清哥……”
小藜身后的玲姑走到前面来,嗫喏着开口,而后稍稍低下了头,脖颈蒙上了一层粉红,有些少女含羞的味道。
“你是……丁玲?”
胡清不确定地问道,当年丁玲还只是十七八的少女,现在看上去苍老了许多,相貌只剩个模子,不过依稀还可以辨认。
他的语气刚缓下来,但看钟老九和小藜的法器,眼神又变冷,“你带人来抓我?”
也是,他这里只有熟人知道,陌生人就算进了山神庙,也想不到下面还有个狐狸洞。
“不是,我……”
“姻缘古树的尸体是你吊的?”
玲姑想解释,被小藜打断了,此行的目的不是叙旧,至少不是现在叙旧。
“是又如何!”
胡清没好脸色,却也没有妄动,钟老九在盯着他。
“其他女人的尸骨呢?”
一问这话,胡清条件反射地往后扭了下头,小藜了然,应该都是在这里了。她欺身上前,胡清的利爪立刻探了过来,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钟老九不拦,举剑刺向他的心脏,胡清只能回防,两人又缠斗在一起。
小藜借机进了内室,一张石床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四具尸骨,不是三具,看来统计仍有遗漏。
四身红嫁衣将尸骨完全覆盖,绣花鞋都没落下,只露出了头颅和手骨,灰白色的骨头连着没烂干净的死黑色血肉,实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喜气?还是阴森?小藜现在真怀疑胡清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钟老九和他正斗到酣处,小藜在胡清背后捏个法诀,“降魔大仙,摧魔伐恶,太上圣力,浩荡无边,急急奉北帝律令!”
室内狭小,胡清腹背受敌,硬挨了一记符咒,身形顿住,钟老九的大剑也顺势砍在了他肩上,右臂立时耷拉了下来,血流不止,看样子是断了。
抬脚将胡清踹到角落里,看他难以动弹,钟老九才收起了大剑。
玲姑扑上前去,捂着胡清的伤口手忙脚乱心疼不已,这时还哪里顾得上娇羞。
“为什么挖这些女人的尸骨,不都是你的旧情人吗?”小藜指指四具红嫁衣。
胡清咳几下,“呸!”吐口血出来,“她们一个个知道我是妖,先后离我而去,修行百年,却难得一人相守,我不甘心!既然拜了姻缘树无用,那索性将她们全吊在姻缘树上!”
“嗬嗬……”胡清笑得有些神经质,独自在山里,这些年的寂寞快要把他憋疯了。
“废话,知道你是妖还和你在一起,那才有病!”
小藜翻白眼,人妖不相和,你还不知道吗?
“就算不知道,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他说的是许子杏,这是唯一一个不知道他身份的女子,两人互有情愫,还是没用,多次如此,胡清有了逆反心理,穿嫁衣吊在姻缘树上,纯粹是泄愤。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胡清左手拳头紧握,而后又松开了,他恨离开他的女人,但下不去手,就算是挖尸骨也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半点损坏。这些女子的音容笑貌仍深深印在他的心里,这些嫁衣,就当是为自己穿的。
“别假惺惺,你当年不也一样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