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时候，肖珏的案子下来了，冲动杀人，被判无期。
因为对方是缪雨，两家人又是多年的世交好友，一开始都不接受这个事实。然而肖珏面对警方的指控一概默认，又是自首，这罪名根本跑不了。之后两家人为了这事撕破了脸皮，肖家不忍小儿子受苦，邢家又大有一副要他为自家女儿偿命的气势。
案子拖拖拉拉几次，才最终定案。
肖珏的来头不小，即便进去了，有肖家人和苏濯的帮忙，上下打理了一番，日子也没什么难过的。蹲个两三年，不惹事，交点钱也便可以出去。
好事也多磨。这边两家人还在斗得不可开交，那边故事的主人公却在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因为心脏病复发，抢救无效身亡。
肖珏葬礼那天，阳光很盛，融化了冰冷的空气。像是他整个人一样张扬激烈，所以连悲伤的情绪，都似乎减淡了一点。
高雯的脸色灰白，心里只觉得一阵阵钝痛。离开的时候，如果不是苏濯用力的扶着，下一秒她就要跌坐在地。
消失了许久的杨艺尘，甚至连肖珏的庭审都没出席的他，终于肯去看了肖珏一眼。草木芬芳里，他像是初见时候有些骄傲却很孤单的少年，站在离得很远的树荫下。
目光平和缓淡，看不出一点其他的情绪。
杨艺尘最终去了哪里呢，高雯不知道，苏濯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其实，这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声色》在国外展览后，获得剧烈的反响。之后在肖珏的庆功宴上，他大概是高兴坏了，不加节制的给自己灌酒。宴席散了之后，意料之中烂醉如泥。杨艺尘没办法，只好把喝醉了的他搀回去。却还没把他塞进车里，就在路灯下被吐了一身。
然后，然后肖珏就看着他难堪和尴尬的样子傻笑。
十二月的季节，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飘飘荡荡，漾湿了他颤抖着的睫毛。杨艺尘把衣服脱下来给肖珏披上，后者却笑着笑着突然哭起来。
任凭对方抓着他的手，哭着说爱他，问他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为了他和缪雨分手。
杨艺尘脸色骤然一变，不知所措，来不及准备，“爱”这个字虚幻，却把他对肖珏错综的难言难解的感情，曝光在化日之下。
肖珏对于他来说，究竟是什么呢。
黑夜的惊才绝艳，白日的任性乖张。好的，坏的，可爱的，令人厌恶的。肖珏就像甜美的毒药，即使知道痛苦，仍然甘之如饴。
杨艺尘觉得他快坚持不住了。
那之后，他带肖珏回家，在那张和缪雨翻滚过无数次的软塌上，拉着对方，一同下地狱。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警方为了安抚家属，并未公布肖珏所在的牢房里，发现的一瓶空空如也的安定药瓶。
再不会有人知道，作为局外人的苏濯，和晚归的缪雨，无意在那扇门后看到的一切。
更不会有人知道，肖珏并不是因为《声色》而酒醉，让他走火入魔的，让他变为撒旦的，是爱。
“我醉了，”他痴痴笑着，“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就好像是那个下雪的夜晚，杨艺尘曾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别给我开始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