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丑吗?”光司反问。可心里,其实不过是因为差点没保护好女孩而暗自沮丧。
“大叔,喝水。”见光司不愿,茹依只能自己把水递给他,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有光司在,她的心里踏实多了。
“我真想不通,小姑娘,你有这样的男朋友护着,干嘛还跑来干这份工作。”
“他不是...”
“少多嘴多舌了老头,倒是你,这么大岁数了,还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昏暗的灯光下,少年静静靠在墙上,双手抱肘,一脸不屑。
“哎,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我也并非是不要脸面之人。也罢,不吐不快。”
原来,大叔年轻时本是私营企业的经理。但因儿子沉迷赌博,屡教不改,先是倾家荡产帮他还了巨款,后是债主闹到他单位害他年近五旬丢了工作。如今,孩子终于幡然醒悟,浪子回头,没想到却得了癌症。早年的家底早就还赌债败光了,儿子现在医院奄奄一息,等钱续命,没办法就想来偷点钢筋来卖。
听了大叔的话,茹依不禁感同身受,鼻尖一酸,泪影婆娑了起来。
“不瞒您说,也有一个好赌的父亲。之所以来这里工作,也是因为他。所以能多少理解您的心情。事到如今,能最后陪他度过一段安宁的时光也是好的。”女孩轻声安慰道。
“那样的儿子不要也罢。”作为神使的光司很难理解,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如果是真的,我还劝你不要像我一样。我是日落西沉的太阳,你是冉冉升起的朝阳。即使是父母,也不要因为他们而为难自己。如果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这么帮助我儿子了。关心就是纵容,冷漠才是帮助啊。”
说着说着,老人人干涸的眼眶里突然涌出汹涌的泪水,沿着脸上的沟沟壑壑,一路沉到下巴上。
东曦既驾,晨风畅微。看着被警察押走的老人沧桑的背影,茹依也不禁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依依,把手给我。”
“嗯?”
“人类女孩就是蠢,明明脆弱到摔一跤就能流血,还非要逞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没关系,只是小伤。”茹依满不在乎地晃晃手。
“是给你多少钱啊?你要是今天倒这儿,我看你才是灾。”光司边说边拿起女孩的手,轻轻抚了几下,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
“好神奇!”茹依不禁感叹。
“你这次是受伤,我尚且能帮你,可你要是为了这个死了,不仅我救不了你,连我这个小小神使的位子可能都要不保了。伸张正义,也要量力而行。你可不能拉着我共沉沦啊。”男孩拉着的女孩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你就快快变钱给我吧!那样我就不用四处打工啦,哈哈。”
“都说了,变什么都可以,就是变钱绝对不行。这是下凡神仙必须遵守的法则。”光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就是开个玩笑嘛。”
浮云流转,晨光熹微。
不经意间,人类女孩和神之使者不小心四目相对。
空气忽地安静下来。晨风中,两个人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动。没有欲盖弥彰的闪躲,没有猝不及防的羞涩,没有欲说还休的绵长。两人如此对视着,一秒钟像一万年那么长,安宁舒适得仿佛从远古时,就曾如此对视过千次万次一样。
“依依,我们回去吧。”
“好。”
从那一天开始,光司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寻找什么。
在古老的冥古宙时期,那时还没有海。在那场持续百万年的大雨中,光司是天地万物孕育出的第一团雾气,而茹依只是众多蓝藻中的其中一朵...
三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除了本该拿到的工资,茹依还多拿了500元,并获赠了老板的辞退感言:小姑娘,你,我们是不敢用了,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您还是另寻高就吧。
盗窃事件发生后,光司索性晚上也跟在茹依身边。
此刻的茹依就像提着线坠在他心脏下方的一块水晶。悬挂着、摇摆着,只有紧紧握在手里才能让他安心。尽管茹依几番抗议,甚至差点惊动了她那赌鬼老爸,却还是耐不住光司那俊美的厚厚脸皮。一个床上、一个床下,不得不同住一起。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佛本无相,我们神使亦可男可女。你若是介意,那我化作女人便是。”
“女...女人?”
一想到带胸罩、穿裙子的女版光司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茹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为什么非要住一起啊?”
“为了全方面窥探你的心,看看你到底隐藏了什么肮脏卑劣的真实愿望。”
“你才卑劣。”
“对,我就是卑劣,所以才要跟你睡。放弃吧,你是阻止不我的。”光司翩然一笑,饱满的卧蚕中和了他眼中势在必得的满满意气,纵然狂妄却也不叫人讨厌。
“那你还装什么样子说要跟我商量啊?你根本就没有和我商量的打算啊。”
“当然是为了向你展现我尊贵的神格。”
“随便你了!我睡觉了!”茹依说罢便把头扭向墙壁,面墙而睡不是因为她不想看见光司,而是不想让对方在暗夜里窥见自己那羞红的脸。心又开始“咚咚”地跳了。
收到同学群里的聚会信息,茹依心里一阵忧愁。一想到全班三十个人,只有自己早早辍学打工,茹依就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更何况又要面对那几个读书时就像“恶魔”一样捉弄自己的男孩,茹依一阵胆颤,可这次聚会是班主任组织的,终归还是要去的。
聚会的日子到了。临走前,她再三叮嘱光司不要跟过来。事实上,她只是不想让光司看到自己那副卑微、晦涩、坐立不安的样子。
“小鱼,你来啦。”
果然,又是那个讨厌的声音,又是那一束束早就想要逃离的同情目光。
“她不是茹依吗,为什么叫她小鱼?”坐在正坐的林老师一如既往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