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小芸,从小在海边长大,除了一份文职工作外,每天都会去潜水,然后从水里捞些海鲜到集市去变卖,以此为家里增加收入。生活虽然过得清贫,可是却很幸福,每天像鱼一样在水里自由自在地穿梭。
可是,后来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应该从遇见他开始。
1
2016年4月的一个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去潜水,可是在潜入海里时却看到有一个人也漂在水中,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潜水爱好者,所以根本没在意,我继续收集我的“宝藏”。可是越游越近,然后看得越清楚,他穿着长袖的衣服,黑色的裤子,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
突然心紧了一下,他可能并不是什么潜水爱好者,有可能溺水了!
我快速游向他,并将他拖上岸。
我将他整个身子搭在我的膝盖上,然后让他口鼻里的水先排干净。再将他平躺在地上,手指放到他鼻孔处,感受到微弱的呼吸,然后凭借着仅有的急救知识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我内心极其害怕,怕他醒不过来,同时也非常后悔,悔当初学急救知识时不够认真。
可是在我进行了第三遍急救措施后,他脸部由暗红色开始慢慢恢复,可是脸色惨白,猛烈地咳嗽。
那一刻,我瘫在了地上,仰望着天空笑,脸上有些水滴,不知道是头发上的水珠溅到脸上还是泪珠。
因为他还不是非常清醒的状态,所以我叫了村里的几个小弟,一起把他拖回家里。
小弟们都笑话我说,捡了个“老公”回来。
我没有辩解,伸出拳头在他们面前挥舞了一下,他们都闭嘴了。
随后,我联系了村里的吴医生过来给他检查。
吴医生说,由于溺水时间比较久,可能肺部也进水了,怕会有肺炎的风险,让我赶紧把他送往镇上的医院。
听吴医生这么一说,我也不敢怠慢,马上联系了人,将他送往医院。
可是到了医院才发觉自己到底有多尴尬,当医生问我他叫什么名字时,我答不上来。可是他还处于昏迷的状态,所以我也无从知道他的名字。
医生见情况紧急,只能先做检查,让我去缴费。缴费时护士也问他叫什么名字,我胡乱扯了“林俊”这个名字套在他身上。
2
后来在医院的治疗下,他苏醒了。
见他醒来,我才有心思观察他的容貌,他看上去像电视里的人,光洁白皙的脸上,如刀刻般立体五官。
深邃的明眸突然转过来看着我,“你是谁?”
他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整个口腔被海水冲涮过的后遗症。
“你好,我叫杨小芸!”我居然鬼斧神差地规规矩矩回答。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他惊慌地环顾四周。
“你在N海边溺水了,我把你救了上来才送到医院的。”我简单地将实情跟他交代清楚。
“哦!”他表情稍微平静些,不再像刚刚那样惊慌失措。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溺水?”
他突然惊奇地看着我,嘴里喃喃地道,“我……我是谁?”
3
结果真如村里小弟们嘲讽的一样,我捡了一个人,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后来无奈之下,我把他带回了海边。
刚开始时,他经常待在家里不出门,每天守着新闻看,看完新闻后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然后整天都不出门。我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失去记忆而难过,所以不断鼓励他,让他多向前看。
后来,他变得开朗些,不过也是经常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发呆,他不敢下水,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但是他经常跟着我一起去潜水,他在岸上等我,我在水里畅游。收获的海鲜,他会帮忙提着,然后一起去集市变卖。
我发觉他除了不敢下水和不会做家务外,其他都很厉害,他脑子转得快,计算速度比我按手机的计算器还快,而且跟人讨价还价的本事及对事物表述能力极强。每次有他在,海鲜都能卖出比我预想中高出3、4倍的价格。
我笑话他是我的财神爷,而他却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我开始慢慢适应了他在身边,有时候他独自出去了,我还会在屋子里到处找他。有时候还会站在他背后默默地看着他,我知道自己沦陷了,每次与他眼神触碰,我的心都会忍不住地怦怦直跳,脸颊也会发热泛红。
可是我又很矛盾,因为总有一天,他会想起他是谁,那么他就会离开这里。一想到这儿,心口闷闷的,好像被塞满了棉花,有些喘不过气。
4
可是越害怕发生的事,反而来得越快。
就在他来到我身边的第102天。
我记得那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海边拉起了警戒线,这一天所有人不能下海,所以我和他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雨景。
那时我们已经很熟络,经常促膝长谈,谈天说地,却从来不敢问及从前。不知道是我畏惧,还是因为怕他介意。我从来不会过问他是否想起以前的事,因为我心底根本不想让他想起以前的事。
“林俊,你喜欢海边的生活吗?”我望着窗外那雨水密密麻麻地砸在透明的玻璃上,像一颗颗水晶,明亮透彻。
他转头看了下我,然后微笑点头。
见他如此反应,我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他喜欢海边的生活,是否包括喜欢和我一起生活呢?
一想到这,感觉热血都往脸上涌,脸一下子就热了,心里像打翻了蜜糖一样,甜腻得只想笑。
当时,我以为他喜欢就不会离开,就会永远跟我一起生活。可是世上很多事情都没那么容易顺遂人意。
当天下午,雨停了。
我们从二楼跑下来,想到海边去看看。刚推开门,门口那一辆辆黑色轿车列队排满,吓得我直往后退,猝不及防刚好撞到他的怀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车……”
有种强烈的预感,即使暴风雨过去了,还有更强大的风暴等着我。
5
他走了,跟我生活了102天的林俊走了。不对!他不叫林俊,是M城QL集团的二公子,叫秦彦晗。
当时门口排满的车队就是过来接他回去,他父母见到秦彦晗时,泪眼纵横地冲过来抱紧他,看他们那副模样并不像是演的。
后来我在网上搜索才知道,当初秦彦晗失踪时满天飞的新闻,有些猜测他已出国,有些猜测他被绑架,还有些更过分的言论,怀疑他已经去世。
而我因为很少关注新闻,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不过我很好奇,当初秦彦晗天天守着电视看新闻,他应该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出声呢?
他父母为了感谢我,随手开出了好多个零的支票,最后他们离开了。可是我并没有将它退还给他们,我将它藏在书柜的最角落。我不敢去翻看,怕会想他,可是即使不看,我还是忍不住想他。
我还是每天重复着之前的事情,可是我觉得自己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快乐,心里有了牵挂,而且是一个不该牵挂的人。
每当我带着海鲜到集市里去卖时,周边的人都会八卦地问,你的男朋友去哪儿啦?怎么不跟你一起啦?
我只是苦笑,并没有回应,我怕回应时声音会颤抖,会表露我内心的难过。
日复一日,偶尔他会在微信上说说他现在的近况,聊聊大城市的生活,可是我们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少,我都快忘记了他的模样。
6
大概在他离开后的27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收拾他曾经住过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床,一个无纺布的衣柜及一张破旧的书桌。其实没什么可以收拾,可是我还是想把它整理一下,就好像这样能理清自己的情感。
我将他留下来的衣物全部打包了,都是些破旧的衣服,他一个大集团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会稀罕呢!我收拾他的书桌,抽屉已经破旧得有些抽不动,最后在几经折腾下打抽开。
里面有几张草稿白纸,上面挥挥洒洒写满了一些计算公式。我是数学白痴,看到这些比看天书还要头疼,我将那些草稿纸一张一张地抽出来整理。
待抽到最后一张草稿纸时,一个藏蓝色软皮笔记本出现在视线里。我记得当日他离开时,还上来房间收拾过东西的,我猜测这个笔记本可能是因为被草稿纸遮挡住了,所以忘了拿。
我把它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将其他草稿纸放在一边,然后轻轻翻开笔记本。
看完他那本日记后,我整个人脑海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我将那本笔记本合上,然后拍了张相片给他发过去,留言里只说了,你有东西还落在我这里。
我不敢告诉他,我已经偷偷看完,可是即使我不说,他应该也能猜到吧!
发完后,我将那本本子带回了我的房间,并将那张他父母留下的支票夹了进去。
7
消息发出去的三个小时后,他来了。当时我在潜水,所以并不知道,而这些都是后来村里的小弟告诉我的。
他们说他神色慌张,还大声喊我的名字,可是后来一直未有回应,就猜测到我可能来潜水了,他才过来的。
我从海里冒出海面时,看到他穿着干净利落的黑色西裤搭配白色衬衫,袖子轻轻挽起,他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岸边,就像以往一样。
我上岸时,也将收获的“宝藏”一并提起,今天我收获得并不多,而且都是一些小家伙。
“你来很久了吗?”我风轻云淡地问。
他深邃的明眸看了下我,然后又轻轻微笑摇头,“没有!我刚到!”
“不好意思!我先将这些海鲜拿去卖,回来后再跟你聊!”我若无其事地说,好像那个本子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其实我的眼泪早在海里流尽。
他有些犹豫,可能是时间紧迫吧,也可能是看出了我的伪装,“我出高于市场价10倍的价格买了你这些东西,……可以吗?”
他有些不自信地看着我,眼底藏满了不安,可是我知道那些只是因为那个本子,他迫切地想要拿回。
“谢谢老板!”我把手里的东西全部递给了他。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去了。
8
回到家里,我将本子拿给他。
“这里面是上次你父母给我的支票,而我上次居然忘了还!”我勉强地扯了个微笑,将本子递给他,“真是不好意思!”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并没有伸手去接那本本子。
“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看了本子里的内容。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我往前跨了一步,然后将本子放到他手里,这也许是我最后能帮他做的事。
本子在我放手的那一刹那,“啪”地一声掉在里地上。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匆匆赶来,不就是想要回这个本子吗?为什么他不接?
“我能跟你聊聊吗?”他没有去看那本遗落在地上的本子,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我俯身捡起地上的本子,然后点头。
我们并没有待在家里,而是一起去了以往最常去的礁石上。
我安安静静地等待他开口,其实只要是他愿意解释,我都愿意听,我宁愿相信记事本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而他的解释才是真的。
“本子里的内容其实都是真实的!”他扭头看着我,微微一笑,好像一切都风轻云淡。
而他这句话无疑是将我重新推向悬崖……
9
“我有一个哥哥,本来他就是QL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可是他却处处提防我,针对我,总是怕我抢了他的一切。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哥哥,我不可能害他的。”他顿了下,然后侧头问,“你相信我吗?”
我点头不语,其实我相信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