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再无

2020-02-18 20:20:49

古风

——再无死别当相忆,再无生离遥可期

嘉庆二年是多事之秋。

正月二十七日,大魏镇关大将军李成私通匈奴,意欲谋反,一应同党皆以谋逆罪论处。反贼李氏满门抄斩,无一活口。十六皇子珅玉查处反贼一案立下大功,特封为缙王,赐府邸一处,黄金万两。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就有如此魄力,一时间缙王风光无两。

嘉庆七年京陵,十里秦淮。

朱阁绮户水晶帘——

室内焚了沉香,淡青色的烟自璞玉香炉上的炉嘴中袅袅逸出来,低低的阮琴声拨动,靡靡之音一片祥和。

窗外白雪如玉尘散落,星星亦如冷剑一般凉气逼人,让人寒的心惊。

“启禀殿下,有一女子躺至府外,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置。”来人是靖九,缙王的贴身侍卫。呆呆的脸没什么表情,让人看起来甚是严肃。

雪音琴旁,男子一袭白衣清俊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温文的气息,那双清澈的眼眸却让被他直视的人无端感受到一阵寒意。他淡然开口:“随我去看看吧。”

待缙王走出府外时,雪已大如鹅毛一般,整个帝都侵染着白色,仿佛大雪想要洗净这里的一切肮脏污秽,可他深知洗不掉的,都洗不掉的。

他怔怔看了地上的女子好久,最后还是用棉袍将女子裹在怀里,抱进府中。

自此以后,缙王府有了一位白姑娘。

每年冬至,珅玉都会陪着白子木去抱扑寺焚香拜佛,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不巧,快到寺庙门口时遭了埋伏。

外面鹅毛大雪纷飞如絮,寒风呼啸着卷起轿帘,侍卫与蒙面人刀剑缠斗之声激烈交织。好半天,车外才平静下来,侍卫沉声来报:“刺客皆已伏诛,请王爷示下!”

白子木起身掀开车帷子,未料暗处破空飞出一支冷箭,朝着她射过来,倒是珅玉反应迅速,一把将白子木护在怀里,利箭硬生生刺进了他的肩膀。

白子木回过神来:“殿下……,你刚才明明可以推开我的。”

珅玉安抚的笑了笑:“我怕推开会弄伤你,我就……”话未完,珅玉就晕了过去,乌黑的血珠大滴大滴滴落眼前格外醒目。

“来人,将王爷带进寺内。”白子木双眼一凝,快步走进寺内。

寺内的主持以及随身侍卫,一众人慌乱不已。珅玉中的是毒箭,毒发迅速,险些侵入了心脏。

几个大夫慌忙进屋为他治疗配药,婢女往来穿梭的脚步声纷沓无章,一盆盆热水送进去,端出来暗黑的血水,令人触目惊心。白子木站在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大夫说珅玉尚处危险期,熬不熬得过全凭他自己。她没由来的心慌,这么多年,珅玉教她琴棋书画,兵书谋略,可谁能教她守住一颗心呢?

她沉默半晌,转身推门进屋。屋内晦暗幽静,素雅垂帐纹丝不动。珅玉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面容煞白,连嘴唇也无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几近于无。

她死咬住唇,尽量让自己不哭出来。珅玉费力睁开眼,轻唤子木:“被吓到了吗?别怕,我在。”白子木只觉得心中一酸,来不及阻止晶莹的泪珠已经从眼角滑落。望着眼前清婉女子,目光落到她眼角跌落的泪珠上,珅玉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惊慌了起来:“傻瓜,我这不是醒来了嘛,别哭了。”然后他勉强伸出手,替她擦拭泪水,“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一连几日,珅玉都处于昏迷的状态。期间封锁了缙王重伤的消息,只道是缙王要在抱扑寺小住些时日,为天下苍生祈福。

黄昏时,白子木一身白衣悄悄跪在山下的石阶上。本来纤瘦羸弱的她,此刻完全被深雪淹没。

听说三跪九叩最虔诚,还有一种更虔诚的,便是像这样一步一跪拜,一直拜到佛前。

红尘寥寥,峰峦叠雪。白木子将额头没入雪中,冰凉刺骨,竟有了一点虚浮麻木的温暖。一百九十九阶青石路,最后一步,她终究脱力,跪在那里动弹不得。有一少僧扶起她,叹道:“施主,你这是何苦呢?”

白子木笑而不语,踏入殿中,跪拜在佛前。祈求珅玉早日醒来。

次日下了场大雪,珅玉果真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藏在暗处的那个刺客抓住了吗?”

白子木倒了杯温水喂他喝下,闻言垂了眼:“殿下,那人是死士……已饮毒自尽了。”也就是说,断了所有线索。

他似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道:“别这样,那不是你的错。朝廷明里暗里欲置我于死地的人多了去了,终有提防不备之时。”她缄默不语,一双眼无声地望着他,他不由得轻笑起来,容色苍白尤添几分柔和,皎然如月,“你一个女子,别总皱着眉,你放心,这世间再没谁比我执念深,再没谁比我更怕死。况且我死了你怎么办,你这么笨,我还得照顾你呢。”边说着边捏了一下子木的脸。

须臾,他又昏睡过去。

申时,太子珅尧闻讯赶来,约白子木后山一见。白子木刚踏上台阶就看到了太子的身影。黑发如云,一袭青衣上银色的龙行暗纹在斜晖下闪动出奢华的光芒。俊雅的脸上带着能暖化深冬白雪之笑意,却依然掩盖不住脸上病态的苍白。然而即使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只是微微的扬起脸看向她的方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却是天然矜贵的王侯气度让人不由得自惭形秽。白子木想,他啊再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

她眼一酸,突然想起那年,也是在这里,她用一方绢帕擦拂山石前形状怪异的雪堆,白雪簌簌而落,露出个蜷成团的少年。

她解开鹤氅,将他裹起来抱住,轻呵一口白气:“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一个月后缙王痊愈回府,白子木却留了下来,说是要在寺庙多住些时日为缙王祈福。珅玉这么多年一直宠着白子木,便由了她去,却也不忘安排几个身手好的侍卫保护她。

太子常来探望白子木,白子木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大谈朝局变化,授其待人处事之道。

这一呆就是数月,王爷偶尔会来信,责怪白子木好狠的心,不曾想念着他。白子木也只是中规中矩的回信,不敢越礼。

前夜下了一场雨,虽然已经过了一日光景,铺就小路的石子之间还残留着微凉的湿意,庭院之间树木新抽的绿叶笼罩着一层动人心魄的苍翠,这样清新可人的碧色,只有在江南的春日才堪拥有。

这日,浅浅的绵长呼吸显示太子已经陷入了沉睡中。但是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依然微微皱起,偶尔会显出痛楚之色。白子木起身想要重新拿一套被子过来给他盖上,却发现一只手被太子紧紧地抓住动弹不得。无奈,只能重新坐了下来皱眉看着他依然汗湿的衣服,希望不会因此而着凉了才好。但是要现在叫醒他却又让她于心不忍。只看那眼底重重的暗影,就知道他肯定是每夜都睡不安稳。

“母后,母后,不要离开我……”梦中呓语,白子木却听的清清楚楚,她伸手抚摸着珅尧的清减的脸庞,越来心疼的紧。虽然她只比珅尧大五岁,却是真心拿他当亲弟弟了。况且她着实是欠他的。

夜越来越深,最后白子木也沉沉睡去。

她又做了噩梦。

断壁残垣之上,荒草萋萋,新鲜的血迹从边缘一直蔓延到深处,满地尸骨。她小声地哭,漫无目的的寻找。血迹消失在后院,她拾阶而上,脚下风声凄凉,一首歌谣吹入耳畔,歌声渐渐变得清晰。

母亲披头散发站在枯井旁,嘴里哼着曲,温柔又熟悉的调子。风吹开她身上凌乱的华服,露出被血浸透的白色中衣,和一把没入心脏的长剑。她回过头,眼神哀伤而失望:“看来你都忘记了。”

她说不出话,母亲再不看她一眼,纵身跳进枯井,没了踪影。

她面色煞白,霍然惊坐起来,心里反反复复说:“母亲,我没忘……我没有……”

缙王来接白子木回府时,白子木正在赏花,寺里的桃花开了,香味侵染了整个寺院。白子木一袭青衣立与桃树下,没有珠环翠绕的珠光宝气,没有锦绣华缎的雍容贵气,清丽面容中所露出的沉静却是寻常女子所不能比拟的。瑨王将白子木垂落脸颊的鬓发别至耳后,一双深邃而意味绵长的丹凤眼暖暖情意,薄唇微起缓缓道:“你对太子太好,为了他都不要我了是吗?子木,当初你是不是因为看到他令你想起了昔日的自己?”

子木沉默不语,低着头,不敢看他。她能说什么呢?难道说所有的所有都是用来对付他的手段,还是说他一手养大的姑娘每时每刻都想早他的命,亦或说自己爱上他了却下不了手……,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的白子木,珅玉也不同她计较,知趣的摇摇头,便不再问。

嘉庆十一年,魏国皇帝缠绵病榻,太子监国,朝堂分为太子一派和缙王一派,恰逢南邵举兵来犯,皇帝派缙王前往御敌。

“殿下,白姑娘的信。”珅玉站在城墙上,一身月白色铠甲,手持上古剑。原本清冷的眼眸此时柔和不少。

自从来了边境,缙王每隔几日便会收到白子木的来信。只是没想到这场仗一打就是一年多。在信中,子木说桃花已开,盼王爷早日凯旋。珅玉嘴角泛起浅笑,眼前浮现那个精致秀气的小脸儿,她哭,她笑,她顽皮,她温柔……,她所有样子他都喜欢。

又过几日,终到最后一战的时刻,珅玉在城里的城楼上,从高处眺望这远处城中的战斗,渐渐的发现大批的南邵大军放着守城的魏军不动,朝着城西疯狂的扑了过来。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想要夺下西门?哪有那么容易?”跟在珅玉身后的靖九抱胸望着远处蜂拥而来的北境兵马,道:“他们是想要先攻下西门,断了援军进城的路。然后再来对付城中的守军?”

珅玉笑道:“今日就是歼灭敌军之日。”珅玉料到敌军会出此计策,早已在西城门布下埋伏。就等着对方上钩呢。

战斗从亥时一直持续到第二日,场面依旧焦灼,如果援军不到,城可能就真的要被攻破了。靖九在一旁干着急,却也不敢多语。

缙王脸上突然绽出一丝欣慰笑容,“大军到了!”

众人齐齐的回头望去,果然远远地看到一条火龙正飞快的往这边移动。开始还只是时隐时现,不一会儿就已经看得十分清晰起来了。更不用说还有渐渐逼近的马蹄声,珅玉朗声沉声叫道:“大军到了,开城门!随我应战!”城楼上顿时一阵欢呼。

珅玉身披铠甲策马而出,手中长剑一扬划过一片寒光的同时也带出一片血光。红色的焰火在夜空中再次绽放,厮杀和血腥满目疮痍。

鏖战一天一夜,这场丈终是赢了

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如果可以珅玉真的希望这天下再无征战。

“殿下,京城来信。”侍卫来报。

珅玉看着信的目光越来越深沉,信上说,皇帝驾崩,子木被太子挟持。

“立即回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站在他身后的靖九却清楚的看到王爷紧握着信件的指尖正在颤抖。世人皆知缙王冷静沉着,可成大事也。而白姑娘就是他的不冷静不沉着。半垂的眼眸微微一动,总感觉自家王爷有一天会载在这个女人手里。

很多年后,齐都的这个夜晚仍留在百姓的记忆中。火光从城东冲天而起,划破寂静的夜空。一炷香之后,缙王的将士从城西直攻皇宫,兵戈交织的声音混着骚乱的人声,将整座皇城炸成了一锅沸水。

城东的大火烧了一夜,次日晌午时分,这一场激烈的战事才堪堪结束。

瑨王一应人等被押入天牢,他衣发凌乱,身形狼狈,即使沦为阶下囚依旧气质清贵。经过白子木旁边,他十分神伤,淡淡开口:“我不怪你。”

其实哪有什么挟持,无非是白子木伙同太子骗他的伎俩。只要他带兵进宫救白子木,就可以构陷他逼宫造反。其实就算白子木真的被太子挟持,太子也不会伤害她。可珅玉明知道这样,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他舍不得她受任何伤害,哪怕一分一毫都不行。

几日后,太子登基,当年判处谋逆罪行的镇关大将军李成一案重审,昔日忠臣沉冤昭雪。天下大哗,人人唏嘘,无不同情李氏一族,又对隐忍近十年终于得报家仇的李晴敬服之至,茶余饭后议论不休。

瑨王被处决的前一晚,白子木执意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狱中潮湿阴冷,铁锈味和血腥味令人不适,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皇室贵胄,如今浑身是血地躺在污浊的角落里,连站起都困难。

瑨王看着她突然笑了:“子木,我曾想以江山为聘,日月为煤,迎你进门,现在看来我是做不到了。”

“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些年,你爱过我吗?”

她隔着铁栏去摸他肩胛深可见骨的伤,泪水珠串似的滚落。她执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微弯了双眸笑起来,“爱,一直都爱,王爷别怕,子木很快就会来陪你。”

珅玉摇头淡笑“别哭,你要好好活着。我这一生唯一执念大抵就是守护你了吧。”

第二日,京陵下了一场初雪,白子木没有去刑场,她靠着窗看了一天一夜的雪。硕大的雪花飘在窗上,如撕扯的棉花一般。她忽的想起从前,是四年前的隆冬,她从昏迷中睁开眼,意识迷糊不清,少年对她微微一笑:“别怕。”大抵因病中视物模糊,他的笑容也蒙上一层霜白薄雾,“你叫什么?”

她思忖片刻,悠悠吐出三个字“白子木。”白子木从梦中转醒,窗外夜幕灰沉,她抬头回望天边的残月,清丽的容颜被月光染上了一层沉静的微光。抹了抹眼角,才发现自己趴在窗边睡着了,竟在梦中亦真亦幻的回忆里流了泪。

那之后她的身体一日日垮下去,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珅尧四处疯狂地搜寻名医珍药,亲自替她熬药喂药,她配合着喝,喝一口吐一口,最后呕出来的是血。他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摔碎四散,将他眸底的华光割成斑驳破碎的影:“你不想活了是吗?”

“那个人死了,所以你也不想活了,对吗?”

她答非所问,用染血的丝帕掩着唇,低迷而凄艳:“大仇已报,身为李氏后人我已做到。而身为白子木我却亏欠珅玉太多太多,望皇上成全。”那双眼抬起来,隐约有几分解脱和歉意,珅尧已没心情探究,拂袖离去。

瑨王为先帝庶子,其母乃倾城坊舞女,身份卑贱,受人排挤,举步维艰。十二岁那年,先帝贺寿,瑨王当众献上一份大礼,龙心大悦,赐封号、府邸和金银若干。至此,瑨王得蒙圣宠,一点点经营自己的势力,渐渐被世人所知。

可白子木不知的事情甚多。

李成将军功高盖主,皇帝早就想除去他,一切都是谋划好的,那时皇帝宠幸缙王,便将此事的功劳安在了他头上,其实他从未做对不起李氏对不起她的事。

后来当李晴昏倒在缙王府门前时,他就认出了她。他十一岁时曾随李成去往边关,他见过那时年仅八岁的李晴一面。这么多年,她一心想杀他,他却想护她周全。

而白子木噩梦日夜纠缠,可她却对仇人动了情,终究无法手刃他,便倾几年时间演了一出“借刀杀人”的戏。那杀人的刀,是她一手塑造出来的珅尧。

“皇后病逝后,皇帝一怒之下把你送去了抱扑寺,在外人看来你是失宠了的皇子,可你终究是皇后所出,皇帝是想保护你才疏远你。所以你才是未来的太子,是继承皇位之人“后来我一直派人跟着你,再到后来与你熟识。”说这话时,白子木语气很淡,像在说与她无关的事一样。

珅尧呆呆地立在榻边,看着眼前一袭白色衣衫的女子,他突然感觉好陌生。良久,惨笑出声:“子木当真是好计谋啊。”

“可你的心呢?”他咬着牙,双手狠狠攥住她的肩膀,眼中隐泛波光,“这世间万物,除了你,除了你的殿下,难道全是任由摆弄的刍狗吗?”

白子木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瞳晶莹剔透,像一捧寒雪,底子里冷得彻骨。他双目通红,慢慢放了手,退后几步,“所以你就看着我像跳梁小丑似的,杀我兄长,替你手刃敌人……”

十二岁入朝堂,他不爱皇权却不得不渴慕皇权。这些年,他游走于朝臣之间,培养亲信拉拢人脉。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护她平安。可到头来,自己不过是牵制在她手心的牵线木偶,那一点隐藏的心思,大抵徒惹她背后嗤笑而已。

这日以后,他不再亲侍汤药,甚至不再过问她的事,底下仆婢揣摩着主人的心思明目张胆地怠慢她。珅尧却感受不到半点快意,他捂着胸口悸痛到彻夜辗转难眠。瑨王死了,她从此无牵无挂无所顾忌,杀她辱她,折磨的也只是他自己。

冬至前夕,珅尧借着醉酒推开那扇门,烛火昏暝,照映着少年眼底铺天盖地的绝望似杳杳深渊。他将头枕在她的膝上无声地饮泣,低声道:“子木,我爱你,却也拿不爱我的你没有办法。有时我在想,我宁愿那日冻死在抱扑寺也好过遇见你。”眼泪坠地之声犹如更漏,一滴一滴砸在白子木的心上,冰沁入骨。

回忆如走马观花,她抿唇遥望,惊觉这短短二十年里羁绊最深的竟是膝头的少年——世上千万种人生,唯他们最像,或许源于他的所有苦难亦或源于她的私心。她不知道她对珅尧是什么感情,她只知道她在乎他,他心痛,她心更痛。

冷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寒意扑面,她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咳出的血溅在珅尧的衣襟上,染成一片绯红色。

她俯下身轻轻抱住他,哑声道:“珅尧,忘了我吧。”

次日,他将她送上了抱扑寺,只道眼不见为净。

傅凉薄
傅凉薄  VIP会员 (系列专辑傅将门更新中,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每月一更。也只能一更了,没有稿费没动力啊,所以记得投月票给我哈。我比较容易消失,如果发现我很久没有更文了,那一定是我没有钱了,写作不易,生活艰难,走过路过求施舍。)

再无,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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