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些人,那些事

2021-10-15 14:16:33

青春

“彭三三,说说你开学以来第几次迟到了?”班主任李强看向我。“不知道。”我站了起来。“08汶川地震那天,刚好是上课时间多了一点点,你要是在汶川读书的话,估计你刚好在来学校的路上……”李强调侃道。

我不做声,心里只是想着要真是像你这么所说,我到了事发现场,应该会再捡起两个砖头帮你垒上……

“彭三三?”李强叫了声我的名字。吖炭在背后用笔使劲截我我才缓过神来。“什么?”我回应。“我问你到底想不想考大学?”李强不耐烦的重复。这一句话彻底的激怒了我,这是在挑战我的自尊心,而且还对我的成绩有着歧视的意思。

我说想,太给他台阶下了,然后又是一大堆他觉得无可否认的大道理,想得话就要照着他说的去做;我说不想吧,废话,我还坐着这里干嘛,干脆回宿舍睡觉好过。于是我这样回答了他:“我为什么不想考大学?”接着全班为我这么一极具内涵的反问鼓起了掌。李强苦笑着摇摇头,用手示意我坐下,接着开始授课。

在我们不知迎来了高中第几个周一校会的那天,校长向我们高三学子传达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托国际民航飞澳大利亚航线的空姐兼我校03级师姐的关系,校方与民航招生办取得联系,即日起如有意愿报考飞行员或者空姐可到各班班长处报名,该报考不影响高考志愿的选择,可以并存。

散会后李强就着校方会上的通知在班上直接宣读了飞行员以及空姐的要求。“空姐飞国际航班的要求是,身高170cm以上,身材匀称,英语口语能力四级以上。”

李强看了看班里的女生连最基本的一个先天条件都不足,就此作罢。“接着的是飞行员,要求是:男性身高在175—185厘米之间,体重50公斤以上……好了,总的来说,你们觉得自己身上没有超过2厘米的伤口或者疤痕,体能不错,条件满足,就能报考飞行员看看。”

在李强看来,这么严格苛刻的招生条件,就他班上这么点资质的学生,简直就是比让他们考上二本A还痴人说梦。

“炭锅,你平时都是把自己当作飞机一样对待的,而且你身高达标,体格健硕,肌肤完好无损,我觉得你行,你试试看。”疯子激动道。“嗯,我也这么认为,我对你有信心。”我一只手重重拍在吖炭肩膀上。吖炭没有表态,反复研究了招生要求许久。“哎哟,人家不会嫌弃你黑的啦。”

疯子扮嗲捏起兰花指娇嗔起来。吖炭笑笑,从疯子那里拿了张报名表认真填了起来。

两个星期后,报名飞行员的体能测试结果出来了,全年级只有两个人才通过第一轮考核,令人想不到的是,其中一个就是我们班的吖炭。吖炭因为这档子事咸鱼翻身,不,是鱼跃龙门,备受瞩目。

平时觉得他最没出息的数学老师,也开始赞叹他的潜能,仿佛看到了他人机合一,完美得无可比拟也无法用公式来演算的这种境界。他还不停地鼓舞吖炭,考这个总分不需要很高,只要第二轮考核过了,高考文化分有三百多就可以了,以后真当上机长月薪可以数以万计……

后来这个老师的表情逐渐有几分醉意,仿佛开飞机的那个不是吖炭,是他自己。疯子嚷道:“搞不好以后不是让炭锅去开飞机,是派去开战斗机也不一定,炭锅这么黑,最有可能是发配到越南去实习……”后来大家就着开飞机跟战斗机这一话题沸腾了起来。

周一早上的语文课,吖炭迟到了。语文老师点名发现吖炭不在,“我们未来的机长哪里去了?”“越南开飞机去了!”疯子大声接到。全班大笑。这令气喘吁吁刚赶到教室门口的吖炭十分尴尬。后来,吖炭被老师邀请上讲台读了一首他自己课余写的诗——

《那年,我们毕业了》

那年的笑容

被谁留作了书签

那年的雨天

又是谁吵着要去荡秋千

那年的木棉花

记忆了谁的朗诵声

那年的我们

又有谁赖床到了日出时分

那年的瞌睡

谁约会到了周公

那年的梦呓

听到的也不过是些书本的内容

那年的分数曾让谁惶恐焦虑?

也就是从那时起

我们学会了为彼此加油打气

那年,我们肩并肩,努力着……

那年的玩闹

礼物被谁放进了书包

那年的小纸条

又被谁当成了宝

那年的教室

谁和谁曾一起打扫

那年的作业

又是谁和谁在放学后一起探讨

真的好想和你们一起继续打闹

尽管那些被风吹散的铃声

我们再也听不到……

那年的窗外

定格了午后的彩虹

那年的指尖

又比划过怎样的梦

那年的后山

偷听了谁唱的歌

那年的风筝

如今又飞到了哪儿

那年的天空是一种久的感觉

就在风吹落花瓣的那一瞬间

那年的纪念册留住了某些人的笑脸

而那本纪念册的名字

就叫

思念……

这是语文老师第一次对吖炭的诗表示了肯定,因为在他的意念之中,吖炭离开飞机只有一步之遥,写诗是他的乐趣,是他的天赋,是对一个人美好品行的塑造。如果是以前,那就是存心跟考试跟成绩跟将来对着干,而且闲着没事写这些东西,就是耍流氓。

至于他眼中高考作文的定义,迄今没有一个人能够弄清楚。用他的原话是这样的:“今天这堂课要来讲讲作文这个方面的内容。关于这个方面的内容,首先你要想好这个模块是怎样一个方面的内容,然后再去着手写这样一个方面的内容……”

离下课铃还有15分钟的时间,我们一共统计出了73个“这个方面”的内容,回想这一年以来,我们听了数不清的“这个方面的内容”,具体是哪个方面的内容,估计他老人家自己也不知从哪个方面说起,反正就是这个方面的内容。

吖炭这个机长的身份在我们班过于早产,大家都围着这个新生儿团团转。班上平时不理吖炭的女生已经开始有向吖炭搭讪了,吖炭还陆续有收到来自四面八方写得不成样所谓情诗兼情书的东西。

其中一封是为了隔壁班每天营养快线面包早餐送到位的口粮而婉拒吖炭情书苦苦追求的陈金凤,外号神经凤写的——你是疯,我是傻,今若你幻化成风,我愿为沙,追逐至天涯。

其实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神经凤要求跟吖炭重燃旧情(这里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旧情可言,因为压根情就没有开始过),不光是觉得吖炭前途无量那么客观,因为她的主观已经很清楚地表达在那里了——“今若你幻化成风”,意思就是说吖炭要是能“飞”,她神经凤就愿意相随。

吖炭没有回应神经凤,我认为他是终于想透如何在空姐与凤姐之间抉择,哪知后来他说,我是怕以后没能当上机长,给不了她想要的……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吖炭始终没有去找过神经凤,或许就像他说的,要造就一个更好的自己去给予,仿佛吖炭广州第二轮飞行员的考核通过书就是搭建起他跟神经凤美好爱情的那道雀桥。我倒是想着这鹊桥要是还没搭好搞不好半途神经凤又来发个神经要追随着谁谁跑了。

吖炭的一颗心始终如尘埃般不能落定,除了神经凤那边,还有高考跟飞行员的抉择。别人看起来好像吖炭多了个选择的余地,实际上吖炭感觉自己就如命悬一线般,飞行员考核过的话,吖炭的文化分自然轻松,前途光明;不过的话,就得接受传统高考。

虽说中国的大学犹如妓女一般,只要你有钱,国内所有名牌大学排排站,爱上哪个上哪个。以嫖客吖炭现在的状态来看,顶多能上个三流一点的大学。

一星期后,大雕跟疯子都去广州接受他们专业的专业课培训了,剩下的就是纯地理专业的还留在班内。吖炭开始变得更加沉默,仿佛空气一般,有时我都会产生一种他也跟着音乐美术生一起到广州上课了的这种错觉,让我一度的认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专业。吖炭终于跟我开口说话的那一天,是一个眼光明媚的下午。

我从图书馆借来一本《围城》出来,发现喷水池在阳光的折射下出现了一圈彩虹。“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首《童年》吉他弹唱,我跟吖炭都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静静听着。“突然眼前浮现好多遐想。”吖炭说了句。“嗯。你说大学又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我感叹。

“未知数。”吖炭言简意赅。在音乐中,我仿佛看到了大雕弹吉他的样子,以及疯子户外写生的模样,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一天,是我河中三年第一次发现黄昏里的校园也可以如此这般。吖炭就这样继续像空气般存在着不吭声,我则继续着我所认为享受的事。

学习放松之余,塞上两个耳塞放上周杰伦的《稻香》,隔离全部烦躁的人与事,剩下的空间都是我的。吖炭的精神支柱是神经凤,我的精神支柱源自歌曲。那时最喜欢的一首《蒲公英的约定》,让我有了恋走廊痞。吖炭跟我就这样看了两个月的走廊,迎来了高三最后一个学期。

开学第一天,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从广州学成归来的大雕跟疯子。疯子的两只眼睛分得更开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日以继夜削2B铅笔削出来的,这种眼睛的好处就是,一只眼睛看着你,一只眼睛看美女。

大雕从广州回来后性情大变,不知受何刺激,把头发染成金黄色,人赠另一霸气绰号——“金毛”。大雕的原本绰号“大雕”霸气的由来是因为他洗澡是忘记带沐浴露了,顺手就把舍友浴室的雕牌洗衣粉拿来搓澡,大家都纷纷佩服他能用雕牌完成下体的清洁,故以“大雕”封神。

大雕说话的语气都开始带着浓厚的粤语口音,走到哪都问人家要不要学日语,他免费教给你。而他所谓的日语,就是用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粗口问候你全家。

大雕最轰动的那次站在校园的舞台上,是没有吉他的一次即兴。那是距离高考还有100天的高三百日誓师大会上。所谓誓师大会,是校方自创的一种阿Q精神,集齐十方高考“梁山好汉”,当然都是被逼上梁山的,意图召唤出神龙。

首先,先是一首“我的未来不是梦”作为入场曲,让大家意淫着跟唱一番,用以振奋军心;然后曲风一变,换成那首什么“比太阳更光”的歌曲前奏,还以为有什么重头戏或者表演即将登场,大家不由自主向台前张望。

“啊同学们啊……喂?喂?……”校长走上讲台,按下了话筒试音,“同学们,今天我校十分荣幸地邀请来了李扬颠狂英语培训的专业培训师,来给大家演讲一课,助力大家高考最后的百日冲刺,大家热烈欢迎……”果然台下掌声四起。

大家再次将目光聚集台上,等待着传说中的李扬到场。事情的结果是等出来了个李翔。此人作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说是李扬门下得意之徒后,就开始到处派发颠狂夏令营培训宣传单,接着便是诉说他这几年的丰功伟绩。

取得谁谁谁的肯定,拿过神神神马的奖项,育人无数。接着就让人按照他的操作,将手中宣传单里的一段英文用15分钟大声地背出来,要像周杰伦说唱般快,说是高考作文高分的关键。

“一群乌合之众。”大雕掩耳,捂住周围令他烦躁的念经咒语。十分钟后,李翔发问:“有没有同学已经会背了的,可以上来台前……”“我!”大雕高举双手。随后掌声如潮,大雕甩了甩头,感觉耳根清净了许多,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讲台。

“这位同学真是非常活跃而且记忆力超群啊,请问怎么称呼?”大雕犹豫了下,乳名娘球吧,太傻;大雕,太猥琐;金毛,这就是一只狗的象征……大雕自己随意给自己取了个临时的名字,用粤普回应了李翔:“熊仔。”“好的,洪仔。”“不是洪仔,系熊(粤语发音)仔。”

“不就是洪仔吗?洪仔。”“唉!总之什么仔都是我。”大雕显得不耐烦。“好的洪仔,现在你可以尝试背诵下刚才那段英文。”

“我没说我会啵。”大雕摆出惊讶的神情与姿势。场面陷入尴尬,李翔意识到这个洪仔是来砸场子的,于是从另一方面着手:“那洪仔平时一些英语段子有没有你熟悉的,即兴来一段也可以。”“真的?即兴?”大雕随即来了兴趣。李翔见大鱼终于上钩,松了口气:“真的。选你最熟悉的就可以了。”

大雕接过话筒,想都没想就直接“fuckyourmotherfuckyourfatherfuckyourbrotherfuckyoursisterfuckyourgrandfatherfuckyourgrandmother……”“停停停,洪仔可能是平日里学习压力比较大……”“我还会日语,真的。”大雕打断道。

“哦?”李翔已经被大雕闹得语无伦次,无意说了个语气词。心想就算是日语他爆粗也没几个人听得懂吧,敢情也由着他去。谁知此日非彼日,大雕接过话筒,随后便是大家都能猜到的结局——把他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爷爷奶奶全部问候了一遍。随后便让班主任以学习压力大精神错乱给强拽了下来。

大雕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并没有给李翔的营销式演讲造成一定的影响,相反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首先疯子就成为了李翔的第一个脑残粉,因为他认为这种说唱式速度说英语很流弊。

他买了一整套所谓的颠狂资料,并让李翔在其中一本的扉页中间那里签名顺带合影。我仍然记得,疯子高一的时候,当时也买了一整套所谓的资料,叫“36速记”,说是高中的课程比较繁多,需要另辟蹊径提高自己的记忆力,别人赢在起跑线上,他疯子得赢在捷径上。

后来我也翻看了下那本所谓的日记800单词其中一本,核心来说,就是分“点读法”、“图片法”、“Flash叠加法”。说白了就是让你记得东西进行意淫化,将想象出来的画面逐一叠加,前提是你必须清楚你想象出来的画面分别代表什么。当然,疯子用了一年来研究这本书的成果就是——他选择了美术专业来辅助。

“拉、一、翔?谁写的那么恶心啊。”吖炭指着李翔的签名。“是李翔啊,演讲那个。”疯子宝贝似的从吖炭手中夺过资料书。“这李字也分得太开了,确实像拉一翔。”我偷笑。“你们懂什么。”疯子开始钻研起来。

两天后,学校传来内幕消息,“拉一翔”因为借着李扬颠狂英语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以培训以及盗版资料谋取利益而被抓了。疯子目光呆滞的盯了“拉一翔”这一签名许久,半天才感叹出来了一句:“果真是一坨翔啊。”

当人身上有一张一百块钱的时候,只要花掉找零了,很快就由几十块变成十几块,然后就是十几块变成几块,最后连渣都不剩。时光亦是如此,经历了广州一模二模之后,所剩的时间只有半个多月。除了那些考试草纸有涨进之外,其余的包括自己,依旧没有任何的长进。

大雕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在教室之中,就连他的专业课都没有去上过,因为授课的老师换成了呀拉嗦,这个呀拉嗦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吼完青藏高原,所以她天天唱,大雕表示无法接受她毛骨悚然的嗓音,大热天他都是穿一件冬天的校服然后把链子拉得严严实实。

可是每到呀拉嗦飙美声高音的时候,他还是会跟着颤抖。记得开学的前几天呀拉嗦在上面唱,大雕就在最后排那里敲水壶试图减弱她的杀伤力,边敲边唱:“一日三餐吃到两碗饭(那是我们当地有人逝世,家里操办白事时所唱的一种类似于祭拜仪式的歌)……”

后来事无成效,大雕索性跟外面的小喽啰扎堆在一起,敲水壶逐渐变为敲人,现在他唯一的兴趣就是打架,看谁碍着他眼就揍谁,用他的话说就是活动筋骨,缓解压力,强身健体。这人每次出去干架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豪情,出去了就没打算活着回来的壮志,但是每次他都能活着归来,还真是社会的不幸。

至于疯子,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部分时间在削2B铅笔以及嘴上不断地念着:“我要考2B,我要考2B……”,即使埋头做题还是重复这句。兴许是离高考还有十来天的功夫,大家都觉得是拼命的时候了,熬过了这些天的黑暗迎来的就是黎明。

我,疯子,吖炭都各自埋头苦读,希望每道做过的题都能出现在高考试卷上。然而这种精神寄托直到最后次数学模拟考一道数学题的出现彻底毁灭——

正视图为一倒置梯形体,中上方有个半圆,侧视为一不规则长方体,俯视为一长方形,中间有两条直线。这件事比较尴尬的是,数学老师极不忍心向我们道明答案的具体模型,只婉转的说是“长生”(俗话就是棺材),无奈有些人单纯得愚蠢,一问再三,最后数学老师被逼得没辙终于说出了那极不吉利的两个字。

班上的人如闻噩耗,军心涣散,疯子更是两节数学课一睡不起。

在高三时光最后的一个下午,我们再无任何心思去看高考复习的书籍与题海。疯子带来了他油画的颜料,说是最后一天大家一起画个画留做纪念。“疯子,你画的是什么东西,这色彩怎么这么深沉的?”吖炭凑前道。“屎。”疯子意犹未尽地沉醉在自己的画作当中。

“敢情你大便还挺正常的,照这色彩与粘稠度来看。”我对着那坨画观察道。“就是拉太多了。”吖炭补充。

“你们还真没见过大蛇拉屎,而且这不是我拉的,不对,这不是人拉的屎,是牛屎。之所以画牛屎,第一,因为它有形状;第二,它有层次感;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打个比方,刚拉出来的牛屎、晒了半天的牛屎以及晒干了的牛屎它们的色泽、粘稠度、干裂度都不一样。

这,就需要很有调色绘画天分的人才能把握得到。”我和吖炭顿时听得目瞪口呆,真是前有达芬奇画鸡蛋,后有疯子画牛屎,虽然达芬奇跟鸡蛋不太押韵,但是疯子跟牛屎倒是绝对。

我跟吖炭收到疯子的启发,也学着他去调颜料稀稠结合色调来画。吖炭画了个青花瓷,瓶身主调是白瓷,再用以配好的青蓝色勾勒花纹,但在最后看来,缺乏立体感,光暗面没有把握到位。我则画了蓝天下的蒲公英,深蓝色与金黄大地色为主色调,其中用白色描绘长在山坡上迎风飘落四处的蒲公英。

想象跟现实永远相差甚远,最后吖炭跟疯子都看不出来我画的是什么,用最形象的表达就是仿佛小学生的作业,用修正液这里涂涂那里改改,更别提有蒲公英那种该有轻盈感了。毋庸置疑,我们三个的画作,疯子排名第一。

理由很简单,无论疯子画的有没有他所说的层次感,他画的那坨棕黑色,怎么看它都是屎。“哎呀,可惜大雕没来,不然就有四个作品了。”吖炭惋惜着。“他要是来了,准给你画个生殖器。”疯子接道。

“哈哈,那么三个作品,怎么留念?两个还好办,我的给你你的给我。”我说。“拍个照片就得了,然后各自的东西各自留着。”疯子回答。

那天所有的老师似乎都准备好了他们的结束陈词,应该他们每一年的陈词都是一致的,送走了这届,接来下届到了时候再送走,如此循环,“生生”不息,然后各自安好,互不干扰。疯子说,所谓的分别其实不过是少了一些班主任之类的东西而已。

这些人依旧是这些人,还可以见不到很多让人讨厌的家伙,应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才对。而他所谓庆祝的方式就是,他带了一件夏天白色的校服跟一支大头笔,到处问人要签名。收拾完桌面上的书籍,摆放好桌椅,再从食堂吃饭出来,已是傍晚时分。

“可惜啊可惜,还差一个大雕就功德圆满了。都不知他人还回不回宿舍,过两天就要高考了……”疯子拿着那些签名边走边说。

“咦,前面怎么围着一堆人啊。还有心型蜡烛。”我好奇。“准是哪个白痴趁高考前夕表白示爱了。”疯子继续研究他衣服上的签名数。“不对啊,是大雕!”吖炭挤向人群向我们喊道。“正好,我这正缺他的名字呢。”疯子跟我也走向前挤到人群中间。

“大雕,你干嘛呢。”我问。“嘘,我在招魂。”大雕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嘴唇中间,示意我们安静。随后就见他嘴里念念有词边敲水壶,边烧试卷边用粤语念“翻嚟啦~”看得我们阵阵寒意。“你在招谁的魂啊。”疯子惊讶。

“我也不知道。搞不好这里招来哪位先人师兄师姐是学霸,过两天高考就全靠它了。”大雕边烧边说。“那你烧试卷干嘛,不应该是纸钱吗。”我不得其解。“烧这个试卷才能让学霸灵体有所感应嘛,他们生前一定做过很多这些题。

而且也对它们感兴趣。”“那你蜡烛摆心型干嘛。”吖炭发扬着我们的锲而不舍。“吸引灵体眼球啊,你们这些大活人不都给我一样围观来了麽?哈哈哈……”“神经病!”众人几乎同时扔下这句,然后四散。

“不管怎样,大雕,你先在我这件校服上签个名。”疯子把笔跟衣服递了上去。大雕不假思索地就往疯子衣服正面下方中间贴近裤裆的部位写上了大大的象征着他大雕的不可撼动的“大雕”两个字。吖炭跟我笑得捧腹,疯子也给了大雕一句神经病然后扬长而去,紧接着大雕的阵阵“翻嚟啦”呼唤随风而起……“

大雕这样靠谱吗?”我问吖炭。“兴许。听说这学校很多高考完就因为各种原因意外丧生然后成绩下来发现上了重本的。”吖炭说的更玄乎。“快看,那边有人好像要跳楼。”我指向教学楼。“过去看看。”吖炭说。

“喂,你们别走啊,待会还要跳大神,一起啊!”大雕冲我们喊。“神经病!”我跟吖炭不约而同。走近了看清楚状况才发现,我们不过是刚从一个神经病的世界走进了另一个神经病的世界。“喂,脱啊,脱啊!”楼下看热闹的人群叫嚷。教学楼天台一赤膊男的顺手就脱下了他的校服裤。

“神啊,他要做什么。”我惊呆。只见那男的拿着刚脱下来的校服裤,沿着天台边缘走了几步,接着坐下又站起,拿着校服裤一直挥转,嘴里好像念叨着什么,随后朝着所有人大喊一声:“罗玉翠是我老婆!”搞得无数只乌鸦从众人头顶上飞过。

“你神经病啊!我都不认识你!”人群中一女的指着几近赤裸的赤裸男叫骂。大家瞬间将视线从赤裸男身上转移到罗玉翠这边,然后再重新回归到赤裸男。“哎,又发病了,平时在宿舍脱也就算了,最后一天还跑到这里……”站我旁边貌似是赤裸男的舍友议论道,我们这才似乎明白到了什么。

我们一群人就这样跟赤裸男对峙着僵持了许久,其中不断有高喊“跳啊,脱啊”的人,事情更加惊动了校中央,领导们立即报警,然后采取营救措施。而他们的营救措施就是,让学生会那帮人带着被子几个人拽好迎接他下落的瞬间。

然而这大热天的被子大家带着的都是单薄的,没有棉被,所以根本不能做到像棉被那么有缓冲力,而且就算他们将几床合一起,也因大小长短有异,拿捏不稳,捆绑困难。所以这帮人想想再三,一致决定将宿舍的床板扛出来,让其跌落在床板,然后床板破裂他再跌在水泥板上,如此缓冲,减少人身伤害。

这边的警力资源虽说异常充足,但是这帮警察往往不是事前将问题解决掉,而是做事后的处理。好比这里的消防队,接到报警电话半个钟头后,才搞清楚事发地点A,然后出动消防队赶着去C地装好水,最后再跑回A地。结果就是让东西都烧熟了,再赶过来浇浇水,然后告诉你这些气体有害环境。

为了避免警方为赤裸男收尸的可能,校方自行派出几个体育老师偷偷上天台学电视里的剧情人物进行强行营救,一方面还提前预订了白车。

无奈这些体育老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或许因为长相愚蠢,或许动作太大,又或许叉叉的原因,吓着了赤裸男,最后拽人变推人,赤裸男脱离了天台往下掉,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领悟到为什么一个人的数学学得不好,要被说成是体育老师教的。

“啊……”人群被吓得四散而开,而那些拿着木板准备接赤裸男的人,也因自己的本能反应,扔下木板慌忙躲避。最后,赤裸男既没被接到,也没下落到计划中木板那个位置,只听“啪”地骨头撞水泥板上清脆的断裂声。我闭上眼睛,跟着声音想象这一幕画面,然后就到角落吐了,也没跟回去多看一眼。

10分钟后,白车赶到,抬走了赤裸男。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赤裸男肯定九死一生了。说到死,我这才想起了大雕,要是赤裸男死了,大雕在他出事的地点招魂,那招来的岂不是……

于是我跟吖炭连忙赶回去找大雕,到但是大雕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们心想着是不是他的仪式已经完成了,后来不幸打听到的是:“哦,那个神经病啊,说是来这里跳大神,跳着跳着就跳到校长室被做心理辅导去了。”

高考这三天,经历的是陌生的人,陌生的位置,以及陌生的考题。语文作文——“常识”,我花了半个多钟想着何为常识,人为何要具备常识,常识能带给我们什么。

这样看来好像我的思路很清晰,但是我还是不能跳出“常识”二字,因为满脑子充斥的都是关于生理方面的常识,比如美术室的避孕套,以及他们讨论的所谓的霉菌。到了数学,几乎没有一道题会,于是胡乱选了个人认为比较具有内涵、有深度BD选项,以及填空那里塞上2/√2,1,0,√2,其余都是空白交卷。

一直到最后一天考完半桶水水平的地理专业,瞬时感觉自己所有的精力已经全然掏空,像泄了气的气球般。

大家都在等着校门打开做最后的放行。校外的家长,校内的我们,就这么对视着,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钱钟书的《围城》,不过谁想要进来我就不知道,总之我就是此刻要出去的那个。考试的三天里,我都没有遇到过吖炭,疯子他们,想想也好,见着了不免忍不住谈考卷,徒劳添压力与伤感。

回校拿成绩单那天,大伙第一件事除了关心自己的成绩在哪一条录取线上,其次就是炭锅到底有没有考上飞行员。而这个大众所关心的焦点,始终没有出现。疯子说吖炭的文化分过了,广州第二轮的考核没有通过,也就是等于泡汤了。我可以理解这对吖炭的打击有多大,理想飞机的翅膀被折断,鹊桥也跟着毁了。一直到后来,才有消息说吖炭之后复读了,复读之后怎样,已没有人再会去在意。因为飞行员测试,与高考过不过的区别就在于,飞行员你过了,你的身份就是机长,高考你过了,你还是个学生。

至于疯子,因为文化分的关系,连同专业分也一样的关系,只能上个三流的大学读美术,由于高三太过于拼命削铅笔,两只眼睛分得太开,严重影响形象.

说是去北京和谐医院做眼部整合手术,无奈病急乱投医,找的是妇产专科的医院,只具备帮人接生的顶尖技术,眼科医疗方面就尤为薄弱,手术后的结果不容乐观,虽说原本两只左右分开的眼睛拉合正常了,但不幸的是,这次变成上下分开了。这不禁让我想起语文老师课上的一句:“换个角度看问题。”

大雕高考没有招来学霸的魂魄相助,文化成绩很不理想,星海无望,只能上3B院校跟五年制的待一起学音乐。自从大雕在学校跳了次大神,校方请来大雕父子双双就关于要远离迷信这一内容进行思想教育之后,雕父随即挖掘了大雕另一项新技能,并让其刻苦钻研,那就是学吹唢呐敲锣鼓以及跳大神。

雕父认为,同样是音乐,学这个挣钱多了。因为锣鼓跟唢呐,它在乡里不管是红白喜事,都可以敲敲打打吹两下,所以他把大雕大学的学费全部用来投资他跳大神事业。

我当年的成绩总分是多少也忘记了,唯一记忆依旧清晰的就有且仅有一门——数学23,看了让人喷饭。后来我选择了一所离家近学校依山傍海的地方读三流大学,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出来至今,我,吖炭,大雕,疯子都相互没曾联系过。至于我喜欢的那个,模样也渐渐变得模糊,记忆不清了。他,也就像韩寒《长安乱》里那个喜乐,只是代表着当时大家的一种美好愿望而已,或许不是真实存在过。

是的,喜乐。大学毕业三年后的我第一次回到河中这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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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在他看来都早已是不值一提的往事,却是她这么多年来都难以逾越的心结。 六点半不到姜遥坐在科室办公室修改病历的时候,值了大夜班刚从病区巡视了一圈回来的陆勉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师妹,我知道你一向勤奋,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还给不给我们这些躺平的咸鱼留活路了。”姜遥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一脸戏谑地纠正:“师兄,我这是笨鸟先飞。”陆勉也不含糊,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昨天夜里来了个急诊,左胸背部外伤

直到暮霭,年华散尽。

第一次在艺考培训中见到她,就好像生活有了新的色彩,我们的青春总是毫无道理。【我们】深夜的火车站有些落寞,安小小和吕小莫拖着大包小包跌跌撞撞挤进安检口,那样子很滑稽,像极了买菜的大妈弄洒了自己的菜篮。他们已经辗转了很多个城市,走马观花地掠过一座又一座灯红酒绿的城市,但如若你问他俩究竟还记得些什么,他们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你——毫无止境地等待和毫无声息的未来。安小小习惯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爬楼梯过草地,

是惊鸿一蹩,更是来日方长

何橘亦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出来:“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 .不可一世的傲慢家伙开学没几天,何橘亦就讨厌上了秦凌羽。高一的时候,两人被分到了同一个班。那时正值军训,疲惫的休息间隙,何橘亦望着树叶罅隙间漏下的阳光发呆。一个长相颇为出众的女孩走到秦凌羽身边,抿着嘴唇害羞地向他递了一瓶水。本该是一个浪漫的时刻,谁料,秦凌羽非但没有领情,反而拧开瓶盖直直地朝那女孩温玉般白皙润泽的脸泼去。瞬间的鸦雀无声过后

逆风生长做了自己的太阳

阳光射进来,她缓缓的挪动着身体,一张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没有生气。阳光射进来,她缓缓的挪动着身体,一张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没有生气。海藻般的头发散落在腰间,瘦小的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把自己困在房间里的第几天了。回想往事依旧历历在目。看着破旧不堪的家具,看着要掉落的大门,这是李橙希的家,家里条件十分拮据,奶奶从小不看好她,从来都是冷眼相对,觉得她是丧门星,她才出生了一年爷爷就去世

校花坐旁边

“就连我妈,一个女人都觉得儿子好,你说生了儿子也不是给她传宗接代呀”高一下学期,校花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搬来和何雨同桌。校花的皮肤很白,白里透着粉,水汪汪的眼睛,又粗又长的乌发编成鱼骨辫,露出精致的脸蛋儿,身材窈窕,匀称的刚刚好,既不色情又不干瘪,就连声音都透着软绵绵,糯叽叽的甜意,让人听着心里就十分熨帖。再看看自己,何雨简直想找块地缝钻进去,发丝细软发黄,一梳成结,扯得头皮疼,脸上星星点点的布着

班长大人请别伤害我(上)

许叶心里好笑,小妮子向来有些泼辣,哪见过如今这羞答答的一面,真是让人怜惜。 都说高三五班班长杨雪是个“小辣椒”,不好惹。只不过班长是大家的班长,小辣椒则是许叶一个人的小辣椒。晚自习,杨雪坐在讲台上看书,维持着班级秩序。透过那双厚厚的镜片,下面人有什么小动作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张壮壮,上自习老实点!”杨雪直接点名发出警告,声音高亢有力。张壮壮和许叶他们一帮人组了个小队,经常一块打球,关系很好。许叶

吃货南桑

“沈哥,我比喜欢吃麻辣龙虾、麻辣花甲……还要喜欢你,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A市一中。放学后,各班的值日生正在打扫教室卫生。南桑色胆包天,偷偷溜到沈肃他们班,躲在了窗帘后面。等待“猎物”出现,她直接踮起脚尖隔着窗帘吻他。本来是想吻唇的,可无奈身高差距就是如此,她只吻到了他的下巴。淡蓝色的窗帘薄厚适中。沈肃走到窗边时,不是没有看到窗帘后那抹娇小的身影。不过他以为那是班上的某个同学,所以就没有丝毫的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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