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大人的男宠(中)

2022-07-19 12:01:50 作者:西窗月

1

第二日,我充满勃勃斗志地与吉祥富贵在京城中大量物色美女,挑选出八位绝色佳人,环肥燕瘦、妖娆妩媚、清纯可爱,各具风情,且都是大胸小脚。然后打着虞府的名义花高价把他们买下来,偷偷带回了虞府。

想起曾经听说虞府嫡子患有隐疾的八卦。我立刻断定虞承殊肯定很虚,一晚上伺候八位美女,确实招架不住。于是我改变计划,打算一天送去一个美人,每天派厨师在他的饭菜里增加新菜——韭菜炒鸡蛋、韭菜炒鸭血、韭菜炒豆腐、韭菜炒花蛤、凉拌韭菜……反正,顿顿不离韭菜。

我不信美色当前,佳人暖床,他能不动心?本公子想想都动心。

然而,第一天,在床上摆好姿势的妖艳美人,被虞承殊毫不怜香惜玉的扔了出去;

第二天,强行为他宽衣解带的窈窕美人,被虞承殊踹了出去;

第三天,泡在浴桶里肤如凝脂的丰腴美人,被虞承殊裹着被子抬了出去;

第四天,刚探入房门的娇滴滴美人,被虞承殊阴沉的目光吓昏了过去;

……

第八天,最后一位美人直接哭着逃走了……

无一例外,八位美人都没有成功爬上虞家嫡子的床。

我感到恨铁不成钢,觉得这些天的韭菜都喂狗了,同时也为那付诸东流的白花花银子而无比痛心。

看来治标还需治本,根源出在身体上,要及时治疗,不然到时候自身清白就不保了,我暗自琢摩。

好在虞承殊最近又忙碌起来了,听说圣上即将举行盛大的春蒐。身为镇抚司的虞承殊,正忙于布置狩猎场,根本没有时间找我算账。这便给了我一些缓冲的机会。

夜间,我拿着一枝狗尾巴草,心不在焉地拨弄着不知从哪跑来的一只雪白的肥猫,皱眉苦苦思索。

吉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安神药进来,轻轻放在黄花梨木桌上,“公子,该吃药了。”最近因为美人计屡屡失败,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吉祥便后退几步侯在那里。我神情恹恹地舀起汤药,药黑漆漆的,散发着苦涩的中药味,难以下咽。

“要是有糖就好了。”我开始想念娘亲,她知道我不喜欢吃苦。每次生病,娘都会为我准备各式蜜饯放在汤药边,温柔而爱怜地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喝完药。

怔愣片刻,我突然回光返照似得猛拍桌子,站在一旁的吉祥跟着哆嗦了起来。

“公……公子,怎么了?”

“去,快去!给我备好衣服和车马,我要去拜见郎中!”我舒展眉头,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阴霾。

我怎么就没想到寻求郎中帮助呢?也许给他配几副药材,长期服用,虞承殊就能改善隐疾?也许能喜欢美女呢?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妖升佛。那郎中笑眯着鼠眼,急促慌张地搓着大手,唯唯诺诺地接待了之前被他拒绝的贵宾。

“这个,游大公子,不知你说的隐疾是哪一方面?”他极尽讨好地为我沏茶,眼巴巴地弯腰等待着我的回复。

“就是那个啊!”口中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这都什么猪脑子啊?我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

“哪个啊?”猪脑子不知所措地觑着我,迷茫地挠了挠他的猪脑子。

“你是怎么当上郎中的啊?靠每天吃猪食吗?!”

他恬不知耻地憨笑,“官人说的是,只是公子您描述的确实模糊,能否更具体些?”

“就是……就是男人那方面不行,对女人不感兴趣。”我一咬牙,把憋着的话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哦……”他拉长声调,猥琐地挤眉弄眼一番,装模作样地捋着仅有几根毛的胡须清了清嗓子。

“嗨,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公子莫急,这还不简单。待鄙人开一副药方,保证公子您重振雄风。”

我想早知真的可以治疗虞承殊的病,还花那么多冤枉钱干嘛。

怀揣药方,嘴角掩饰不住地喜悦,我吹着口哨返回虞府。夜深人静,抄手游廊下,只有灯笼随风舞动,影影绰绰。

“你今天又去哪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我不情愿地转身,发现镇抚司大人衣冠整齐,显然没有休息,貌似在这里守株待我。他的手里似乎拿着一包什么东西,藏在身后。

“我能去哪,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罢了。”

“这么晚,出去走走?”一副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然后他凑近我,仔细观察,目光摩挲着我表情不自然的脸。

“瘦了。听说你最近睡得不好,药吃了吗?”他语气温柔地盯着我的嘴唇看。

我浑身不舒服,“还好,吃了。”语言干巴而冷淡。

“知道最近让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他半认真半戏谑地说,“所以,今晚我陪你睡,给你暖床。”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低语,带着无尽的暧昧。

在吉祥富贵和丫鬟见鬼的表情下,我带着镇抚司大人硬着头皮回了房间,关门,上锁,洗浴。

好在他还算正人君子,在我僵硬地坐在木桶里机械地撩拨水珠时,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目光不算清明。偶尔,那放纵的深邃双眼,扫过缀满水珠的肩膀,久久停留在胸部,若有所思。

“死变态,臭流氓!”我压抑着愤怒,快速掀起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扰乱他专注的视线。

那晚,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床上,久久睁着眼睛看着我拒绝的后背,然后大胆地摸索着我的腰身,我一个激灵,把他狠狠踹到床底。

他也不生气,很快爬上床,安分老实地睡下了。只是模糊的睡梦中,我听见身旁的他在低低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沈慎……沈慎……”一遍又一遍,深情而急切。

第二日起来,虞承殊早已不见了身影。床边多了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那是昨夜他藏在背后的包裹,我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包蜜饯,心不知为何抽动了一下。

2

“公子,我们不都是抓好药材了吗?怎么还要亲自去上山采摘。”累得气喘吁吁的富贵边赶路,边不解地问我,他拼命用衣摆给我扇着风。天气闷热,坐了一路的马车,行到这崎岖不平的石子路时,我不得不带着两位小跟班下了马车。

我额头满是大汗,里衣也湿透了,都能拧出水来了。“郎中给的药方里,缺少一味珍贵药草。”我用手帕抹了抹鬓角的汗水,接着嗓音沙哑的说“那药草生长在玉泉山顶峰,不易采摘。最近因为举行春蒐,通往上山的大路已经被封了,马车过不去,他们索性暂停了最近的采摘。”

接过吉祥递过来的水壶,我大口喝了起来,咕咚咕咚,“去,别扇了,越扇越热。”我一把推开依旧为我扇风的富贵,“你们也歇一下,喝口水,等会儿我们就进山。”

一个时辰以后,我们爬到了半山腰,荆棘丛生,山坡越来越陡,毒虫遍布。很快,我们的衣服出现了或多或少的裂口,手背也尽是细长的刮痕。嗡嗡作响的蚊虫贪婪着吮吸着鲜血。

天边越来越暗,一片厚厚的乌云遮住了阳光,闷雷阵阵,伴随着刺眼的闪电。空气越来越稀薄,闷热。

我不由得叫苦不迭,后悔自己的草率,没有夜观星,出门不看黄历。匆匆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山上,被狼啃了都没人知道。显然,富贵吉祥比我还慌,眼见着风雨欲来。

“公子,你看这天气,大雨即将到来,再往上爬就有点危险。若是大雨来临,山体滑坡……”吉祥说到一半,便不敢往下说了。

我挺直腰板,望着那片乌云,犹豫片刻,“这样,你胆子小,先行回去,跟虞府报个信,要是天黑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派人来接我。”

吉祥听完,立刻摇头,“公子,这可万万不可。虞公子派我好生服侍照看你,万一您要是出了点问题,我可怎么办?公子,”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乌鸦嘴,你再说我就真出意外了。你赶紧回去,派人来接我,这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不走,我踹你下山了。”说着,我抬起右腿,作势去踹他。“快回去啊!真想让我出事啊。”

他再三犹豫,天越来越阴沉了,他便下定决心转身往山下跑。我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在富贵的搀扶下,往山顶爬去。

终于,在瓢泼大雨落下来的那一刻,我们登上了山顶。我掏出怀中的画有药草的纸,蹲下身四处找寻起来,越来越快的雨点砸在身上,视线模糊起来。朦胧间,我看见山顶的边缘出长着几颗药草,和画上的很是相似。我兴奋得扑过去,咧嘴大笑,迅速地拔下一棵。

“找到了,找到了!”我站起身来,冲还在寻找的富贵大喊。那边缘的土壤突然塌陷,我随着大颗石子和土壤滚落下去,来不及作出反应,大脑一片空白。最后一个画面是暴雨中,富贵箭似地飞奔过来,伸出手想要抓我,衣角却从他手中滑落。

“公子!公子……”呐喊声回荡在山谷间。

在滚落下去时,抓住了一条粗壮的藤蔓。大雨拼命地冲刷着我,来自上方的石子不断袭来,砸向我头部,泥水浇灌在我的白衣上。我绝望而无力地大声喊着救命,却无人应答。也是,谁会在这种鬼天气出来爬山。

眼看着上方藤蔓的根部已经有些晃动,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慌。“我还不能死!娘亲还等着我孝敬呢!”我不甘地紧咬冰凉的嘴唇,又想起了有缘无分的苏绿铭,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虞承殊。

绝望间,我听到身旁传来猴子的叫声,“难道也有猴子摔下来了?”我觉得有些好笑,寻找声源,发现是一团野草后发出来的。

我费力勾脚踩着陡峭的山体,扒开草丛,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草丛后竟然是一个不小的山洞。一只母猴抱着小猴与我大小瞪小眼,随后,我厚着脸皮一脸陪笑,爬了进去,鸠占猴巢。

我疲惫地靠在墙壁上,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拖着身体在山洞里寻找干柴,费了好大的劲才点燃火堆,两只湿漉漉的猴子也逐渐瞪着大眼,犹犹豫豫地靠过来。

山洞深处有一堆老化的白骨,不知什么的年代的了。我又累又饿,手中握着那株药草,已经没有了害怕的感觉。

不知在山洞躺了多久,雨声渐小,我听到有草丛响动的声音,有人在焦急地喊我。我立刻竖起耳朵,从地面爬起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救命!”

下一秒,有人从草丛钻进来,定睛一看,是虞承殊。他眼角通红,头发凌乱,满身泥点,踉跄地跑过来狠狠地抱住我,亲吻我的额头,使我不得呼吸。

他低低呢喃,又哭又笑,“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的失态吓到了我,这好像第一次看见他哭,堂堂镇抚司大人,竟然哭了!那颗泪痣显得愈加艳,我有些无措地伸手轻抚着他颤抖的后背,安慰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他,两只猴也吓得缩回墙角。

平息心情之后,他冷漠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眼看着就要脱完了,他抛出一句话,“你也脱下。”

“你要干什么?”我捂进衣襟,连连后退。我去,真禽兽啊!竟然想在这里占我便宜!

他抬眼瞥见了我的惊慌失措,冷笑道,“你想什么呢?都是男人,又不是没看过。”

“……”

“快点,把衣服脱下,不然容易感冒。”

我乖乖地把外衣脱下递给他,他依旧伸着手。

“知道了,知道了,都脱给你!”我嘟嘟囔囔很不情愿地把湿透的里衣也递给他。

他这才罢休,把他烤干的里衣递给我。我有些不解,他便蹲下身,与我目光相对,把温暖干燥的衣服披在了我身上。指尖故意在我身上游走,若有若无划过我砰砰直跳的胸膛,而后恋恋不舍地帮我把腰带系上。木柴噼噼啪啪作响,山洞顶部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地面。

我扭转身,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让火光更旺一些。少顷,我咳嗽一声,故意扯开话题,打破这暧昧不清的气氛,“你不是在陪皇帝狩猎吗?怎么会来这里?”

“你说呢?”他后仰着裸露着的背,放松地靠在墙壁上,歪头看我,不似反问,而是庭审罪大恶极的犯人。

我心虚地抓住那株救命稻草,把药草献宝般的虔诚递给他看,“还不是为了你!本公子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不便对外人说。但是,我知道,我理解。”我一副很同情地模样,拍拍胸膛,“但是,有了这株草就不一样了。你的病就有的治了。”

“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病?”他伸手夺走那把草,不,药草,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

“就是你喜欢男人的病啊。”我一脸严肃的回答,“你放心,虞大人,我不会跟外人道起的。”

“哼。”他气得鼻孔冒烟,嘴角发抖,“你觉得喜欢男人是一种病?”

“不是吗?”我推开起身上前的他,质问道。

“你才有病!就这破草!你上天拨了玉帝老儿的仙草也没用。”他依旧紧抓着不放,恶狠狠咬着牙对我吼着,有种要把我咬死的感觉。

“枉你为读书人,历史上有龙阳之好的人还少吗?”他搂着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汉哀帝与董贤,卫灵公与弥子瑕,魏王与龙阳君,难道他们不是铁铮铮的例子吗?远的不说,近的,京城里官宦子弟,私养男宠的还少吗?”

我冷漠的看着他,看着他愤怒的眼睛,微微一笑,“是,他们是。世人只知他们曾经爱得轰轰烈烈,浓情蜜意。但是结局呢?汉哀帝无嗣而终,董贤绝望自杀;弥子瑕因色衰爱弛,卫灵公移情别恋;魏王死后,龙阳君下落不明。这些不也是板上钉钉的例子吗?”我提高声调,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发吼。紧握的手心被指甲掐红了,眼泪也承受不住滚落了出来。

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懂,而是因为明白而不愿意去想。我自欺欺人,总觉得只要我不认可,那么一切照旧,什么都没有改变过,发生过。更何况,我对他没有任何欢喜而言,我想要的是红袖添香,儿孙满堂。百年以后,有人能在我墓碑前添一炷香,烧些纸钱。而不是,屈辱地当一个强颜欢笑的男宠。

我推开愣住的虞承殊,他僵硬的手顺着我的衣服垂落了下来,难以置信而失落地倒退离开我。他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毒蛇猛兽,看吧,有些事说开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2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晨光透过草丛洒在昏暗的山洞里。虞承殊已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朝那堆白骨走去,细细观察着。

“看来,他没有生气,不然怎么还有心情去观察白骨呢。”我鼓起勇气,走到他身旁,努力保持镇定自若,“有什么新发现吗?”他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指了指白骨旁一把生锈的匕首。那匕首半掩在土中,露出嵌有宝石的刀柄,灰尘也难以掩盖刀柄上精美的花纹。

他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把那把刀包起来。后来,富贵吉祥带着一群锦衣卫和仆人来接我们。在吉祥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我才得知他返回途中碰到了虞承殊,并告知了情形。虞承殊听到后,立刻掉头奔向玉泉山,冒雨寻找我的踪迹。

圣上因他中途离开,导致狩猎无法如期举行,而龙颜大怒。因此,命他在府中禁闭十日,不准擅自外出。

同样,我也跟着被连累。镇抚司大人对我的看管愈加严厉,无论走到哪都有人紧跟不舍,令我很是烦躁。

自从出了山洞之后,他一连三日没有搭理我,而我落得清闲。因为出不去,我和丫鬟仆人们在院子里玩起了蹴鞠、投壶、斗蟋蟀……气得远远练武的虞承殊扔下剑,坐在亭子里冷眼相看,喝水被呛,吃饭不香。

闭关的第三日,我指着那只之前串过门的肥猫,“这是谁家的猫?我非阉了它不可!”那只肥猫悠哉悠哉地躺在我的床上,优雅地摇着尾巴,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而我的那些盛在瓷罐里的蛐蛐,只剩下残肢。

看着那个罪魁祸首,我心痛地抱着瓷罐,想着该怎样阉割它。

“哎呦,公子,千万不可啊!阉谁,也不能阉这只猫。”富贵急忙拦住蠢蠢欲动的我。

“那阉你可以?”

“不是,不是,公子,”他慌忙摆手,“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这猫……这猫是虞公子,养的……你……慎重考虑。”

又是他!我大骂世态不公,连猫都欺负到我头上了。转而一计涌上心头,立刻喊来吉祥。

“放心,我不会伤害它的。”我指了指那霸占着我床铺的肉团,“只是想和它玩玩。不如,我们三人一人想一个办法,看看什么方法能使这只猫最短时间内吞下辣椒。谁的方法最好,有赏。”说完,我溜去后厨,拿来三颗最红最大的辣椒,分给富贵、吉祥各一颗。

“嗨,公子,这还不简单。我直接把辣椒强行塞进它嘴里,并用筷子捅下去,简单粗暴。”富贵首先提出想法。

我摇摇头,“这样不行,这样属于强迫,它不是自愿的。”

“公……公子,我有一个好方法。”吉祥细若蚊咛道,“把它饿上三天,把辣椒裹进肉里,喂它吃。”他眨巴着眼睛等待我的夸奖。

然而我依旧摇头,“这样属于欺骗,它试到辣依旧会吐出来。”

说着,我拿起辣椒,坏笑着走向那只肥猫。“要想让它心服口服地吃下辣椒,要这样。”坐在一脸懵逼的猫面前,伸出手用辣椒来回在猫屁股上来回擦拭。不一会儿,它感觉到异样,屁股火烧火燎起来。猫咪烦躁起来,扭头盯着那棵辣椒,狠下心来,一口叼走了辣椒,并迅速地吞进肚子了。

看着吃完辣椒,高兴不已的猫,富贵、吉祥呆滞住了。“看清楚了,要这样做。”我洋洋得意地冲他们挑眉。

殊不知,门外多了一人,虞承殊不知站在那里多久,又听到了多少内容。我只知道又一次得罪了他,那只猫在看到他后,委屈巴巴地朝主人跑去,一头钻进他的怀里,喵呜低声哭泣。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我:“……”该死的绿茶猫。

闭关的后七日,大概是看到宠猫遭受委屈,而受了刺激要报复我。他开始频繁地出入我的房间,我们偶遇的频率逐步上升。在花园,在凉亭,在游廊,都有阴魂不散的他,但他又偏偏一副冷漠清高的模样,目不斜视地与我擦肩而过。

夜晚,他和爹娘请过安之后,就大摇大摆地坐在我面前,大吃大喝。这不算最过分的,过分的是他开始吃大蒜!一盘接着一盘。

他赖在我床上不走,纠缠着我,冷漠着嘴脸却说出最下流的话,让我吻他眼睛,吻他额头。如若不从,他便吻我,让我带着满嘴大蒜味进入带有大蒜味的梦乡。我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脸颊发烫,轻轻靠近,在他泪痣那里留下一个浅浅的吻,他则很配合的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哄着亲了他七天。第八天,重新复职的他,毫不留恋地离开虞府去了朝堂面见圣上。我不由得松了口气,终于恢复自由身了。

结果,第二日,鸡刚叫一遍,他把正与周公喝茶聊天的我硬生生从床上拽起来。

“快起来收拾!陪我去金陵查案。”

我不耐烦地推搡开他,继续沉睡,他使劲摇晃着我,身体都快散架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才有所反应。

“去哪?”

“应天府!”

“什么?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去?”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你是我的门客,应当为我出谋划策。你来虞府已经两个月有余,现在该履行你的义务了。”他淡淡地吐完话,便转身收拾起我的行李。

3

去往金陵的路上,才得知此次是为了调查山洞里那堆白骨的身份。禁闭期间,虞承殊派手下调查了山洞里那把刀的来历。没想到暗中调查了整个京城,却发现没有铁匠会制作那样款式的利刃。最后还是通过一位的老铁匠,才得知这把刀来自应天府。

铁匠原是应天府人,新帝登基之后,他便举家迁往京城,老铁匠说十多年前见过,对那上面刻有的玄武与仙鹤图案印象很深。

虞承殊不愿透露太多,我便不再过问,只当游山玩水。我们打扮成寻常百姓,虞承殊仅带了他的一位得力手下,身手敏捷,我则带了吉祥、富贵来照顾我们日常起居。

半个月之后,我们终于到达应天府。只是在借住客栈时引起争执,我想一人住雅间,然而虞承殊选了两间双人间。如果在虞府,我可能无所谓与虞大少爷同住一间,毕竟无人知晓。可是,这里是客栈,人多眼杂,尤其是那女掌柜好奇而意味深长的打量。我实在无法忍受,争执不下之际,“两间双人间!”他斩钉截铁地对女掌柜说道,并掏出银子递给她。

“不行,我要自己住!”我面红耳赤地拦住掌柜去掏钥匙的手。

“行啊,你自己住。”他冷漠地伸出手,无情地瞥了我一眼,“银子呢?”

我顿时语塞,才想起我身无分文,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虞承殊为我挑的。只得气急败坏地抓起一串钥匙,逃也似地拉着身旁愣住的富贵上了楼。

最终我选择了富贵,而虞承殊脸色阴沉地和吉祥进了隔壁的房间。

第二天,我便与虞承殊假扮纨绔子弟,神采飞扬地跨进了醉香楼。据虞承殊的手下得到的线索可知,有嫖客带着相同花纹的刀经常出入这里。

一群莺莺燕燕围绕,殷勤给我倒酒。娇声媚语中,我逐渐迷失了自我,在虞承殊吃人的目光下,明目张胆左拥右抱美人。而他身边,低气压太强,只是静静地一口一口地喝酒。即使长相出挑,谁怪他脸太臭,无人敢靠近。

我假装醉了,突然埋头哭泣。

“公子,公子,怎么了啊?”

“公子,有什么烦心事吗?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

“对啊,公子,快别哭了,奴家都快心疼死了。”

我微微抬头瞄向身旁的木头人,冲他挑了挑眉,而后假装抽抽噎噎地说:“前些日子,我来这里喝酒。结果,腰中的刀被人给偷了,那可是我爹给我的传家宝,就这样丢了。他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

“哎呀,这挨千刀的小厮,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是谁。公子,别哭了,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我继续用袖子装作擦眼泪,“我……我哪里知道啊,连面都没看清。”

“既然公子的刀是在这里丢的,说明他也经常来这里。公子,你的刀长什么样啊?”一位大胸美女走上前来,手抚摸着我后背安慰着。余光中,我看到虞承殊忽地推开椅子站起想要伸手推开她。

我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张画有刀的详细图纸,讨好似地递给她看,并眨眼作表情暗示虞承殊沉住气,一手把他按回原位。大胸美女把图纸传给他们的姐妹们一一看了。

“小公子,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大胸美女收下我的一锭银子后,喜笑颜开,连连向我保证。

出了醉香楼,一脸怒气的虞承殊便拉着我往前走。应天府不愧是旧都,令人神往,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我任由他牵着我的手,来到秦淮河边,那里屋宇精洁,花木萧疏,迥非尘境。夜凉人定,风清月朗,名士倾城,簪花约鬓,携手闲行,凭栏徙倚。

至河岸边,一艘画船靠岸,虞承殊终于说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我们上船吧。”桨声灯影里,他拉着我进了船舱,我才发现他有了醉意。

他目光迷离地看着我,努力甩头保持清醒。月光下,瞳孔愈加幽深。“以后不要那样了?”

“哪样?”我明知故问,这一次没有推开他,有了想戏弄他的想法。

“这样。”他抱住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我……本座不喜欢别人碰你,尤其这里,”他捏了捏我的后背,“我……我会嫉妒的,你是我的。他……他们不可以,女的不行,男的也不行。以后……离他们远点,主动靠近的也……也不行。”醉鬼断断续续地讲完,低头认真地睁大眼睛等着我回复。

我为他的霸道不讲理感到好笑,仰起头笑着继续逗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眉头紧锁,水色的薄唇紧抿,倏地凑了上来,擒住了我的嘴唇。他吻得十分虔诚,带着浓郁的酒气喷薄在我颈上,耳朵上,鼻间上……我觉得我似乎也醉了,身体随着船舱的晃动而轻微晃动了起来。

我不想推开身前的他了,只是想要,至于想要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很明白我的身体很实诚地喜欢着这具完美的躯体,使人感到安心。虞承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吻得更加动情和忘我,极尽全力讨好取悦我。迷迷糊糊的我也不再拒绝,抬起胳膊紧紧搂住他的后背和腰。他回应的是更紧的束缚,让我呼吸困难,可是他还不满足,疯狂地吻着,故意汲取我鼻间微弱的呼吸。

星河璀璨,却不敌他的双眼明亮。歌声悠扬,却不如他的呼吸动情。我们疯狂地纠缠着,相拥着,酒精使我们失了神智,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心之所向。

那一夜,有些疯狂。河水轻柔地拍打着船,远处传来早起妇女的捣衣声。我艰难地从背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浑身酸痛。在回头看到一张一张餍足的脸之后,如同晴天霹雳。我的大脑极速运转,想起了昨夜的荒唐。

他被我的动作吵醒,很自然地上前搂住我,呢喃着“乖,别闹。”我很想一巴掌扇过去,却想起来最后是我主动献吻,要求他的。

我:“……”

他牵起我的手,低头温柔地挨个亲了每个手指,却抬眸看着我闪躲的眼。最终我停止躲闪,正视他的目光,深深陷了进去。他又忍不住地抚摸着我的腰身,在那些淡去的红印上又嘬吸起来,等待着我的回应。

“让我静一静。”嗓音哑到我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他听话地停止了动作,“你知道什么是咫尺距离吗?”他拿起我的右手侧身看向我。

而后自问自答,他把他的手心覆盖在我的手心,“就是这样”,他用另一只手比划着手指多出来的长度。

“人们常说,咫尺距离指的是男人与女人手掌之间没有覆盖的那部分长度。”他凝望着我,“可是,我觉得咫尺距离不分男女,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爱不分性别。如果没有你,那么我的世界便没有咫尺这个长度概念。”

我定定地看着他唇角翕动,耳边循环着“咫尺”这个词。“你知道吗?虽然我们相遇很晚,但我的骨髓已经爱你很多年了。它们指引着我找到你,奔向你,爱上你。”

4

三日后,那位名叫妙招的大胸青楼女子,便得到了相关线索。持刀者是一个地头蛇,经常欺男霸女,得了银子以后便去青楼逍遥快活。妙招趁着老鸨不在,偷偷地命小厮把那地头蛇的地址告诉了我们。

当夜,我们便乔装打扮来到地头蛇居住的附近。那是一处破败不堪之地,曲曲折折的都是小巷,街巷狭窄而肮脏。

我与虞承殊兜兜转转良久,还是没有寻到他住处的具体位置。焦头烂额之际,我拦住一位路人的去路,“大哥,你可知刘大壮家住何方?”戴着草帽的男子停下脚步,“哦,您别误会,我是他的远方侄子,这位是我朋友,今日我们想来看望他的。”我伸手示意虞承殊过来,配合我的表演。

那男子头也不抬,微扬手掌指向身后的右方,“左拐一直往前走,最后一家就是。”随后便离开了。“多谢大哥!”我冲着他的背影道谢。而后,便拉着虞承殊赶去右边小巷。

可是,到了那里,却发现尽头是一堵墙。我这才觉察可疑,对上虞承殊的眼光,发现他也有此怀疑。哪有人大晚上出来戴草帽的呢?正思索着,一阵疾风携着刀剑过来。

“小心!”面前的虞承殊一把把我推向墙角,那堪堪刺向我背部的刀刃,不得不转换角度,直直刺向虞承殊的胸膛。刚推开我的虞承殊来不及反应,就被那把刻有玄武和仙鹤的刀刺中胸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承殊毫不在意,一脚急步后退,狠狠踹开他,拔出绣春刀,向他脖颈抹去。

“别杀他!”他心领神会,伸出右脚踩住想起身的男人。“快说!这把刀从哪来的?”彼时,虞承殊的手下赶来,富贵吉祥也从街角赶来,他们用绳索把男人五花大绑起来。

我忙跑过去搀扶还在流血的虞承殊,血浸透了他的里衣,他面色苍白强撑着安慰我。

刘大壮在威逼利诱下,终于说明了刀的来历。原来,他以前是青龙派的一员手下,收钱替达官贵人办事。新帝登基以后,帮派逐渐没落,最后竟只剩下他一人。听他说曾经整个帮派追杀沈府,死伤惨重,在此之后,他的那些弟兄就都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

听到沈府的那一刻,嘴唇苍白的虞承殊似乎不堪重负,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在富贵吉祥的叙述下,我得知了一些从未听过的消息。十多年前,沈太傅家处高临深,忠心耿耿,深受先帝的青睐与信任。

然而,后来燕王谋反,大势所趋之下,众多达官显贵反向倒戈。唯有沈家一片赤诚之心,不改初衷,一如既往效忠建文帝。最后,却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沈太傅的好友背叛了他,率众多锦衣卫来到沈府,危逼沈太傅投降,交出建文帝的下落。但,沈大人誓死不投降,在重兵包围下挥刀自尽,惨死在血泊中。

那位沈太傅的好友没想到正是虞承殊的父亲,前任镇抚司大人!

沈太傅的妻儿连夜出逃,不知去向。虞大人曾花钱雇佣青龙派去追杀沈氏妻儿。至于结果,无人得知。难怪虞府会如此看重,虞承殊亲自来此调查。

吉祥说,那位沈家公子与虞承殊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当时他来虞府还小,只见过沈家公子一面,后来沈家败落,虞承殊因此低沉了许久。

站在昔日鼎盛的沈府面前,一片残垣断壁,蜘蛛网盘在那沈府牌匾上,燕子衔来树枝在屋檐下筑巢。事态变迁,谁忠谁邪?无法一言以蔽之。

在应天府待了半个月之久,虞承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我不再逃避对他的感情,每日闲暇之余,落日余晖之下,我们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牵手走上桥头,品尝应天府的各色美食,一起放河灯共同在灯火下许愿……

我突然觉得寻常夫妻也莫过如此,那么当虞承殊的男宠也是不错的,即使没有名分,没有子嗣也可以,只要他一直爱着我就行了。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我们很快就回到了京城。虞承殊重新忙碌起来,继续寻找沈氏妻儿的下落,早出晚归。

这次回来,我觉得待在虞府格外拘束与不安。一方面是虞承殊很少再来陪我;另一方面就是我发现身边多了几个陌生的小厮,他们总是趁我不注意时观察着我,虞承殊的父亲偶尔会出现在厢房外,一脸警惕。

又过了几日,府里来了一位长相温婉,大气端庄的年轻小姐,那是虞承殊的远房表妹。府里热闹非凡,大摆宴席,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面带笑意。

那晚,虞承殊终于早早回来,只是他为表妹接风洗尘呢。作为外人的我,孤零零地在安静的厢房进食。

但是,夜深人静时分,他敲响了我的房门,一脸宠溺地把手中的一盘热腾腾的烤鸭献给我,眼睛亮晶晶的等待着我的夸赞,我无声地亲吻他带着倦意的眼皮。

第二天,我偷偷外出,在心口处纹了一只兔子。回去的路上,心脏不受控制地跳着。我想立刻见到虞承殊,我想给他看那心口处的兔子,想告诉他——我,游君陌,甘愿做他的兔儿爷,永远属于你一个人。

然而,回到虞府,遍寻不到他。我知道他今天没有出去,留在虞府陪表妹。于是,我便破门而入,进了他的房间,空无一人。思考再三,我打算在房间里等他归来,到处转悠了一会儿,看到书架处摆放了一个倒立的花瓶。我感到好奇,心想可能是那只猫弄翻的,便伸手把它放好。结果,放好的那一瞬间,书架吱呀一声响了起来,书架往两旁移动。没想到中间竟然是一个暗格,仅容一人通过空间。

那里挂着一副画,是一个十多岁左右的男孩,长相清秀,唇红齿白,几捋碎发垂落到眉间,那中央有一颗明显的红痣,给眉眼增添了一丝妩媚。他手捧着一束茉莉花,笑眼盈盈,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摄人心魄。

画的最底部写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落款处刻着虞承殊的名字。我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心不由得紧缩起来,阵阵悸痛袭来。

原来,这个画中人才是虞承殊最爱的人吧,他就是虞承殊曾经睡梦中呢喃叫出来沈慎吧!难怪我看着格外眼熟,因为,我长得和他很像,除了没有那颗眉心痣。我不由得苦涩地冷笑起来,原来,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是倒放花瓶,藏在了床帘后。进来了两人,是虞承殊和他父亲。

“为父打算把表妹许配给你。”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

“爹!”虞承殊难以置信,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娶她的。您知道我心有所属。”

“混账!你知道整个京城是怎么议论你的吗?说你离经叛道,为了一个区区男宠受了伤,丢不丢人!”

“爹,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他不是沈慎,沈慎已经死了!”

“不,不,爹你别说了。”他们的声音突然暗了下去,我无法听清。

后来,他们走进靠近床的桌边,我才听清对话。

“爹,我知道了。游君陌只是我的一个宠物,一个泄欲工具。我现在对他还有些许兴趣,先别赶他走,我会和表妹成婚的。”他听不出情绪的话语,成了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待他们走后,我才发觉泪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衣袖,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尽。

“游君陌只是我的一个宠物,一个泄欲工具。”这句话久久回荡在我耳边。我失声痛哭跑了出去,紧捂耳朵,但是那句话还是紧追不舍,提醒着我,刺痛着我。

我绝望而疯狂地拿出一把小刀,残忍地剜去心口的刺青,一刀又一刀。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心更疼更痛。

自那日后,虞承殊无论怎样敲门,我都冷漠地靠在床上,视若无睹。

又一年乞巧节,黄道吉日,虞府嫡子大婚,郎才女貌。祥云绕屋宇,喜气盈门庭。张灯结彩闹新婚,齐聚亲朋笑开颜。

我远远地伫立于他们的洞房前,透过纱窗,看到他们喝交杯酒的剪影。我拖着麻木的躯体,离开了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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