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卫乐安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她不止一次想要解脱，却发现老天似乎很喜欢捉弄她，非要看着她一次次失望才开心。
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大的吓人，这和她的工作也有关——不吼大点声她不能准确的把早点给到那个点的人手里。
手机里只剩下几十块钱了，一千块钱卫乐安紧紧巴巴的用了快两个月，要不是真的撑不住了，她怎么也不想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
“你当钱是大水淌来的吗！在学校里面花的到多少钱！”
中年妇女的嗓音又粗又沉，卫母似乎心情不好，接到电话的时候想到的只是一个可以任她随意骂又不会还口的人的机会，因此在一开始就冲着无辜的卫乐安发牢骚。
这边卫乐安安安静静的听着谩骂，而后把手机放在了身边的地上，自己则摇着腿看着逐渐黑下去的天空。
今天的天很好看，晚霞很红，是卫乐安喜欢的颜色，让人无法忽略的颜色。
过了几分钟，卫乐安拿起手机，放在耳边的同时刚好那边的声音消失，只传来连续的“吨吨”的喝水声。
卫爸应该也起床了，在离着手机不远的地方朝着卫母大喊，无非就是埋怨卫母话多，给点钱打发掉卫乐安就是了。
直到天上一点颜色都看不见了，卫乐安才慢悠悠的站起来，朝着宿舍走去。
她今天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这是她在二手软件上买的，质量不错就是颜色太深，室友看见这条裙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讶。
也不怪她们，这红色就像深红的油漆打翻在本就鲜红的布料上，红的发黑。
但卫乐安挺喜欢的，甚至破天荒的拍了个照片纪念。
大二就没有晚自习了，卫乐安回来的时候寝室的灯还是亮的，几个室友在里面打闹的声音有点大，她还没到寝室就可以听到。
“出去啊，好久没出去了，海底捞怎么样？”
一个星期前才出去过。
“可以可以，我知道有家海底捞有个服务员小哥哥超级帅！”
“去是可以，但是卫乐安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卫乐安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了下来。
“不想带她去，你看看她吃的穿的，去了又要说‘怎么这么贵’这种话，烦都烦死了！”
“同意，不带她吧。”
卫乐安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计划怎么骗她，计划吃完海底捞去那里唱歌。
偶尔有人经过她频频回头，然后再和身边的人小声讨论。
讨论那条红裙子。
周六周日是卫乐安最喜欢的日子，不是因为这两天没有课，而是因为这个时候寝室里大部分时间只会有她一个人。
卫乐安偷了个懒没起早，躺在床上听着下面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反正不需要她，不如躺在床上装睡，对所有人都好。
最终她还是被抗议的肚子叫了起来，洗漱完之后卫乐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来了兴致拿出了化妆品。
她长的其实很好看，即便是不化妆也是妥妥的美人。
卫乐安涂完口红，很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化妆技术，然后就这么站在镜子前面。
莫约十几分钟之后，她拿出卸妆水很认真的卸掉了所有的妆。
2
最近学校开展了新活动，每个人都要找自己的团队合作。
班级里的人兴致都很高，各找各的舍友然后再拉上自己的好朋友。
卫乐安在开始的时候就心神不宁，她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三个室友身后，听着她们三个兴高采烈的讨论要加谁进来。
四十多分钟，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团队，只有卫乐安穿着一条鲜红的裙子孤零零的站在教室中间。
现在她真的很显眼。
教室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老师看着单独的卫乐安，很友好的把她塞给了她的室友。
“你怎么没找到自己的团队啊！”
好在那三个人没有拒绝，反而有些热情的拉着她和她解释她们把她忽略了。
每天的生活都是枯燥无味的，不同的是卫乐安最近被一个人缠上了。
一个男生，长相中上，她没见过这个人，一直都没见过，似乎是个新的NPC。
这个NPC对她进行了很热烈的追求。
一开始的卫乐安诚惶诚恐，每天远远的看见他都会绕道而行。奈何那人追的太紧，卫乐安从一开始的挣扎转变成了漠不关心。
卫乐安不是会被人喜欢的人，尤其是在这个世界。
所以在这个NPC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原本只是想通过不接触让这个NPC消失，但实行了几天后发现毫无作用。
NPC的追求在卫乐安眼里是个笑话，这就惹怒了他，终于忍不住在下课的时候堵住了卫乐安。
NPC原来是室友的男闺蜜。
“你在那里装什么装！除了我有人理你吗！”
NPC在一次游戏中输了，被朋友要求获得卫乐安的一个拥抱。
卫乐安长的不错，NPC答应了，但是没想到卫乐安这么油盐不进，将近半个月，卫乐安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室友也开始指责卫乐安，几个人围着她你一言我一句，丝毫没有考虑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他们的过错。
卫乐安则抱着书站在他们中间，下课的时间来来往往都是人，大多数人都开着手机录像看热闹，少数人站在外围指着卫乐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卫乐安觉得自己心理很强大，被无缘无故指责了将近一个小时，她还可以心平气和的换件衣服出来散步。
还是晚霞，红的可怕。
卫乐安穿着红裙子在操场上慢悠悠的走，她已经在学校的表白墙上出名了，各种各样关于她的料，或真或假一条接着一条。
卫乐安又觉得自己的心理很脆弱。
她坐在凳子上，右手在桌子上摸来摸去，最终摸到了一把水果刀。
室友看电视的看电视，煲电话粥的煲电话粥，没有人注意到卫乐安。
她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狰狞的伤疤，心知割腕没有用，于是很从容的放下水果刀，走到阳台，平静的跳了下去。
3
没有疼痛感，卫乐安又没死成。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的人生糟糕透顶，自己却不能为自己解脱。每每自杀，总会来带另一个空间。
第一次自杀之后卫乐安看着不同的世界竟然没有丝毫慌张，甚至很平静的认为这是死亡必须经过的过程。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应该是对生活彻底无望了吧，否则怎么会那么的镇定，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
卫乐安有三个空间。
江湖上有个传说，卫乐安是上天派下来的天女，只要她一出现，江湖必定和平。
卫乐安找到宋晨的时候他正在和柳洛风下棋。
他们是卫乐安第一次尝试自杀后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那时候的卫乐安并不想过多理会他们，当着两个人的面就想找把刀再死一次。
宋晨和柳洛风是江湖三大世家的独子，前者温润尔雅，风度翩翩又天资聪颖，是江湖人家小辈心中的楷模。后者和他却大不相同，相貌不俗但性子太难相处，一张嘴毒的甚至连江湖前辈都能气出血来。
但这么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卫乐安是不相信这种兄弟情的，在她看来，整个人生里连自己都不可信，怎么能放心相信另外一个人呢。
但她错了，那是卫乐安第一次认为自己错了。她看着十几岁的宋晨和柳洛风在动荡不安、腥风血雨的江湖上互相扶持，看着他们虽遭到灭门惨案却丝毫不放弃。
那一次，卫乐安很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这两个人。
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卫乐安察觉出一丝不一样的情愫，她很高兴，于是她很自然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怎么突然来了？”
“想来了，就来了。”
卫乐安有些想哭，这两个人如今都已经是三十几岁的模样了，自己却还是二十岁的样子。柳洛风的声音在经过那些事之后变得有些沉闷，脸上也没有了少年时期的笑容。
其实只要卫乐安愿意，她可以一直呆在这个空间的。虽然这两个人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卫乐安真的可以醉在其中。
“等这盘棋下完，带你去吃天下第一楼好不好，上次不是吵着要吃吗。”
宋晨把下人送上来的糕点往卫乐安身边推了推，嘴角带着笑的询问。
上次，距离上次已经有很多年了，宋晨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吃什么吃，家里的菜是有毒吗！”
刚放下黑棋的柳洛风抓起一块糕点，一双眼睛却盯着棋盘没动过。
“你要输了干嘛教训我！”
卫乐安不满的回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输了！”
“你敢说你这把能赢！”
宋晨无奈的看着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很做作的假装挥手，弄乱了棋盘。
“既然如此，不如去吃饭？”
天下第一楼一座难求，即便是三大世家也一样，可卫乐安来的时候却直接被领进了顶层雅间。
“是洛风，他知你喜欢吃，拿家里的生意和楼主换的。”
卫乐安看了一眼假装喝茶的柳洛风，后者有些不自在的“啧”了一声。
“想多了，我只是想着什么时候来吃饭都有个位子而已。”
三个空间里，只有柳洛风对自己这样纵容，还常常不让人看出来。
卫乐安鼻头发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知道，柳洛风骨子高傲，看不得人哭。
所以卫乐安咧开嘴笑了。
很不意外的又获得了一顿嘲讽。
回去的路上卫乐安遇到了一个她没想到的人，柳洛风的师哥，曾经柳家主带回去的弃婴，彭宇定。
卫乐安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但是柳洛风有，不管发生了什么，在柳洛风眼里，彭宇定依旧是他的师哥。
天女的说法虽然过于笑话，但抵不过还是有人信，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人通通来到宋家，为的就是看看天女。
卫乐安倒是没什么感觉，不同于上一个空间，在这里，她即便没有那条红裙子，也依旧不会被任何人忽视掉。
她在这里是备受重视的。
只是这个重视在柳洛风的一句“外人”里，显得格外的嘲讽。
4
之所以被称为天女，只是因为在之前江湖大乱的时候，卫乐安借着自己死不了的特点来来回回在别的空间拿了不少现代武器。
那教主也是惨，认为卫乐安小小女流毫无反抗之力就忽视她，导致被卫乐安带来的炸弹炸的尸骨无存。
天女的称呼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天女啊，我，您既然是上天派下来的，能不能再让我见一下我夭折的儿子一面？”
面前的老者勾着背，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卫乐安很为难。
“我……”
“你要是可以让人见到死去的灵魂，这么多年了怎么不将柳叔叔的灵魂找回来！”
彭宇定也是江湖上公认的翩翩少年郎，一双桃花眼看的人心神澎湃。此刻他喝了不少酒，双颊微红的盯着卫乐安。
柳洛风没有说话，卫乐安知道，他同意彭宇定的话。
她有些受不住了。
“我不想。”
“什么？”
“我说，我不想！”
卫乐安的声音轻柔，却像万斤重的铁锤砸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彭宇定，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柳家人，若不是因为你，柳家会被灭门吗？”
“乐安，闭嘴！”
柳洛风站在宋晨身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柳家灭门是他心里的痛，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提起。
可卫乐安就想任性一回，不管是为了谁。
“柳洛风你想清楚，你姐姐是谁害死的，死之前有没有说一句担心你的话？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害死她的彭宇定，你不难受吗！”
为什么都是你们的孩子，妹妹在你们的心里就是宝，而我卫乐安就是一个任由你们发泄打骂的出气筒。
“你父亲，对你本就不够关心，为什么在把彭宇定捡回来之后对你更加漠不关心，为什么你母亲要把你和他处处比较，你才是柳家真正的儿子，不是他！”
每每回家我都要努力讨好你们，就连陌生的孩子在我家玩一会的待遇都比我好，我卫乐安难道是你们捡回来的吗？
“彭宇定，你真以为自己多么伟大吗？你的大义凛然害惨了整个江湖的人，你的自以为是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你现在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提这些前尘往事？”
卫乐安指着彭宇定，她一向不喜欢他，碍于柳洛风才不曾表达出来。现在的她却不想忍让了，一路陪着柳洛风，她知道他的前半辈子有多艰苦多难熬。
既然你自己不说，那我卫乐安帮你说！
“还有你们，当初是怎么对柳洛风的？”
卫乐安又把矛头指向在场的其他人。
“他十几岁被灭门，独自一人重振柳家，心不狠点如何服众？你们这些老油条不会不懂？可你们非但没有半点帮助，甚至四处传播他是如何不近人情，甚至联合起来孤立他一个人。现在他柳家又重新起来了，你们又开始阿谀奉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卫乐安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宋晨身上，此刻的宋晨正抓着柳洛风的手，卫乐安知道他心疼柳洛风的心情和自己一样。
“宋晨……”
“够了！”
一直沉默的柳洛风很大声的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卫乐安，他抬眼看着卫乐安，眼里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冷漠和愤怒。
“卫乐安，彭宇定怎么样他也是我师哥，我姐姐，我父亲母亲，他们再怎么样也是我亲人。你确实帮了柳家不少忙，但我柳家的人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责！”
外人。
卫乐安还是笑了，今天的事确实是她冲动了，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从柳洛风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原来教会她可以放心把自己后背交给他的人，依旧认为她是外人。
5
依旧没有疼痛感，卫乐安躺在地上不想动弹，大冬天的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红色长裙，毫无血色的脸上面无表情。
这里的天空是蓝色的，卫乐安冻的毫无知觉，大晚上的路上没有一个人，昏黄的街灯也是可有可无的散发着它那一点有与没有一样的微光。
卫乐安拖着身子，来到一间位于巷子最里面的屋子。
温以默还在温习功课，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披了件外衣查看，结果刚开门怀里就多一具冷的吓人的少女躯体。
卫乐安朦朦胧胧的看见温以默把她抱到床上，竟然很安心的睡了下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屋子里暖呼呼的，卫乐安的脚边放着一块烫呼呼的暖水壶，被子被人弄得死死的压在自己的身下。
真的很暖和。
卫乐安微微笑了一下，躺在床上不想动。
当然，等温以默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她想离开也不行了。
温以默这个人，带着一个金边眼镜，穿着传统的马褂，妥妥的书生。可性子却不像书生，刚硬的很。
“这药我花了很多钱买回来的，为了照顾你今天没去学堂，昨晚我在桌子上睡了一夜，锅里还炖着粥。”
温以默把药碗凑到卫乐安面前，笑嘻嘻的说。
卫乐安有些哭笑不得，端起药液一饮而尽。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令人作呕的中药味，一股甜腻腻的芝麻香就带她嘴里散开。
“芝麻糖，有点甜，现在吃正好。”
卫乐安躺在床上，温以默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也许是卫乐安眼神过于直接，他抬头笑着问：“怎么了？”
他一笑，卫乐安脸就红了。
看着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的卫乐安，温以默没继续说话，盯着隆起的被子看了一会后才起身把人拉了出来。
“憋坏了。”
卫乐安和温以默第一次见面有些尴尬。
那时候卫乐安刚刚处理好柳洛风的事，本来想着一直呆在那里，可没想到被一个漏掉的邪教教徒一刀割断了喉咙，很突然的一下，卫乐安自己发现原来还有第三个空间。
那时候的卫乐安因为柳洛风和宋晨的照顾不再显得那么卑微，她很自然的接受了第三个空间的事，然后琢磨着怎么死才能再回去。
结果准备跳水自杀的卫乐安把正在学游泳的温以默砸到了，本着不连累别人的意愿，卫乐安把人救了上来，甚至做了一整套心脏复苏。
结果刚醒来的温以默就看见自己浑身湿透的在被另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子亲吻。
他惊慌失措的推了一把卫乐安，好死不死的按到了不该按的地方。
这下轮到卫乐安惊讶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河边无言以对的呆滞了半天时间。
之后卫乐安以救命恩人的身份住进了温以默家。
现在想想，卫乐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心的。本来她以为自己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爱上一个人的。
可没想到，在她死了两次之后，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一开始发现自己喜欢上温以默的卫乐安不知所措了一段时间，后来却渐渐看开了。
也许，她可以这样安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柳洛风，把自己的未来交给温以默。
只是在这个权利至上的时代，卫乐安得不到第一个空间的法律保护，也得不到第二个空间的身份尊重。
她在两个月后被一个军阀看上。
原本卫乐安觉得温以默不会喜欢自己，加之军阀给温以默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她是准备答应军阀的，反正她可以一死了之。
但她明显小看了温以默，那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书生竟然敢当众拦下军阀的车子，在一堆军人里面把自己护在身后。
卫乐安觉得自己更喜欢他了，于是她很自然的在温以默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6
距离上次见面应该有一年多了，不是卫乐安不想来，她多想温以默啊，只是她害怕自己的出现会给温以默带来灾难。
冬天的夜晚来的早又深，卫乐安躺在床上，她已经开始退烧了。温以默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坐着，但是卫乐安知道他不在看书。
“你不睡吗？”
“困了就睡吧，我再看会书。”
温以默回答，却没看向卫乐安。
外面还在下雪，卫乐安裹紧被子不说话，等了好久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其实，床很大的。”
正在地上铺被子的温以默愣了一下。
卫乐安病好后每天待在家里等着温以默，因为上次的事，她每次出门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注意到她了。
还是上次那个军阀，卫乐安买菜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路过的他，那军阀看着她的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过他的第一句话不是“你不是死了吗”，而是“装死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卫乐安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温以默，所以她决定好好待几天，然后离开。
夜晚，温以默抱着被子里的卫乐安，他敏锐的察觉到后者不对劲，但奈何卫乐安什么也不说。
“乐安，我以后可能会成为教书先生。”
“老师吗？很辛苦的。”
“等我成了老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管管那些孩子？”
卫乐安没说话。
温以默也没再问。
等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卫乐安才发现温以默正站在车子前面的路中间。
原来军阀来接卫乐安的时候刚好被他的同学看到了。
温以默还是和之前一样，很自然的把卫乐安藏到了自己身后。
军阀倒是很喜欢看这种情人生离死别的戏码，手里拿着一把上膛了的抢戏谑的盯着两个人。
“乖，我带你离开。”
温以默转身摸了摸卫乐安的发顶，卫乐安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满满的自己。
“我死不了的，你来干什么！”
卫乐安哽咽着嗓子。
“嗯，我不想让你离开。”温以默牵起卫乐安的手，语气里满满的心疼。
“会疼的。”
受伤的时候会疼的吧。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死的时候会不会疼。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很多温以默的同学都来了，站在外面求着军阀放过他。
温以默真的很好，卫乐安想。于是她又像上次那样轻轻的吻了一下温以默的侧脸。
那边军阀似乎开始没耐心了，他举着手枪的手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突然毫无预知的朝着卫乐安开枪。
温以默倒在了地上，雪早就停了，卫乐安拉着他的身体一起瘫在厚厚的积雪上。
军阀没打到想要打的目标，很不满意的踹了身边随从一脚。
“温以默，温以默……”
卫乐安颤抖着嗓音，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向之前那样回答她“我在”。
猩红上血液流在卫乐安的身上，地上，烫的吓人。
原来死是要流血的。
卫乐安哭了出来。她嘟喃着身上好疼，摇着死死抓住她的手的、没有任何生机了的温以默。
她确实感受到了疼。
手腕上的伤口一阵一阵的刺激她的神经，全身的骨头像是从高空坠落一样骨折，心口被人插了一把刀，喉咙里像是被血液呛到一样充满了铁腥味。
她真的好疼！
有人在拉她，是那个军阀的手下。
卫乐安充斥着眼泪的双眼看着嘴角勾笑的军阀，又看了看外围温以默的同学，忽然抢走了那个手下腰间的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她死不了，但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和温以默在一起了。
7
卫乐安是在一片漆黑中醒过来的，很奇怪，周围黑漆漆的什么光亮也没有，但她能清楚的看见周围。
毫无生机的一个空间。
这是第四个空间。
卫乐安没来过这里，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的走着，周围空荡荡的，她一边走一边停，终于走累了，毫不顾忌的瘫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揉着自己发酸的小腿肚。
卫乐安就这样睡着了。
醒了之后接着漫无目的的走，累了就地坐下休息，困了就睡觉。
卫乐安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来。这个空间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卫乐安总觉得前面有东西在等着自己。
不知道是第几天，跪在地上匍匐前进的卫乐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温以默的。
本来没有力气的她不知道怎么了，连滚带爬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
那里有一大块空白，在黑漆漆的空间里格外的刺眼，正常人稍稍盯一下就会眼睛疼，卫乐安却死死瞪大着眼睛不舍得移开目光。
那里面，是温以默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这个空白的东西像一台录像机，反反复复的播放着两个人之前的生活。
其实在这旁边还有两个空白，是另外两个空间的。
卫乐安没注意到它们。
直到有一天边上传来柳洛风的声音。
“你不是外人，早就不是外人了。”
柳洛风应该是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宋晨心疼的过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衣，盯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呆。
卫乐安其实没有讨厌柳洛风，她心里依旧是喜欢柳洛风的。
卫乐安很安静的看了一会柳洛风和宋晨，笑着把目光又放在了温以默的身上。
在她身边，一把锋利的匕首被刺眼的白光照的有些发亮，安安静静的待在卫乐安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