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人生的父亲

2018-12-17 20:03:10

世情

在我的心里,我的父亲是一个胆小鬼,而我也遗传了他的胆小。

父亲小时候的事我也听了一些,他小时候不算胆小,在家烧窑进洞,上山捕雀捉鸟,下河摸鱼抓蛇,这些他都带着人去干过。对,是带人,他自己不敢碰这些东西,这些都是我长大才知道的。

父亲23才和我母亲认识,我母亲比他大三岁,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匆匆结婚了。

1990年,他的大女儿出生了,他那时还感觉自己是个小孩子,没有什么为人父的感觉。

父亲年轻时是我们村有名的小魔王,每天就打打牌摸摸鱼,什么也不干。基本上地里的活全是母亲干的,我的姐姐因为小时候没人管,一天都是睡在摇篮里,导致后脑勺有些扁平。

我的奶奶是一个十足的重男轻女的典型代表,我姐姐那么一点,她不抱,去抱大伯和二伯家的哥哥,而她只有饭点和晚上睡觉才会回家。

1993年,我和二姐一起出生了,我们是双胞胎,爸爸已经在村里游手好闲了好几年,他以为这一胎能生个儿子,结果生了两个女儿,还触犯了计划生育政策。

我们家赔了多少钱,我已经没有多少概念了,那时候用家徒四壁已经不足以形容了,村里的人都把父亲的脊梁骨戳断了还不算完,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议论。

那是一个冬天里的艳阳天,妈妈一大早就去干活了,父亲正在隔壁爷爷家和叔叔打牌,屋里挤满了村里的小青年,外面坐着好多拿着鞋聊着天的农村妇女,一个C挑着担的河南口音的男人停在了我们家门口。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我的心里依然有点埋怨父亲,就因为他的年少无知,让母亲早早的看上去就比他老上了10岁。即使现在的他对母亲温柔以待。

冬天是休整安稳的好时候,别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家玩耍,只有我的妈妈,还在做着没做完的工作。

要不是和母亲一姓的婶子找来父亲和母亲,我现在可能就是别人家的童养媳了吧。

我的奶奶为了要一个孙子,和那个河南人商量好了,5块钱把我给他,我都已经被那个河南人带到村口了,父亲赶来了,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奶奶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

没有人和我说我母亲的心情和她做了什么,但我自己可以想象,一个母亲,她的宝贝马上就要离开她了,她的心里该会有多么的绝望,而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她从来不会和我们说这种黏糊糊的话。

后来,父亲仿佛一夜长大,他背上行囊去了南方打工,而我们正在一天天长大。

那时候摩托车刚时兴起来,村里和我们一样大的孩子都有人每天骑车接送,不是每天最起码也是只送不接,我心里很羡慕她们。

父亲只在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有一年过年他没回来。结果,放鞭炮的时候妈妈把手炸伤了,他吓得不轻,鞭炮一下子窜进了家门,躲在厨房的我们三个吓得哇哇大哭,家里房子都差点烧了。从那以后每年过年他都回来。

父亲在我读3年级的时候买了个车,我好像没见他学过车,他就可以骑着去我们学校接我们放学,那是他唯一一次接我们放学。

童年时光里,还有一个可以充当父亲角色的重要人物。我的二伯,他在我心里的重量只比父母轻一点。

那时候读书要自带书桌和被子,而我们村子离学校好十几里地,父亲又在在打工回不来,以前都是母亲起的大早,挑着送到学校的。

4年级的时候是刚换的学校,父亲提前给二伯打过招呼了,母亲也一大早就给二伯做了肉丝鸡蛋面。母亲在前一天都会打发我和二姐去二伯家坐坐,谢谢二伯。

父亲在我们的童年记忆里一直都是缺席的,但这不妨碍我们对他的爱。

上初中的一件事,彻底的改变了我和我的二姐,我和二姐从小到大都是在一起上学。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盛在红色小桶里的水已经结冰了,每天的早起和晚上的上厕所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次煎熬。

教室的冰冷让我现在在大夏天里还会打个寒颤,长期的坐着使我的双脚双手冻的像冰箱里的咸鱼,而我一感冒就叫赤脚医生来打针的身体,使我在没打针的情况下咳嗽不停,感冒不好,我的也和我一样,她的衣服甚至都没有我好,我从小的自私虚荣让我现在都恨死我自己了。

看着一个寝室里的女孩漂亮暖和的鞋子,我的心里非常羡慕,那只是一双普通的运动鞋,现在的我可能都不会穿。

我和二姐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制定了一个非常周密的计划,在中午吃饭的时间,我俩吃的很快,观察了很久,没有人了,我给二姐放风,让她去偷,我就是这么自私一个人,明明是我自己想要那双鞋,却让姐姐偷。

我们俩把那双鞋偷偷藏在下铺的最里面,很幸运,她们没有找到那双鞋,我和二姐心里头像揣着一根针,又紧张又有些高兴。

周未的时候放假回家,我们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我俩才把那双鞋拿出来。直到回到了家我俩才高高兴兴的把鞋拿了出来,也无比的放心,在我的心里,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双鞋是我和我姐童年的秘密,我们直到现在谁也不敢说,但我们心照不宣的都无法忘记那个隐晦酸涩的错事。

没有人教导我们什么是错什么是对,母亲是一个不识字的妇女。但她的勤劳朴实善良温柔一直深深的影响着我,我对她的爱永远不会减少的。

后来,我们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而母亲因为不会骑任何交通工具。所以,没有给我们添置任何衣物鞋袜,但我们并不怪她,她是我们心中的家,永远等到原地的家。

和父亲的交集远不如母亲多,从每年过年他带回来的衣服,带回来的零食,带回来的纸笔,带回来的皮筋发卡,各种没见过的饮料,他也在默默地爱着他的三个女儿。

长大后才听妈妈提起,父亲第一次骑车直接骑到了沟里,但他什么也没说过。

有一年过年走亲戚,他带着母亲和我从舅舅家回来了,母亲那是大概有150斤吧,我那时将近100斤,有一个特别大的坡,下去的时候坡是要直下然后要急转弯,不然会掉下山崖,我们下去的时候我坐在后面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祈祷一定要安全过去。

万幸,我们过去了,然而我没想到,我们上坡的时候一下子把我和母亲摔了下来,我的脚摔破了皮,母亲没有看自己有没有受伤,直接扶起我,我们都没有注意看父亲。

后来回想起的时候,我才懂得他那时满脸的红色是为什么,作为一家之主,他的威信受到了打折,以至于我们谁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在他心上剜刀子,虽然他面上再也看不出来介意不介意,但从他买了小车,说不管多重都能稳稳的带动的时候,我还是听出来一点对我和母亲体重的意见。

同一年里,父亲先是盖起了三层小洋楼,后又盖了一个养鸡场,我们姐妹三人也已下学去苏州打工去了。

那是我们村最豪华的小洋楼,也是第一栋小楼,我们家建造完之后,有好几家也开始建,只是没有我们家的好看洋气。

养鸡了之后,父亲终于可以留在家里不出去外面打工了,他以前在煤矿挖煤,有多辛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每看到电视里放煤矿工人出事的时候,我无比庆幸的是,我的父亲,已经不用再去那个危险的地方了。

母亲自养鸡之后,体重直线下降,从当初的150到现在的不到120,看上去瘦了不少的她让我们姐妹三人心疼不已。

父亲只上到6年级,他考驾照的时候门门100,起初电脑不会用,他就让我姐夫教他,一个将近50的人,每天对着一个新奇的玩意捣鼓半天,父亲真是我心里的偶像。

父亲开车比别人开车慢很多,而且他不会用导航,每次他去城里都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转,而去城里有条公路,他记不住,就一直走那条比公路远半个小时的路。

晕车的我每次从苏州回家坐父亲的车的时候,听见别人跟他说走哪里近的时候,父亲总是说他习惯走这条路,我知道他内心对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恐惧,我便笑着说我也喜欢那条远路,可以沿路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也许我的父亲在我们三个没有考上很好的学校的时候有些失落,在我们三个早早出去打工的时候有些埋怨,在我们三个月月打钱回家的时候有些骄傲,在我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出嫁的时候,他和妈妈孤零零的身影是我们三个心里永远的痛。

现在生活还在继续,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希望我们三个可以成为父亲的骄傲,而父亲和母亲,是我们心里永远家的港湾。

看起来平凡的父亲,在我的眼里,是最厉害的人,最值得骄傲的英雄

我们之间没有日渐增长的亲情,没有朝朝暮暮的相处,但你在我心里的高大身影,是一座不朽的铁甲,指引我们前行的方向。

愿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可以健康长寿,平安顺遂的过完属于他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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