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纯属胡说八道，后者却分明在理。可……她避开万浩的眼睛，翻开上诉书。“冤案虽平不到底，明镜虽明有尘埃”。一看这题目，她就面红耳赤。几页纸竟象烧烤她的烈火，压在心头的铅团。
“章琳同志，只要你敢继续把案办到底，我们保证提供有力证据。这对你可能很棘手，可我们信任你!”
万浩的话感动了她，震撼了她。她无意沽名钓誉，更不想以女包公自居。只是想尽一个法律工作者的职责。她推开钟院长的办公室，把万浩带来的材料递了上去。钟院长看完材料，瞅着坐在对面的章琳。“下决心了?”
她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好!有啥事你就全往我身上推!我替你顶着!”钟院长说。
“我还不至于那么胆小。”
“那好，抓紧时间行动!”
章琳骑着摩托立即赶到少体校，首先找到杨小三。他全然不象初次见面时那样热情、幽默；傲慢地仰起脸儿吐着烟圈。
“耿介都放出来了，还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干吗!”当章琳问起他和小兰几次谈话情况时，杨小三冷冷地说。
“这是案情需要。请回答我的问题。”章琳严肃地说
“那……好吧!我的工作是上传下达，案子是胡玉凤同志具体搞的。”
“上传谁的旨意,下达给谁?谈具体点。”
“当然是从高书记那儿接受了指示，传达给胡玉凤同志。具体内容记不清了，反正是调查落实耿介和赵小兰的问题。”
“你和赵小兰接触过几次?都是怎样谈的?”
“这……记不清了。刚才说过是胡玉凤同志具体承办的，我不过是奉陪而已。”
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首尾完整、俨然成篇的“谈话记录”交给了小三。
小三瞟了那记录一眼，以一种不屑一顾的口气说:“这是胡玉凤整理的。不信你核对笔迹嘛。”
“那份原始谈话记录呢?就是一问一答的记录。”
“要那干嘛？乱七八糟的，烧了。”
“谁烧的？”
“胡玉凤呗。咳，这上边有赵小兰的手印和签字，这还有假？”
“你敢对自已的话负责吗?”
“敢！有啥了不起的。”
杨小三写了证明材料。章琳见他右臂上有两排齿咬的伤痕，不由犯了疑。
杨小三把材料递给她，讥讽地瞅着她，那目光分明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胡玉凤更难对付。对章琳提出的问题回答得很简单:“我是按照党委指示办案的。所有情况已经向组织汇报过了。我不愿意多说了。”
“这份‘谈话记录’是你整理的吗?”
“是。”
“原始记录呢?怎样处理的?”
胡玉凤头上冒汗了。转瞬，答非所问地说:“赵小兰签字按了手印的。”
“我问的是为什么不保存原始谈话记录?怎样处理它的?”
“记不清了。”
“在场的可不是你一个人。怎样处理原始记录，还是认真回忆一下。”
“烧了。”
“为什么要烧它?这可是办案的常识啊！”
胡玉凤缄默不语，敌视地坐着不动。
章琳和杨小三、胡玉凤谈话的消息，刹时传遍了体校。当她离开胡玉凤时，万浩把她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在座的还有几位教师和学生。他们提供了以下情况:
一、胡、耿矛盾已久。作为A省体院“黑尖子”“三反分子”的耿介，被押送大西北劳改，刑满后留场就业。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调回湖滨市少体校任田径教练。
不期和当年批斗并且看押他的胡玉凤狭路相逢，而且成为她的下属。在赵小兰重返少体校的问题上，两人的意见发生了尖锐的分歧，胡玉凤说赵小兰形体不佳，没有培养前途，不能收！
耿介据理力争:“谁说她没培养前途?她的暴发力特强，我保证一年后让她在全省拿好名次。”胡玉风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磨了。”
耿介说:“这不是磨不磨的问题。你能眼看着一颗好苗子被埋没吗?”胡玉凤恼怒地说:“我是教研组长，说不行就不行!”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还拍了桌子。
二、耿介的停职检查,是高志峰个人意见，根本没有通过党委研究。万浩提出了不同意见，还遭到高志峰的申斥。
三、赵小兰揭发胡玉凤逼供她的材料，据说是中院转交给高志峰的。
四、据说杨小三对赵小兰有过狠亵行为。
章琳委托万浩把有关事实落实后写成书面材料，自己则立即到桃花峪找赵小兰，晚上下班前在她的办公室碰头。
她刚从万浩办公室出来，迎面遇见了笑吟吟的高志峰。
“小琳，你真是雷厉风行，分秒必争啊!可以到舅舅办公室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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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峰一如既往地热情让坐沏茶。但此时此刻，两人心照不宣，分明都在窥探对方。章琳很镇静地品着茶，仿佛是专为此而来的。她想从他的言谈中，深入他的内心世界。
“小琳真是年轻有为啊!两三天就把耿介的案子了结了。舅舅应该谢谢你啊!”高志峰笑吟吟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