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二愣出院。
他好像变了个人似得，不问江湖事，主动和周小敏分手，终日里抱着好几百页的盗版网络小说成宿成宿地看，整个人痴呆了许多。
二愣，终究还是愣了。
由于“铁头事件”的导火索是周小敏，整个初二都认为主要责任人是身为周小敏男友的二愣，而他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得到了一笔赔偿金。除去头上那微不足道的小伤，他简直成了这件事唯一的受益人。
二愣自然而然成了排挤对象，混的连我们这些边缘人都不如
当时我特别不理解他，‘一代枭雄’何故沦落如此地步？
二愣就这么沉下去了，一直没起来。
和二愣分手后，周小敏伤心欲绝，学习成绩一点点落了下来，然后她第一次没有在考试中拿第一名。
老师着急，老碰更着急。
他问我：“怎么办？”
我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办？”
他急不可耐道：“周小敏这次没考第一，怎么才能让她考第一。”
我说：“你倒是管的宽啊，人家周小敏成绩再烂也是年级前三，你呢。”
老碰理直气壮道：“我将来要成为陈浩南那样的人，学不学习都无所谓。”
“你想做陈浩南，人家周小敏想做小结巴吗？”作为他的朋友，我很生气，“以后她上了高中，你只能去技校，你想过这些吗？”
老碰道：“她上高中，我就去她学校当保安。”
我摆摆手，再无话可说，我还能说什么？
为了让周小敏走出失恋阴影，老碰重拾笔墨，再战江湖，不停的给周小敏写信，但是人家一封也没回复。
他拿着写好的信又来问我：“你说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我正待细细浏览一遍，余光扫到了落款“风骚的奶牛”，肝胆俱裂，哭笑不得指着那几个字道：这是啥玩意？”
“哥们笔名啊，牛逼吧！”老碰莫名的骄傲，眉毛飞的老高。
我说：“来来来，我采访一下你，你脑子是被门挤了吗？起这么个笔名？”
老碰不解道：“怎么了？不好吗，当初我可是用这个笔名让无数娘们神魂颠倒。”
“这笔名用来撩骚可以，如果是写信给周小敏，还是换一个吧。”我忍住心中天雷滚滚，耐心地劝导他，“你可以文艺一些，比如说良人归来，这个名字就不错。”
“那行吧。”老碰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周小敏果然给老碰回复了，并且聊得非常开心。
我相信，那段时间老碰成了周小敏内心唯一的寄托，可惜的是，她心中那个温暖、幽默的男生是‘良人归来’，而不是老碰。
学校就那么大，他们经常擦肩，每次遇见，老碰会心跳加速，不知所措，而周小敏，却看都不曾看过他一眼。有时候老碰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却在中途折返回来，内心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周小敏的状态终于回来了，重新拿到了年级第一。
老碰表现的比周小敏还要开心，迫不及待地写信祝贺她，并在落款写上了自己的本名。在信将要送出去的时候，老碰犹豫了，踌躇一番，那封信被他烧掉了。此后，他再没有给周小敏写过任何东西，没有原因，那个年龄段，很多东西都是莫名其妙的。
铁头事件过去将近两个月了，学校很太平，没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我倒还挺不适应。不过，暴风雨该来还是来了。
之前说过，周小敏在十九班很是抢手，但凡有点势力的都想追她，之前周小敏有男朋友，他们不敢太过，如今二愣陨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原本特别团结的十九班，为了周小敏，分成五六个派系，每天换着花样打架，年级第二的男生也参与了进去。
周小敏在男生那里抢手，在女生那边却受到了排挤。在一边火焰一边寒冰的生活环境中，周小敏变了，她虽然一如既往的学习好，但却不停的换男朋友，只要是个大哥，能给她保护就可以。原先她那么单纯，现在却变得心机极深，女生面前特别蛮狠的，谁骂她她就打回去。到了男生面前，柔弱的像一只小绵羊，无辜而可怜。
明明是她蛮不讲理，导致宿舍七个女的群殴她，但她却只向男朋友哭诉人家如何欺负排挤她，她的男朋友当然不干了，直接打了那些女的。如此下去，矛盾越来越深。
支持周小敏的除了她的男朋友，还有两类人，一类是明知是非黑白，但周小敏肯给他们花钱，所以选择视而不见。另外一类只有老碰一个，他知道真相，也没有拿过周小敏一点好处，但他选择无条件的支持。
因为周小敏，十九班几乎每天都会内斗，男的打完女的打，一塌糊涂。曾经实力最强的十九班，分崩离析。
到了初二下学期，很多曾经的大哥都辍学了，没有人再保护周小敏了，她选择了转学，去市里上学。
周小敏转学后，老碰沉闷了许久，终于在某个夜晚决定辍学，他和他的小弟说他要去更广阔的江湖看看，唯独只告诉了我真相，他要追随周小敏，在她们学校周围找一份工作，继续陪伴她。
我知他去意已绝，便不再挽留，或许他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到社会上闯荡一番。
在临走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在校外的超市佘了两箱啤酒和一些零食，我们在宿舍为他送行。那晚他喝了很多，我扶着他去撒尿，依稀记得他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周小敏，我会去找你的。”
老碰就这么在我的初中生活中消失了。在老碰之后，又有很多人辍学、转学，二强、大拐、大个一个个在从班级名单消失。二歪成了班里唯一的老大。
我和橙子因为佩服二歪的为人，和他混在了一起，我们一块喝酒，一块打架，一块赊账，把日子过成了曾经最不喜欢的样子。
初三那年，我和橙子也相继转学。
4
我到了市里重点中学，懂得了努力学习，考出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成绩。
在市里的某一天，我们班级聚会，偶遇了老碰。他穿着一件背心，膀子上一条威风凛凛的恶龙，他终于纹上了梦寐以求的纹身。
他胖了很多。
我看到他时，他正在和一个与我们年龄相仿的人推搡，老碰一脸凶相，又有过肩龙加持，对方只是逼逼不动手。老碰不逼逼，抄起一边的酒瓶子砸在了那人头上。
那人顿时抱头倒地。
这家伙，还是那么暴力，一点没变。
老碰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要走，却看到了我。
他恍惚了几秒，而后恍然大悟，咧着嘴笑道：“李学峰，哎呦，怎么是你啊。”
我说：“我转学到了市里，你呢，怎么样。”
他依旧在笑：“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我问道：“周小敏呢？你找到她了？”
他笑的更开心了：“何止是找到，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以后你得叫我小姑夫了。”
我道：“好的，小姑夫，她现在干嘛呢？还上学吗？”
外面有警笛响起，应该是刚才那人报警了。
老碰道：“上着呢，在二中。不和你说了，哥们先走一步。”
我们互相道别，正要离开，他忽然又转身叫住了我：“李学峰，你有qq吧，加一下吧。”
我们互加了好友，他一溜烟跑了，我又回到了包间。
我翻他空间，网名是熟悉的“良人归来”，个性签名就很唬人了——天若有请天亦老，动我兄弟全干倒。
当时很多中学生都有类似的签名。
在老碰的空间里，我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周小敏，她穿着时尚，打扮的很漂亮，的确有二中艺术生的样子。旁边的老碰，显得那么普通。
翻看老碰以前的动态，大概知道他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初中辍学后，他到了市里混迹，在周小敏学校所在的西坝岗一代晃荡，跟着小混混到处收保护费，同时暗中关注周小敏。也正是那一段时间，他纹了纹身。
某次周小敏在学校惹了麻烦，学校大姐大要毁她容，老碰动用社会上的势力，才保下了她。
事情过后，周小敏就和老碰在一起了。
为了让周小敏在学校体面一点，他堂堂一大混混，竟然从事了很多普通行业，服务员、保安、后厨帮工到小摊贩，挣得钱大多给了周小敏。
他几乎每天都会发一张和周小敏的合照，配文大致是“媳妇我爱你”之类。
通过老碰，我又加了周小敏好友，但并没有在她的空间里找到老碰的照片。
我上了高中后，橙子总是路过市里去上学，每次我们俩都碰面。两个人聚会没意思，想想身边也就一个老碰了，便把他叫来。老碰每次出来喝酒，都带着周小敏，他喝酒，周小敏在一旁聊qq，很少说话。
老碰和以往一样，缝喝必醉，醉了就吹牛逼，经常和我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给哥们打电话，我找人把你们四中包围了”。
听得我后背一阵发凉，你他娘的要真把四中围了，老子这书也就念到头了。
每次我们喝完酒，老碰都会发空间，记录下这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再后来喝酒的时候，老碰不带周小敏了。
他们分手了。
说到分手的时候，我和橙子面面相觑，然后齐齐陷入了沉默。
老碰云淡风轻，还略带轻松地笑着，见我和橙子死寂一片，道：“你俩怎么回事啊，咋不说话了？”
我说：“这不是集体默哀嘛！”
老碰道：“默个几把，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说。”
我和橙子正准备吃喝说，老碰突然哭了，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
一边哭一边说：“她根本就不爱我，从来没有……”
在老碰接下来的述说中，我知道了其中缘由。
周小敏一直在和学校一个女孩抢同班某富二代，当初得罪大姐大也是因为富二代。她和老碰在一起，完全是因为老碰这个社会小混混能镇的住学校的大姐大，现在大姐大毕业了，富二代又开始勾搭她，二人旧情复燃，搞在了一起。
老碰一直念叨着要把富二代废了，我和橙子一听，赶忙晓以利害，连安慰带忽悠，总算打消了他犯罪且找死的念头。
往后的日子里，老碰和我还有橙子的关系特别好，我们有机会就往一块凑，他在饭店打工，我们就去饭店找他，他在烧烤摊上班，我们就去烧烤摊，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唱K，一起爬山，一起找瞎子算命。想想那段经历，至今都觉得开心。感谢在别人只有上学写作业看小说的岁月里，我们却有一个社会老碰，他给我们讲学校听不到的故事，用亲身经历向我们传授学校学不到的知识。
有一天，老碰的空间忽然有了新动态：谢谢老天让我碰到了你。
那年我初二，老碰有了新女朋友，我和橙子都认识，她叫徐佳佳，就是我们班那位曾被人谣言成荡妇的同学。
他们俩能在一起，我很诧异，像徐佳佳这种初中就显露出美女资质的佳丽，怎么可能看的上老碰这样的非著名极品屌丝。
当老碰在酒桌上志得意满地说，是徐佳佳先追的他时，我一脸不屑，你大爷咱能不吹牛逼吗？
然后徐佳佳说：“的确是我追的他。”
实力打脸。
我三观崩坏，看来天鹅也有脑子一热，想吃癞蛤蟆肉的时候。
在酒精的作用下，徐佳佳真情流露，告诉了我们关于她的事。
曾经那些谣言是真的。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了，之后母亲带着她改嫁，继父待她不好，喝多了就对她和母亲拳脚相加。从小感受不到父爱，他的青春期比别的女孩叛逆十多倍，早早的就学会了抽烟喝酒，还交了许多社会上的朋友，这便有了之后的噩梦。
事情发生后，母亲反思自己的错误，又和第二人丈夫离婚，但徐佳佳一蹶不振，变得格外孤僻，不愿意和陌生人交流。
这段可怕的经历让她刻骨铭心，但比那更难忘的是，当初老碰随口说出的那一句“敢动老子的媳妇”。如今再提这句话，徐佳佳依然感动不已，看着老碰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老碰得意洋洋，要和我们举杯痛饮，却被徐佳佳抢过酒杯。
“你能不能少喝点，喝多了就撞墙。”
“这不是高兴吗！”
“高兴也不能喝多啊，喝的差不多就好了，我替你喝点。”
我好奇心强，问道：“你们是怎么又遇到一起的？”
老碰笑着说：“哥们有天晚上下班回家，见胡同里几个小流氓围着一个女孩动手动脚。我这么正直一人，哪能容忍这种事发生。路见不平咱就一声吼，本以为能唬住几个小流氓，没想到现在的小流氓还真有种，不仅不跑，还和哥们装逼。照着哥们以前脾气，早他妈一板砖拍过去了，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说，我是新华街老碰，那女的是我媳妇。
“哥们想着哥们在新华街混了也有段时间了，怎么找也能罩得住，没想到那群王八蛋都是生瓜蛋子，连哥们大名也不知道，防不胜防给哥们一脚。这哥们怎么忍，操起地上的木头棍子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哥们就是打架长大的，这群小屁孩哪里是我对手，最后哥们轻松获胜。”
说到这里，老碰嘴上一堆唾沫星子，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说：
“那群小流氓一跑，我去看那姑娘，当时我觉得眼熟，但愣是没认出来，最后人家佳佳认出了我。之后我们就联系上了，经常一块吃饭，我下了班就送她回去。之后我们就好了。”
橙子道：“快，说说徐佳佳怎么追你的？”
老碰笑而不语。
徐佳佳接过话茬道：“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再告诉你们，现在不说。”
我和橙子大笑，真心为老碰高兴。
自从和徐佳佳在一起，老碰再也不打架了，空间的画风也转变了许多。他很少发动态，偶尔发一下，也是秀自己的绝色女朋友。
以前他总是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不停的换地方，现在安稳多了，一直在一家饭店后厨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厨艺精进不少，之后有了自己的小饭馆。
在他的相册中，有他和徐佳佳的恋爱见证，差不多有一千多张照片。看看这些照片，不难发现，徐佳佳一点点被老碰养胖。
我和橙子调侃他，养媳妇和养猪似得。
他憨憨地笑道：“等养得足够胖了，就可以杀了。”
不久之后，老碰把我拉到一个群里，都是曾经的初中同学，我很少说话，只在无聊的时候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大致知道了一些人的现状。
二强订婚了，不过不是小猫姐；大拐家道中落，在娱乐群混迹，虽然辛苦，但是女朋友不离不弃，也很幸福；大个初中毕业后，在县城里混的小有名气，后来结婚了，为了养家，在某单位做司机，也算圆满；小黄毛和骷髅也都成了家，也有了孩子，生活过的一般；二歪还在上学，并且还和小星在一起，毕业后就结婚；至于二愣，销声匿迹了；最有意思的是，曾经的网瘾少年帽子，当了几年兵，复原后家里人给找关系，进了派出所，天天在小镇网吧查未成年人
曾经年少，多少人想着做陈浩南，做谢文东，但现实却强奸了热血。那些人在若干年后只能扮演者路人甲乙丙的角色。
毕竟，这是一个脑力时代。
当网上出现了‘初一扛把子李振东’事件，我们嗤之以鼻，笑他们年少无知，傻逼一个。再回头想想自己，曾经也是个傻逼。
那段岁月虽然荒唐，但不可耻，未曾热血，谈何年少？
我们经历了很多，忘记了很多，却忘不了板砖钢管，快意恩仇。
去年十一期间，也就是2016年10月4日，老碰终于把徐佳佳养肥了，他们结婚了。
我去参加了婚礼，在婚礼上，见到了许多曾经的同学，其中一个女生穿着光鲜亮丽，打扮的美艳动人，无论身上的穿戴还是使用的香水，都是高档的。我看着特别眼熟，但我就是叫不出名字，心里嘀咕，我们同学还有发达了的？
最后听二歪说，那是周小敏，也听另外一些同学讲了她的事。
关于周小敏，我不能说她过的好，也不能说不好。
和老碰分手后，她换了好几个男朋友，期间怀过一次孕，打掉了，她现在和一个中年土豪在一起，土豪有家室，不可能给她一个家庭。她衣食无忧，过着阔太太的生活，只是不能名正言顺的做一个家庭的女主人。
婚礼正式开始，当徐佳佳从巨大的花球出现时，我们欢呼不已，在欢呼声与漫天花雨中，徐佳佳挽着老碰的胳膊缓缓上台。老碰全程傻笑，跟吃了蜜似得。
在给父母敬茶后，徐佳佳从主持人手里拿过了话筒，问道：“峰子和橙子来了吗？”
“来了。”我和橙子站起来齐声道。
徐佳佳说：“你们当初不是问我怎么追的他吗，我说如果我们结婚了，我就告诉你们，今天，我们结婚了，我要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是怎么追的他。”
全场山呼海啸，热烈鼓掌。掌声退去后，徐佳佳道：“其实我初中就对他挺有好感，我们一块泡网吧，一块联机打cs，那时候我就发现，虽然他看上去挺痞，但其实很善良，他从来不会欺软怕硬，他再穷，见到乞丐也会给点零钱。之后班里不是聚会吗？他说我是他媳妇，以后我晚上睡觉不自觉就会想起这话。
后来他不是辍学了嘛，我也没考上高中，就到了市里打工，没成想还能遇到他，而且再次遇见，她又说我是她媳妇，那我就只能做他媳妇了。”
全场再一次鼓掌。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老碰嘴边，说：“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新郎官说点什么吧。”
老碰傻笑着，欲言又止，摸着头想了老半天才说：“初中同学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老碰，因为我喝完酒老是碰墙，开车碰车，找工作碰壁。我挺和我初中同学生气，怎么给我起这么一破名，现在我觉得这个名字太好了，我碰到了佳佳。佳佳，今天当着所有朋友的面，我向你发誓，从今往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如果违背誓言，乱刀……”
徐佳佳一把夺过话筒，避免老碰满嘴跑火车。
“除了我，还有咱爸咱妈呢，你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徐佳佳笑道。
“对对对。”老碰傻笑道。
在外人面前，老碰精明强干，可是到了徐佳佳这里，他就是个傻子。
全场人都陪着他笑，除了周小敏，她哭了，悄无声息地流泪。
仪式结束后，老碰和徐佳佳满场子敬酒，到了我们这桌，免不了被戏耍一番。
摄像师在旁边道：“这些都是新郎的朋友吧，说几句祝福的话吧。”
老碰一把把我拽了起来，道：“让他说，他是写书的，会说。”
我挠挠头，道：“好吧，那我说几句。老碰，佳佳，咱都是初中同学，知根知底的，老碰这家伙虽然像个小流氓，小学那会就成天想着打架当老大，但内心还是非常善良的，是个十足的好人，对兄弟好，对家人好，对老婆一定更好。佳佳更不用说，大美女，直爽，会过日子，你们在一块也好几年了，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结婚成家，一辈子遇到这么一个女的值了。老碰，好好疼佳佳，不然兄弟们也不会答应的。就这么着吧，哥们敬你们一杯。”
我举杯干了。
满场叫好。
摄像师道：“还有人吗？再说几句。”
周小敏给自己杯里倒满了酒，站起来说道：“佳佳，你知道我吧，周小敏。”
“知道，我老公原来可喜欢你呢，你们还在一起过呢。”徐佳佳满不在乎地说，就好像说别家人老公似得。
我们这些人可是大跌眼镜，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了吧。
周小敏莞尔一笑，道：“都过去了，你们真幸福。”
徐佳佳道：“有什么幸福的，天天起早贪黑，累得要死，早知道我就找个富二代嫁了。”
她嘴上这么说，但满脸的笑容却告诉了在场所有人，她是多么幸福。
“佳佳，那你愿意和我换换吗？”周小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但眼神却透露着渴望。
“好啊。”徐佳佳大笑道。
这俩女的倒是谈笑自如，我们一桌子老爷们尴尬坏了，生怕下一秒她们会打起来，老碰更是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起来说道：“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要走道路，或是平坦或是崎岖，或是轰轰烈烈，或是平平淡淡。最后无论多么不幸，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含泪也要走完。不要妄图去和别人交换，幸福有时是私人定制的，人换了，未必还是幸福。”
自从周小敏初中变得心机之后，我就对这个远方小姑不怎么感冒，现在她堕落到当小三维持生活，我很愤懑，亏了当初老碰那么喜欢她，所以这番话完完全全是在讽刺她。
我以为周小敏会翻脸，但她出奇的平静，意味深长地说：“说的对，说得对，幸福是私人定制的。”
酒席散了之后，老碰和徐佳佳把我们送出了酒店，我们在酒店门口说笑，一辆保时捷停到了路边，车窗慢慢降下，一个中年男人语气不悦道：“快点上车！”
周小敏朝着中年男人微笑道：“这是我同学，下来打个招呼吧。”
中年男人道：“快点吧，我还有个会要开呢。”说罢，车窗慢慢升了上去。
周小敏向我们道别，矮身进了豪车。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大家等的公交陆陆续续到了，徐佳佳送我们上车时，扯着嗓子道：“路上注意安全，有时间来家里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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