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口如瓶

2020-12-29 21:00:43 作者:水无色

1

不知何时,我在睡梦中醒来,像个刚刚投胎来到人间的婴儿打量着身边的一切。父母已经在病房里了。

“睡好了?”妈妈问我,我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一丁点儿气力说话,腹部如撕裂般剧痛。

“今天只能喝藕粉,想喝水的话就用吸管少吸一点儿,嘴唇太干可以用棉签蘸湿润润嘴。”医生说。父亲在一旁为了冲好藕粉一点点的喂我喝。藕粉的味道我喝不惯,但又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食物,只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这一天,我无法说话,不能转身,腹部的疼痛感越来越强,偶尔也有护士进来问我要不要打止痛针,我的头在枕头上左蹭右蹭表示拒绝。

还记得那天早上7点多,我跟着手术室护士走进电梯,老爸送我到电梯口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一脸茫然!

手术刀刚在我肚皮上切的时候我的脑子是清醒的,也听得清手术室里每一个人说的话,只是从肚子往下都是没有知觉的。“快拿盆来,血留得太多了!”医生慌张到声音有些大,而我却脑补出:我是快死了吗?失血过多而死?太早了吧?我才17啊!

2

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要住院这么久?我无数次问过母亲这个问题,但她从来没有回答过我,同样的问题从父亲那儿也得不到答案。

不久后,我发现自己一大把一大把的掉头发,快要变成一个秃子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我手部的血管逐渐变细,加上药物的刺激,血管也越来越脆,每次扎点滴都有四五个护士围着我轮流对我发起“攻击”。最难熬的就是有个叫“腹针”的治疗,就是将直径约0.5厘米、长约1分米的金属针管直接扎入腹腔供药,整个过程没有麻药,如果因为医生操作失误扎错了,就得再遭一次罪。

出院之后,从我起床开始每隔30分钟就要吃一种药,与其说我是为了活着而这样做,不如说是为了让父母不伤心觉得我能活下去而这样做。什么坚强?不过是迫不得已,又不能一下子没有痛苦的死去,还能怎样?

虽然,生活中奇怪的改变很多,但不变的是,父母依然不会告诉我,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3

父亲吃力的正起身子,张开嘴慢慢的说:“我——想去——离家不远的——鲜族饭店——吃碗冷面。”虽然我和母亲也知道他是嘴里没味儿,吃不下家里寡淡的饭菜,但还是不放心让他出去。

“要不?我们一起带着他出去吃吧!反正离家也不远,要不,他该不高兴了。”我偷偷的和妈妈说。妈妈回过头看着父亲瘦削的身影,思索片刻,又走到他跟前说:“穿好衣服,我们一起出去吃冷面。”

父亲的脸上露出微笑,像个得到了母亲允许可以出去买零食吃的小男孩儿,母亲和我在父亲的左右两边搀扶,他努力的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走着,但实在是太虚弱了,每一脚踩得都没有气力,母亲拿着小板凳,父亲每走几步就要坐在板凳上歇一会儿,歇息好了我和母亲就搀着他继续向前走,如此反反复复,我们总算是跋涉完这近百米的路程走到院门口,我们将他缓缓的扶上计程车,行驶不过5分钟,饭店到了。

刚刚还在啧啧称赞口中美味的父亲突然昏晕过去,面色铁青,母亲在耳旁呼叫了半晌名字也不见他回应,我抓起电话打120,手心满是汗水。

4

当我们乘车抵达医院时,父亲才逐渐苏醒过来,面颊也有了些许血色。

那一夜,父亲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但是父亲每天都会突然昏迷数次,多则一天十余次,每次昏迷都有可能让他永远的离开我们,主治医生提议让父亲住进ICU,可曾想:那竟然成了我和父亲的最后一面。

在我们把父亲推去ICU病房时,他微弱的说:“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我和母亲泪目,却没有回答。最后,父亲还是走了,才62岁,死于肺癌,他明明还那么年轻。我和母亲都不相信医生所说的他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终极审判,可最后,这却成为了事实。

父亲走后,母亲经常翻看着父亲生前的照片落泪,我总是装作没有看见默默的走开,把所有知晓的事情都埋在心底,守口如瓶。我知道:父母在18年前向我隐瞒我得癌症的真相,也是在守口如瓶。

我们这一家人的爱,很平淡,没有拥抱、没有惊喜、也没有一句“我爱你”,只有:最艰难岁月的守口如瓶,和当事人同样以守口如瓶的态度面对这份爱。

水无色
水无色  VIP会员 我想朴实的记录,无奇的文字间埋粒生命的种子!

守口如瓶

相关阅读
今夜无眠:镜子

我站在原地茫然无措,怎么会出现两个妻子?但我很快缓了过来,急忙又回了卧室,但卧室里却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妻子的身影。

手机

她是独生女,父母在几年前已经离世,老家应该还有亲戚,可是一时半刻也联系不上。“我现在是唯一关心她的人了吧。”刘夏这样想。

人民日报评13岁少年杀害女童 内容曝光

最近13岁少女残忍杀害一名10岁女童,这件事引发全国争议,只因为少年并没有判刑,而是被收容教育,所以争议才会那么大。人民日报评13岁少年杀害女童,法治应回应公众关切,不

午夜奇妙物语--伞哥

伞哥是留校生,之所以被称为伞哥,是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带着一把大红色的伞。 有时候人们会看到他撑着伞一个人在老校区的石凳上干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伞哥没有朋友,谁也不愿意跟这样行踪诡秘的人做朋友,他本人平日除了学习外,也从不与人交谈。 这些都是我从学长那里听说的,我还没有碰到过伞哥,倒是这些奇妙的议论引发我相当大的好奇心,况且作为一个大学新生,人生刚刚开始自由,对...

一见倾心,再见依然:老公,我们不太熟

余生希望可以牵着你的手走,从黑发走到白头,从年少走到迟暮,从相爱走到相伴。顾漫和舍友在学校超市扫荡了一圈,薯片、瓜子、辣条、肥宅水、还有食堂二号档口的麻辣烫。两个人大包小包的回了宿舍,宿舍中间铺了毯子和矮桌,其他人已经把火锅打起来了,今天是顾漫生日,因为寒流来袭,宿舍六个人一致决定在宿舍里面嗨皮嗨皮。 于是顾漫和舍友采购食材,其他人把泡面拿火锅煮了起来。因为是周末,宿管阿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才

她爱上了一个人类

-1- “我需要一个......呃,少女形象的家务机器人。”姜琢四处逡巡着。 “请跟我来。”售货员笑着作了个邀请手势。 他眼光扫过这些五官和体型大同小异的机器人,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离开时,一个身穿深蓝色连衣裙的少女机器人定住了他的目光。她眨巴了下眼睛,发出“啪嗒”的声音。 姜琢愣了一下,对她勾了勾手:“嘿,你再眨一下。” 她的眼睛便又啪嗒啪嗒地扑闪了一会儿,姜琢抱着胳膊,嘴角撇出一抹笑走近她...

南柯家的镜子

1. 南柯家的杂物间里有一面镜子,被一块儿沾满灰尘的白布盖着。 小的时候南柯还好奇的掀开过,没等他掀开一个角,母亲的声音便从客厅传来。 南柯,该吃饭了。 哦。 南柯顾不得那面镜子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要紧。 晚上,南柯和家里人说起了那面镜子,父亲一反常态的紧张起来。 “你掀开那块儿白布了吗?”父亲严肃的问着。 南柯摇了摇头。 父亲舒了一口气,随后又皱起眉头恐吓起南柯来。 ...

帮会外人:帮贫道,杀了那个秃驴

小道姑惨然一笑:“我又不是头一次违抗师命!帮贫道,杀了那个秃驴!”

手机故事网©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