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黄来娣出生在苍梧山山脚的小村子里，小村子是整个国家最穷的村子，而黄家是村子里最穷的人家。
黄来娣出生的那天，是一个艳阳天，太阳很大很温暖。
“生啦生啦！恭喜你啦黄老二，是个六斤七两的千金呦。”
破烂土房子门前杵着一个黝黑的农家汉子，他脸上焦急又期待地表情在听到稳婆的话之后变得失望至极，阳光也照不热他冰冷的心。
怎么又是，女娃娃……
他熟练而不情愿的接过襁褓，谢过稳婆之后就抱着孩子进了屋。
稳婆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离开，边走还边骂：“个抠搜老穷鬼，回回接生都不知道给点喜钱，难怪生不出来儿子。”
黄老二听着稳婆的话，伸手抹了把脸，怀里的孩子在饿的直哭，他没有管她，把襁褓丢在还在昏迷的媳妇身边就转身拿着锄头离开了。
他要去给田里除草，这些田里的事耽误不得，稍微有点不上心就会影响收成。
等黄老二的身影看不见后，院子里才探出两个小脑袋，是两个女娃娃，她们头顶扎着两个遭乱的小揪揪，干黄的头发里还混着草。
稍微大点的女娃娃踩着小板凳从锅里舀出一碗几乎透明的米汤，端着碗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子里，身后跟着稍小一点的女娃娃。
“盼娣，你把妹妹抱起来，姐姐喂她吃饭，盼娣可以做到吗？”
小女娃朝姐姐点了点头，虽然她很小，但她力气很大的，已经可以帮姐姐做很多事了。
黄盼娣费力的抱起襁褓，擦了擦妹妹的小脸，学着姐姐哄她的样子轻轻哄着妹妹：“乖宝宝，乖宝宝，乖宝宝不哭呦，马上就有饭饭吃了。”
黄招娣摸了摸二妹的头，然后用一个破汤勺舀了一勺米汤，吹凉后小心翼翼的喂到婴儿嘴里，小婴儿早就饿的不行，也不管是什么就往嘴里咽，因为吞的太急，被呛得很难受。
黄招娣见到妹妹被呛到，连忙抱起来给她拍背，拍了一会儿见婴儿好了才又交到黄盼娣手里。
喂完妹妹，招娣又领着盼娣去厨房用大一点的碗又盛了一碗米汤，这回碗底有一层煮烂的粟米粒，两姐妹吞了口唾沫，再次端着它往屋子里走，这是给她们娘亲的，娘亲生孩子很辛苦，而且一会儿醒了还要下地，所以要吃好点才行。
黄招娣将碗放在满是虫洞的桌子上，然后就带着盼娣哄妹妹。
“姐姐，我有点饿。”
盼娣闻着桌子上传来的味道，一直在吞唾沫，之前喂妹妹的时候她就饿了。
招娣捂住妹妹的嘴，小心翼翼看了眼床上的娘亲，然后给三妹盖上发黑的小被子就拉着盼娣出去。
她从一个小旮旯里找出小半块饼子，这是她早上做饭时偷偷藏起来给盼娣吃的。
“吃吧盼娣，下次饿要偷偷跟姐姐说，不要让爹爹娘亲听到，知道了吗？”
盼娣点了点头，她费劲的掰下一块饼子递给招娣：“姐姐吃。”
招娣推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小揪揪：“你吃吧，姐姐还不饿，是不是有点噎，你在这里等着，姐姐去给你打些水来就着吃。”
盼娣点了点头，开始啃饼子，饼子好香啊……
已经凉透的饼子梆硬，并不适合招娣盼娣这个年纪的小孩吃，可这毕竟也是实打实的粮食，在家里，只有爹爹和还没出生的弟弟才能吃上。
小盼娣吃的格外珍惜，将手心里的渣渣都舔的干干净净。
招娣等妹妹吃完，就带着妹妹去看了眼还在睡得娘亲和小妹，她把盼娣留在家。
“盼娣，你在家看着娘亲和妹妹好嘛，姐姐去找野菜，晚上回来给你煮野菜汤喝。”
“好，我会乖乖等姐姐回来的。”
“真乖，还记得该怎么做吗？”
“除了姐姐和爹爹，不给任何人开门，不和陌生人说话，不玩火，不靠近井边和厨房……”
招娣亲了口妹妹的小脸蛋，拿着小篮子出门了。
晚上黄老二从外面回来，家里招娣已经做好了饭，是野菜汤和煮红薯。
孩子的娘也起来了，她在丈夫面前一向唯唯诺诺，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她们在家听父亲的，成婚听丈夫的，几百年也不曾变过。
餐桌上，黄老二就着野菜汤啃红薯，麻木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盼娣和黄娘子小口小口的喝汤，红薯跟饼子一样，是给家里的顶梁柱吃的，没有黄老二发话，她们不敢动这些管饱的粮食。
招娣在喂三妹喝汤，中午的米汤煮的少，给娘亲盛了一碗就没了，还好她今天运气好，采了一些野菜可以烧汤。
黄老二一直都没说刚生下来的老三叫什么，直到满月后村里上祠堂才说叫黄来娣。
村里的女娃娃都是不能进家谱的，但为了方便统计人数，女娃娃满月后会由村里的长辈记在祠堂里的一本册子上。
2
黄来娣很调皮，跟个假小子似的，四岁就追着同村的小孩打，五岁村里的孩子就没人敢惹，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霸王。
同村的大人都让自家孩子少招惹黄来娣，因为打又打不过，打伤了去黄家也要不出一个子的赔偿，黄老二根本就不管黄来娣，只在乎那个黄来娣三岁那年出生的男娃娃。
村里没人跟黄来娣玩了，两个姐姐每天都在忙来忙去，两岁的弟弟只知道边流口水边扯她的头发。
最后还是黄娘子看不下去了，丢给她一个小篮子让她去苍梧山脚挖野菜。
黄来娣站在寺庙的门口，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她都不知道，村子后山腰竟然还有个大寺庙。
黄来娣并没有老老实呆在山脚挖野菜，她到半山腰探险了，结果迷路了，最后兜兜转转遇到了这座寺庙。
寺庙里出来个扫地小僧，看见门口脏不拉几的小姑娘有些好奇，平日里，山下的那些村民是不敢上这来的，这小姑娘胆子怪大。
“小丫头，你是哪里来的，怎的还不回家去。”
“我，我迷路了……”
小和尚看了看黄来娣，让她进了寺庙，寺里的主持特别好心，拿出了好些食物招待黄来娣，黄来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吃的，快赶上她们家一个月的粮食了，这一堆素食里，她只认识煮红薯，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
她跟主持说了声谢谢就开始甩开了膀子吃，吃的她直打嗝也舍不得停下。
“哈哈哈哈哈，你看她，好像个饿死鬼哦。”
窗子外有个小少年，看着黄来娣笑的前仰后合。
主持训斥了他一声，又转头安慰黄来娣，让她不要介意。
黄来娣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主持就让之前的那个小和尚送她回家，还告诉她，以后有麻烦就可以来这里找他。
“我还能来这里吃饭吗？”
黄来娣脱口而出，刚说完就后悔了，连忙朝主持道歉。
主持笑着摸了摸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若小施主不嫌弃，你每日都可以来吃，不过小施主要保密才行，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里，可以吗？”
“可以可以！”
黄来娣超级大力的点头，生怕答应晚了。
也不知黄来娣回家怎么跟父母说的，反正从那以后，黄来娣无论刮风下雨，天天都准时去山腰的寺庙吃饭，一吃就是五年。
3
这五年里，她跟寺庙里唯一有头发的小少年成了好朋友，因为两个人都特别调皮。
小少年经常带着她去将扫地僧扫起来的落叶重新打乱，他们偷偷给寺里的师兄后脑勺画小花，趁着主持睡着拔下他的胡子，一起跑到厨房给厨师大叔捣乱。
玩累了，他们就躺在寺外开满野花的山坡上，两人会吃着糕点零食互相交换彼此的故事，黄来娣给少年讲山下的故事，讲村里刘家的黑狗又生了好几只小狗，宋家如花的姑娘嫁给了个糟老头子。
少年则告诉黄来娣村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告诉黄来娣外面有好多穿的花里胡哨的漂亮姑娘和端着架子嘴里念叨着酸腐诗词的读书人，他给黄来娣带了好多好吃的糕点，他们一起看少年买来的话本子，一起感叹书生的命苦和小姐的薄情，黄来娣认得字少，少年就一段一段讲给她听。
这五年以来，黄来娣几乎一天一个样，可少年似乎一点没变，就连个子都不长一点。
“润之，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变啊。”
黄来娣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徐润之坐起来，“嘘”了一声，朝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才开口说话。
“你真想知道？”
“嗯嗯嗯！想！想的我都吃不下饭了。”
“行了行了，少骗人了，你刚才还吃了我五块桂花糕呢。”
“嘿嘿嘿，我没忍住嘛。”
“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可要保密啊，这个事，只有我和主持知道，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我会死的。”
“啊！那我不听了，你快别说，小心别人听到！”
黄来娣听到“会死”，连忙捂住徐润之的嘴。
“没事啦，我看了，这里只有咱俩，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说的，对不对？”
“嗯！我发誓！如果我说出去，让我一辈子吃不上饭，活活饿死！”
徐润之笑的开心，笑够了又去拉黄来娣的手向自己的腿伸去。
“来娣，你摸摸看。”
黄来娣隔着徐润之的袍子摸他的腿，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很粗，还很软，像没骨头一样。
还没想明白，就感觉自己手腕一凉，有一条手腕粗的蛇尾巴缠上了她的胳膊。
“啊！有蛇！唔唔唔……”
徐润之捂住黄来娣的嘴，让她叫不出来。
“你小点声，这是我的尾巴啦，我是个蛇精。”
说完便等着黄来娣平复下来激动的心情才松开手。
“你说，你是妖精？”
徐润之点点头，随后有些忐忑的问：“你会嫌弃我，再也不理我了吗……”
黄来娣没说话，徐润之觉得他可能失去她了，可他还是等着她的答案，无论如何，他都接受。
过了好一会儿，黄来娣问：“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还会像之前那样对我好，给我好吃的糕点吗？”
徐润之眼睛重新亮起来：“会！我会对你更好，还会给你更多好吃的点心和零嘴儿！”
“成交！只要你还对我好，我就不怕你，我们还是好朋友！”
“嗯！！！那我们拉钩好不好？”
徐润之伸出小拇指，朝黄来娣勾了勾，黄来娣说了一句“幼稚鬼”然后也伸出小拇指跟他勾在一起。
晚上黄来娣回家去了，徐润之哼着小调高高兴兴的回他自己的房间。
以后就能随便变成蛇跟来娣打滚啦！开心……
进了房门，徐润之被坐在他床上打坐的主持吓了一跳。
“你这个臭老头，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到我这来干什么，吓死我了。”
“你告诉她你的秘密了？”
徐润之听见主持的问题愣了愣，随即有点生气：“你干嘛偷听我们小两口说悄悄话！”
主持嘴角抽了抽：“润之，小两口不是这么用的……”
“哎呀管他呢，你快给我个解释，为什么偷听我们讲话！”
“阿弥陀佛，老衲没偷听。”
“那你怎么……”
“润之，你的尾巴一直没有收起来。”
徐润之瞪大了眼睛，连忙回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尾巴真的没收，红着脸收起了尾巴。
糟了，跟来娣坦白太开心，就忘了收回去，还好回来的路上没碰见什么人。
“罢了，天命如此，避也避不开，兜兜转转又是此般因果，如今老衲怕是要辜负故人了……”
主持叹了口气，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只留下徐润之一头雾水。
这糟老头子，早说让他早点睡，非不听他的，都讲胡话了吧。
4
第二天，徐润之准备好糕点和话本子，等着黄来娣来找他玩，可是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她也没来。
也许，是有什么事吧。
徐润之安慰自己说。
可是第二天，黄来娣还是没来。
第三天，没来。
第四天……
骗子！
徐润之伤心极了，他发誓再也不给她买糕点讲话本子了！
第十天，徐润之再也忍不住，他要下山去找黄来娣，问她为什么答应不会怕他，结果又不再找他，明明，明明是她先想看的……
可还没等他出门，黄来娣就来找他了，黄来娣扑在他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黄来娣哭着告诉徐润之，她大姐嫁人了，二两银子嫁给了村东头那个七十岁的跛脚老汉，那个老汉只有一只眼睛，据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骚扰别家的媳妇被打瞎了眼，腿也是逃跑时被狗咬瘸的。
跛脚老汉娶不上媳妇，村里人看不上他，即使闺女再不值钱，也不舍得嫁给他去磋磨。
可是黄老二舍得，他拿刚刚十五岁的黄招娣换了二两银子，为了送黄家宝去念书。
黄家宝上了学，又吵着要笔墨纸砚，还都是要上等的才行，说什么学堂里别的人都用，他不能没有。
所以黄老二又把十三岁的黄盼娣卖了，这次买了五两银子，卖给了镇上的屠户做小妾……
他不在乎村里人怎么看他，反正这三个姑娘就是为了儿子而生的，只要宝贝儿子开心，其他的他才不在乎。
可过了两天，跛脚老汉就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黄招娣送了回来，还朝黄老二要拿二两银子，黄老二当然不干，可正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屠户的媳妇拖着肿着半边脸毁了容的黄盼娣找来，说黄盼娣偷她的首饰，开口就要黄老二赔十两银子，这回有屠户在一旁拿着刀，屠户的媳妇还说不赔钱就报官，黄老二最后只得将家底都掏出来，可还是差了八两银子。
最后还是村里的里正出来劝说，才让屠户多给十天期限让黄老二凑钱，可黄老二在村民心里早就失去了信任，没人愿意借他钱，后来不只是哪个人给黄老二出主意，让黄老二把两姐妹卖到镇上的青楼里，最低等的接客丫鬟，不需要什么好样貌，是个人就行。
于是黄老二又开始联系青楼里的龟公，后来因为钱太少，黄老二不同意，所以一直拖着还没敲定，可马上就要到还钱期限了，这就证明黄家大姐二姐十有八九就要被卖进青楼，当那最低等的接客丫鬟，未来死路一条……
徐润之看着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来娣，终究是不舍得再怪她抛下他，他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变戏法般掏出好几块糕点，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黄来娣，他只能笨手笨脚的把糕点塞到她的手心，然后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和鼻涕。
“润之，你还有银子么，可不可以，嗝，可不可以借我一点，我想把，想把我二姐姐买回来，呜，我以后一定会还的，真的！我求求你了……”
徐润之想跟黄来娣说，我有钱，都给你花！不需要还……
可徐润之没钱，他一个妖怪，衣服都是自己法力幻化出来的，从小生在寺庙也没什么口腹之欲，没遇到黄来娣之前一直都不需要银子，后来他想给黄来娣买糕点，买零食，一直都是他在镇上给别人抄话本子赚来的钱，赚多少花多少，一点余钱也没有。
“来娣，对不起……我，我没钱……”
黄来娣从徐润之怀里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徐润之。
“没钱……”
徐润之愧疚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你之前，每天都能买好多零食和糕点，它们都，那么贵……怎么就没有了……”
徐润之实在是见不得黄来娣痛苦的眼神，他用手捂住黄来娣的双眼，克制的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对不起，来娣，对不起……”
黄来娣的泪水穿过徐润之的手掌流下来，她哭了一会儿，突然又抓住徐润之的手掌。
“润之！你不是妖怪吗，你有法力对不对！你可不可以用法力把我姐姐……”
“对不起来娣，我没办法，我不能对凡人动用法力，一旦动用我的法力我会……”
“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中秋那天不是还说喜欢我吗！那你为什么不肯帮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帮我救救她们……你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了啊……可你不愿意帮我……”
黄来娣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呜咽。
徐润之蹲下来，想把她抱在怀里，却被她推开，黄来娣突然站起来，跑去寺庙的大堂里，她跪在地上，开始给主持磕头。
“主持，主持！你说过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帮我的，求求您，救救我两个姐姐，她们才十几岁，不能就这么毁了，我求求您了，只要您能救救她们，让我干什么都行。”
主持悲悯的看着磕头的黄来娣，俯身将她扶起，说了句“阿弥陀佛”。
追来的徐润之祈求的看着主持，想让他帮帮忙，可主持朝徐润之摇了摇头。
徐润之眼神黯淡，他明白主持的意思。
“施主，恕老衲帮不了你，红尘中事，老衲实在是无能为力，老衲这里还有些碎银，希望能帮到施主。”
黄来娣握着手里三两多的碎银子，感到了浓浓的失望，她没再多说，转身就要离开寺庙。
徐润之拉住她的手急切的说：“对不起，来娣……我，我今晚，不，我现在就去镇上的几家书店问问，看他们还要不要找人抄话本子，我多写几本，凑来的钱都给你，好不好。”
徐润之有预感，如果这回他留不住黄来娣，他们就真的完了。
黄来娣将她的手抽出来，她没回头，笑着跟徐润之说：“不好意思啊润之，之前是我太激动，我不会怪你的，只是最近我大概是没办法再来找你玩了，抱歉啊……”
“来娣……”
徐润之半抬起手，可最后还是放下。
黄来娣说完就走了，没有一丝不舍与犹豫。
主持拍了拍徐润之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黄家大姐和二姐还是被卖去了青楼，黄来娣带着主持给的银子逃走了，下落不明。
徐润之这半个月来忧心忡忡，他想要去找黄来娣，可主持给他下了禁咒，他离不开寺庙半步。
5
徐润之还是逃了，他不惜损失半数修为也强行闯开了主持的禁咒。
主持拾起掉落在徐润之房间的信，信上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润之速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千年努力终究化为灰烬，老衲还是辜负了故人所托，怨偶，痴儿啊……”
徐润之赶到村子里时，黄来娣被绑在高台上，熊熊大火吞没了十岁的少女，村子里得人还在往里续柴，嘴里念叨着“烧死妖女，为民除害……”
徐润之发疯了，他施法唤来了大雨，浇灭了大火，他挥了挥袖子，在场的村民一个接一个爆体而亡。
天空乌云快速凝聚，雷电隐藏在其中，只等时机成熟狠狠劈下，雷电下方，徐润之跪坐在高台上，身旁躺着个黑乎乎的人型。
本该没人的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堆黑衣人，为首的女人笑的得意。
当今圣上寻求长生不老，近日听闻只要食得一颗千年妖丹，就能比肩神仙，长生不了。
这回这功劳，她余文秀是势在必得了！
呵如今这妖孽毁了半数修为，又犯了杀戒引来雷劫，待雷劫劈的那妖孽只剩下一口气，她便趁机上前活挖出内丹，真是老天都在帮着她啊……
徐润之仿佛看不见四周将他围住得人，只是呆坐着，一动不动。
雷劫落下，劈的他忍不住哀嚎，可他没有躲，一直在高台上受着九道雷劫，一股从未出现的皮肉烧焦味从高台传过来，徐润之化作一条巨蟒，疼的在高台上滚来滚去，他已经化不成人形了。
待第九道雷劫劈完，天上乌云散去，余文秀大笑一声，跳上高台抽出腰间的匕首就精准的划开了巨蟒的腹部，她四处摸索着，浑身都是巨蟒的血，掏了足有一刻钟才找出内丹。
取出了妖丹，余文秀才将放在巨蟒嘴里吊命的法器拿走。
徐润之死了，死的时候眼睛向着村口，满眼温柔……
余文秀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朝村口招了招手。
黄来娣从村口走进来，没有看高台上死去的巨蟒。
“拿着吧，这是你的报酬，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找不到法子找个千年妖怪再杀掉他。”
黄来娣接过黄金，转身就要走。
“我是真没想到这么个破村子里，还能出来你这么个冷血的人，真是有够绝情的啊，人家为了你甘愿受死，你却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黄来娣没有出声，没有回头，她走的就像那天在寺庙那样决绝。
6
扫地小僧打开寺门，突然发现一大包黄金，吓得他连忙找来了主持。
主持看着地上的黄金，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下山去了。
镇上的破庙里死了一个人，是被活活饿死的，主持走到破庙里，带走了已经凉透的尸体，他将尸体带去了苍梧山顶，埋葬在徐润之的洞穴里，跟徐润之的坟墓紧紧挨着。
徐润之在死后，终于摆脱了孩童模样，化作一个翩翩少年，他终于懂得什么是红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