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个少年
第一次遇见梁锡安的时候,我19岁,梁锡安17岁。
高二的课程对于艺术生来说还不是特别紧张,紧张的是画室里的即将开始的集训。
集训没开始之前美术班的初中高中是一起上晚自习速写课的,梁锡安每逢周五周六会来画室学画速写。
我从一开始偶尔注意到他变成频繁偷看他,我知道他每周哪两天来上课,我知道他跟哪个男同学关系比较好,我知道他喜欢坐在哪个位置。
是我先喜欢他的,年少而慕少艾。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我那时候最喜欢看他弯腰时脖颈后露出的那段清瘦脊骨,大笑时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小虎牙带着点俏皮。
我带着一点隐秘的好奇和欢喜,画画的时候假装无意坐在了他附近,找借口跟他借了两次橡皮,我们便熟络了起来。
像画室里大多数同学一样说说笑笑,还互加了联系方式。后来我才在聊天中知道,他才17岁,在另一个中学读初三。
年少给了我无限单纯的勇气和借口,我升高二的后半学期,梁锡安升入初三后半学期。有一天闲聊时提及学习,我便主动的告诉他,我可以把我中考的学习资料给他,然后我们便第一次相约在了画室以外的地方见面。
在一个小小地鸭血粉丝店,梁锡安请我吃饭,我把学习资料给他,还给了他一个苹果。
2013年北方的初冬,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根糖葫芦,把那糖葫芦捏在手里心里已经甜滋滋的。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梁锡安也是喜欢我的了,我们开始频繁的见面,慢慢的他不去画室了也会跟我在别的地方见面。
寒假快要来了,我们最后一次去公园散步,回来时他把我送到我要回家的车站。
车来时他跟在我身后看我上车,我轻微的偏了偏头,飞快地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这是他的初吻,也是我的初吻。
我跳上车透过车门玻璃去看他,车子启动了,他带着惊讶、欢喜,往车的方向追了几步,使劲挥了挥手,喊了我的名字“真真!”
梁锡安给我发信息,说他好开心。
我们恋爱了。19岁的郭真真和17岁的梁锡安。
寒假里并没有多少机会见面,大年初一我们在小公园里约会,两个人牵着手走了一圈又一圈,有说不完的话。梁锡安用他攒的零花钱给我买柚子,一点点剥好。
刚开学便是情人节,我那样经济拮据的小男朋友还是给我买了零食,给我买了玫瑰花,飞奔着来见我。
他是真的喜欢我,我也是真的喜欢他。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们好像并没有真的争吵过,他会为了见我一面在冬夜里跑到我宿舍楼下用送零食的借口看我一眼,会因为帮我洗衣服洗串色了怕我生气反过来哄我,会偷偷摸摸做手工给我,说我是他的小幸运。
少年的爱恋是纯粹而炽热的。
小说里所有刻骨铭心的初恋故事,结局都分为了两种:一种是两个主角身不由己失散在人海里,很多年以后破镜重圆;另一种是从校园走到婚纱。
我们那个时候属于第一种,一切随着他的中考戛然而止。
他因为是重组家庭被母亲和继父送出去打工,变成一个小小的服务员;我因为画室集训变成一个忙碌的高考生。
我们被生活和未来的洪流冲散了,开始了三个月的异地恋,开始有隔阂,开始有代沟。
三个月后梁锡安回来了,也许是生活让他疲惫,也或许是他看多了外面的世界;他开始嫌弃我穿衣打扮太土,开始说我的指甲里永远有洗不净的铅笔灰,衣服上总沾着油彩颜料。
面对突如其来的嫌弃,我第一反应是无措,然后便开始反省自身,开始道歉,哭着认错,挽留。
我们分手了。
这段恋爱维持了十个月,从一个冬天到另一个冬天。
分手后我就去郑州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艺考了,我在那个冬天从105斤瘦到了94斤。
艺考进行十几天时,梁锡安开始跟我道歉,开始求我和好,说他还是喜欢我,不想跟我分开。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那个时候的我也有着无上傲气,始终记得他的嫌弃,一直无法原谅。
高考之后,我去唐山读书,他还在发短信求我和好,但是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心里那个的少年,好像就在2014年的夏天,一去不回头了。
分手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郭真真再也没见过梁锡安。
我25岁那年我们重新联系上,梁锡安跟我说他要结婚了,他很爱他的妻子。
我们并没有走到破镜重圆的那个结局。
我看了他们的照片,才发现其实我早就不太记得他的样子了,我记得的只是我曾经遇到了一个很喜欢我又很温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