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西玖玖
01
苏巍将最后七百万转入妻子名下后,签了离婚协议书。
倪安已在别墅外等了许久了,她坐在银白色的车内,四目呆愣,望着二楼的落地窗,窗内景象被粉紫色的窗帘遮挡得所剩无几,窗帘一动不动。
其间她想了很多,她知道他为什么要与妻子离婚,她也知道这其中缘由绝不会牵扯她,但她心中依旧混糊不清,如今这样的状况是应喜亦或是悲?
苏巍走出别墅大门,揉了揉太阳穴,他狠狠地闭了眼睛再睁开,回头望着别墅,许久。但他早已看不见妻子和女儿了。
他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妻子红着眼,他的女儿——玫儿拉着爸爸的大手,边哭边窃窃地说到:“爸爸,你别走好不好?”豆大的泪滴早已落满了她稚嫩的脸颊,他蹲下,抚了抚女儿的头,将她拥入怀中。
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压低了嗓子,拍着女儿的背脊,说到:“以后要乖乖听妈妈的话,知道吗?记住,爸爸爱你,很爱你。”说完便松手,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女儿的哭泣声绕过墙壁和空巷,传入他的耳内,他感到钻心地疼。
咸咸的海风吹来,灌入车内,一下将倪安的情绪洗劫而空。转过头,她看着已坐在副驾驶上的苏巍,问道:“现在去公司吗?”苏巍躺在椅背上,点了点头,并闭上了眼睛。
倪安将被海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捋了捋,发动了车。她一直觉得,海——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它的蓝是透亮的,像纯洁的心脏;它的浪潮是庄严的,洗涤世上的污浊;它的平静是能给与的最珍贵的馈赠,让世间万物都变得无比虔诚。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来到这海滨城市,也因此,遇见了于她重要的人。
这辈子若是能在此安详地过完一生,该是多么美好。倪安时常这样想。
车子驶到公司楼下,倪安停了车。她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的眼角蒙蒙中有些潮湿,皱着眉,右手撑着脑袋,左手紧紧捏着手机。
这两年来,这是第一次,她见他泪目,哪怕三个月前公司面临破产,他也只一句“没事,死不了”。而今他这般颓然,让倪安很心疼。
她不忍唤醒苏巍,她能感受到,此时他只想“长醉”而不愿醒。
02
苏巍睁开眼睛,看倪安正望着自己,轻声到:“怎么到了也不叫我,下车吧,走。”
倪安想问一句“苏哥你还好吗?”可话到嘴边,却担心戳中了他的痛处,便别过头去,打开车门,跟着下了车。
公司在离海不远处,装修风格简约,色调以蓝白为主。公司翻修的时候苏巍说过,早对原来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看不顺眼了,越简单越好。他将装修的事全全交给倪安,倪安便用了海的颜色。
苏巍看到公司新面貌时,喜笑颜开,请倪安吃了豪华大餐。可是在用餐中途他却有事先走了,让倪安又气又难受,好似被世界抛弃般的喘不上气来,也就是这时候,她意识到,她喜欢上了她的恩人。
倪安从小喜欢海。小时候她总喜欢站在村里的河边,看着河水潺潺流动,河里的水草招摇。她记得老师曾说过,每一条河都会奔流前进,汇入大海,她幻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滴水,也能跑到终点。
十九岁时,她偷偷离开家乡,来到这海滨城市,用仅剩的五十块买了顿饭,却再也付不出旅馆费。她徘徊在海岸线,亲吻海水,拥抱海风,竟丝毫不担心。
夜深人静,她却激动得睡不着,她最终静静地坐着唱起了歌,也遇见了苏巍。
来到这座城市多年,每当苏巍感到疲惫的时候,都会来海边坐坐,他喜欢夜里不被打扰的短暂时光,迎着微凉的风,可以清理他混浊的思绪。
打拼多年,却依旧风雨飘摇,他怀疑自己是否入错了行?妻子和孩子跟随自己不知已受了多少苦,应该找个安稳的工作安定下来吗?
他点燃一支烟,风吹散烟草特有的呛鼻气味,吹得烟头的一点橙红更加灼眼。他皱了皱眉,走向海边,耳边传来清脆的歌声,是个女孩儿。
他将无家可归的女孩带去了朋友的房子,也为她腾出一份职务,尽管如今公司并不景气,但总好过让她一人漂泊在外。他知道漂泊的苦楚。
苏巍也不曾指望这个小女孩儿能帮上自己多少忙,可出乎意料的是,倪安学习能力很强,对公司也十分上心,日后竟成了公司的“精英”,为公司获利不少,苏巍对她赞许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