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此大雪,将军为何仍要出城?”
“再过三日便是腊八,每年今日,将军都会独自出城西去,无人知其去处,但下官猜测,今日应是何人祭日。”
“不好,你速去点些兵士随我出城,否则今日你们将军怕要有难。”
“可是小人并无兵权,擅自调兵可是死罪。”
“我先行一步,虎符便在将军书房之中,你速引兵至城西司凡谷,若以后将军问罪,尽推于我身上便可。”
赤驹横空跃起,载上载与出城往西,直奔司凡谷而去。
“得,最坏不过头上碗大一块疤,万一将军真出了事,我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守门将士牙关一咬,将兵器卧在手中,便向将军书房走去。
“纥奚,你可千万莫要有事,我这便来寻你。”
载与入得谷中,见道旁草木,皆染血色。愈往深处,血腥之味愈重。载与心中甚急,扬鞭相催,赤驹亦知其意,奋而扬蹄,顷刻便入得谷底。
既至谷底,见深谷中央,落雪纷纷,肃杀凛然,一男子单手执剑,依树而立,周身鲜血四溢,已不见完处,而其周遭,尸叠如山,血流成河,男子傲然昂首,睥睨四周,迫其威势,一时竟无人敢上。
男子回眸,忽见得一赤红枣马疾驰而来,而马上白衣,亦是相识。
“载与?你为何会知晓此地。”
“先且上马,他事稍后再提。”
载与拉直缰绳,随其哨声,赤驹腾空而起,踏雪东行,愈升愈高,渐失敌兵踪迹。待得赤驹落地之时,二人皆被甩入厚雪之中,动弹不得。载与忽见先前守门将士率众步行而来,心终宽解,长吁一口。
“纥奚啊纥奚,我怎知晓,我怎会不知,那可是你。。。”
一路疾驰,未尝歇息,忽而得缓,载与血气攻心,终是晕了过去。
“载与擅动军权,依律当斩,念其救本将军一命,又探得敌军将袭情报,姑且从轻而判,传令下去,即刻送载与姑娘离开此地,十年之内不得准其再入云州。”
而后有将士上前,要载与同出。载与目中含泪,缓步离去,然自始至终,其未有丝毫辩解,出城之时,亦未尝回顾。
“老伙计,何事都不让载与姑娘知晓便让她离去,如此可好?”
“能活下来,便是最好。”
“明日敌军便将攻城?”
“不出所料,应当便是。”
“援军不是已在路上?”
“敌军甚众,怕是已来不及。”
“大约多少人马?”
“据我今日所察,恐有数万兵士。”
“那还开甚劳子会,今晚把这群小兔崽子一起聚来,大家喝个一醉方休,省得明日兔崽子们吓尿裤子,给老子们丢脸。”
“。。好,那便一醉方休。”
是夜,云州城军营。
灯影摇晃,丝竹弹唱,歌舞艳媚,酒肉满盅。西北之民皆能歌善舞,众将于此驻扎多年,自是深得精髓,几碗黄汤下肚,便一一趁着酒意,搂住美姬娇妇,相伴入得舞池之中。
惟纥奚独坐高台之上,见此情形,微微讪笑,自斟而酌。
“堂堂一城主帅,平时老整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现在竟然连个娘们都找不到么。”
忽而不知何人高声而语,众将士皆是一愣,而后营中各处皆传来哄笑之声。
“不。。不必,今日有酒就好。”
“谁说他找不到个伴,我便是他的女人。”
营外灯火忽明,有女子素纱白裙,施施然自营外缓步而入,妙目四顾,清幽淡雅,冷艳绝伦,如九天高月,孤悬于空。霎时四野灯火百花,皆为黯淡。众人呆立于地,皆忘言语,惟见女子拾阶而上,缓缓步入高台之中。
纥奚惊而望眼前渐近之人,忽复往日之平静,微微一笑,起身于载与面前站定,轻拾其手,便一同入了舞池之中。
时至夜深,雾凝甚重,军营之中,灯火寂灭,酒杯倾颓,早已是鼾声四起。
纥奚点起一盏烛火,引二人出营而去。烛影轻晃,灯光明暗不定,惟可见前方几步街景,人影相依,缓步前行,街景依稀,渐而退去。路虽悠长,几步又复几步,终是走到尽时。
“载与,你为何还要回来。”
“我不放心你。”
纥奚仔细注视着眼前女子,忽而解开前襟,取出赤红小锁一枚,烛火微弱,锁头竟亦有微光与之呼应。纥奚轻执载与之手,将赤锁置于其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