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生一喜,连忙上前,这才注意到茅屋简陋,院墙却无不透出三分精巧,屋前植桃,屋后栽竹,墙角放着一盆盆修剪精心的兰。
他上前扣门,很快便有一女子声音隔着门传来,“谁啊?”声音娇俏,似黄鹂出谷,分外撩人。
“小可崔生,寻春独行,酒渴,想求杯水喝。”
女子默了片刻,似是在寻思这话的可信度,等了一会儿,才将门打开。一张芙蓉娇面,眼波流转间,便是千万般风情。
崔生早看呆了去,心下直砰砰跳。
她,竟是她!
竟是那位入得他梦中去的她!
女子噗嗤笑出声,这呆样儿,料想也不是什么坏人,于是放心请他入内,指了矮几要他坐下歇息,自去了厨房捧了一碗水来。
“喏,给你。”女子双手捧碗,十指纤纤,崔生一瞬间想到“银碗盛雪,明月藏鹭”这样的形容,忙接过来,无意间与那青葱小指相触,两人都飞快缩回手,眼神看向别处,就是不与之对视。
好一会儿,崔生才平复了心中悸动,碗里的水什么时候喝完的,崔生也不知道,虽喝了水,心下却愈发渴了。
“不知姑娘芳名,来日定当报答姑娘这一水之恩。”崔生望着倚在桃树前的女子,语气不自觉放柔,温言软语得,似是怕自己的孟浪吓着人家。
女子并不答话,只离他远远地站着,那一身绛色衣裙,似乎将她隐在一片粉雾中。秋水般的眼眸拿他瞥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分外清媚。
“姑娘可知,汝曾入得小可梦中来。”崔生已然忘了自恃,连自己都惊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然而已经晚了,势必要给她留下个轻浮的印象。
女子听得这话不由红了一张脸,只是仍旧不回话,眼里却漾满笑意,并不着恼。
崔生暗骂自己的轻浮,待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临行前深深望了她一眼,说道,“姑娘既不告知小可芳名,但见姑娘这一身绛色衣衫,小可便以降娘称呼,来日便报了这恩情,如何?”
女子轻轻颔首,目送他远去后才回屋关上门。
崔生回首间见自己心心念念了两个多月的女子已不见身影,这才依依不舍地往前走去。
来时路弯弯绕绕,返回时却分外好找,待回到长乐坊的小屋,崔生连续好几日都在奋发读书。老孟拜访了他好几次,次次都见他苦读。还道是自己清明那日的话激励了他。
哪里知道,这小子,是想早日考取功名,好去娶她,以报那一水之恩。
其实清明之后的几天他有去找过她,但找遍城南也未见着一处桃花弥漫的茅屋,自然也寻不见那入了他梦的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