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见这残酷没有人性的社会，自杀是最好的选择。
01
黑暗，无尽的黑暗，直到黑暗把黑暗吞噬。
秀娥蜷缩在货车车厢的一角，瑟瑟发抖，她不知道命运接下来会给她安排什么，她是如此的想念爸爸妈妈。
那个黄昏，村子理应炊烟袅袅，可却只有两三家烟囱里冒出了白烟。
漆黑的瓦片压得屋子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就会倒塌。一张床，一张桌子，三张木椅，两杆锄头是这间黑瓦屋里所有的东西了。
床上，躺着一位妇女，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岁数不大，可是头发却白了大半，身子也瘦的可怜。
“秀娥，你吃吧。”
“不。妈妈，你吃……”
“听话，你吃。”
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番薯，一碗粥，说是粥倒不如说是米汤，碗里只有几粒米。妈妈和女儿推来推去，最终女儿拗不过妈妈，才含泪吃完了桌上的东西。
吃完，秀娥用力地舔了舔嘴唇，妈妈看着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秀娥看着妈妈的笑脸心在滴血，就在刚才，她每吃一口就如同在一点一滴地吞噬着妈妈的生命。
这些日子，秀娥见过太多的人死去了，那一张张枯黄干瘪的面孔，一俱惧皮包骨头的身躯。她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妈妈也会那样，变成一个毫无血肉饿得只剩下骨头的怪物。
这时，门开了，秀娥投去满怀期望的目光。
爸爸走了进来，看了看秀娥和妈妈一眼，而后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简易的弓箭放在锄头傍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秀娥知道，爸爸没有打倒猎物意味着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食物吃，妈妈的病情会更加严重。她抿着嘴唇走到爸爸身边将头埋在爸爸怀里，死死地抱着他。爸爸摸着秀娥的头两行清泪若隐若现。
秀娥扑在这个神色黯然的男人怀里，热泪浸湿了他的胸膛。她觉得自己饿肚子不要紧，可是妈妈呢？
她再也不忍心看见妈妈为了她而变得一天比一天憔悴。每每看到妈妈让她吃完食物后露出的慈祥欣慰的笑容，秀娥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只有这样爸爸和妈妈才能生存下去。
秀娥决定，要走了，走得远远的。我走了，爸妈都可以活下去，所有人都能够活下去。
那天，村里能够行动的人都在找李秀娥。爸爸翻过了三座大山，喊破了喉咙，可终未见着秀娥的身影，甚至连一丝足迹都没有。
秀娥消失的那天，妈妈躺在床上无声地哭泣，她知道秀娥这一走就不可能再相见了。
“别哭了，等这灾荒过去，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一起去找秀娥。”
男人坐在床边看着她，只能这样安慰着，他同样知道，女儿这一走，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把头仰起，泪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
02
黑暗照亮了黑暗，货车的门开了，秀娥终于见着了不知何地的第一缕阳光，竟是那么的刺眼。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车厢里还躺着另外两个男孩。
“下车下车。”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击打铁门的声响传进了秀娥的耳朵。
她和那两个小男孩相互对视了几秒，在那个摄人的目光下怯生生地挪动脚步。
下车后，一个小男孩见身前站着两个不认识的男人，大声地哭了起来，哭个不停。
那个看起来很儒雅的男人忍不住了，丢掉了手里的烟头，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小男孩扑倒在地。秀娥捂着脸尖叫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轮起手掌毫不犹豫就打人的他。
他长得倒是白皙干净，可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狠辣。秀娥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双腿不停地抖动，她很聪明地不再出声。
这里长满了杂草，远处是荒凉的大山，四周不见一幢房子，像是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山谷里。
另外一个人拿来了食物和水，他用命令地语气说：“快吃，吃完了还得赶路。”
秀娥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天没吃东西了，她很饿很饿，坐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那个白皙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另外一人，“你说。这次能挣多少钱？”
“不清楚，我看这三个孩子都挺不错，到时候价钱可以再抬高一点。”他吸了一口烟，看着身后三个孩子说。
“那边都安排好了吗？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不会的。”
秀娥抬起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二人在谈话的空挡，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这里。
还没吃完，秀娥就被赶进了车里，铁门轰的一下遮住了最后一缕阳光，又是漆黑一片。
03
这天夜里，秀娥毅然决然地走了，此去她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她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只要离村子越远越好，选到爸爸妈妈找不到。
秀娥独自一人走在林子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落在枯叶上啪啪作响。忽然天空一声闷雷，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打在树叶上，仿佛在为秀娥哭泣。
她低下头停下了脚步，雨水打湿了她那破旧的衣服，是如此的冷。她想回去，回那个残破的屋子避避雨。可是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她又迈出了脚步，不曾回头。
这一年，秀娥，她十岁。
走在茂密的树林里，秀娥感到摇摇欲坠，她已经两天未曾进食了。
她倒在了一颗大树下。那个年代，饿死的人太多了，秀娥已经想到了自己死后的模样，那干瘪的躯体，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肉，到最后只剩下一张皮，干枯恐怖。
秀娥的意识渐渐模糊，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她想起身可使不上丝毫力气。
接下来连续几个月秀娥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只有那些人都在的时候她才会被放出来透透气。
秀娥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给她自由，明明每天都会送食物和水给她，在她看来，这样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起码能吃上东西。
一次偶然的机会，秀娥得知这家人圈养着她是因为将来要她做他们家的媳妇，这种事情秀娥村也有过。
她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找了一个机会逃了出去。
可是没想到，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她却又落入了人贩子的手中。
04
车里，三个孩子紧紧地抱在一起，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被带到这儿来的。
就在刚才，秀娥知道，那个被打的男孩今年八岁，另一个九岁，她成了这里最大的姐姐。
这一次的黑暗，没有想像中那么长，秀娥被带到一间破旧的工厂中。厂内到处都是乌黑的废水，散发着恶心的臭味，秀娥受不了捂住了鼻子。
她看见了这里的主人，一个满眼阴翳的男子，拿着一袋东西递给了送她来这里的两个人。秀娥知道，那是钱，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以后这里就是秀娥的家了，她被关在一间铁皮做的房间里，白天的时候被用来干苦力活。
她干的活是最多的，可是主人给她吃的是最少的，最差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区别对待。
不知道是哪一天，那个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孩突然不见了，当秀娥再次见到他时已是一个多月后。
她震惊的发现，那个男孩瞎了，眼睛都没了。更可怕的是，他们为了不让小男孩说话，割掉了他的舌头。
自那以后，秀娥每晚都在做噩梦，梦见自己躺在一间幽暗的屋子里，一个手拿尖刀的恶魔挖走了她的眼睛，割掉了她的舌头。
有一次，秀娥看到主人在打一个电话，那是她这辈子听到最可怕的一句话，她听见主人说：“那个男孩，还有两个肾……”
秀娥越来越害怕，她想逃离这里，越快越好。
她逃亡了几次，可都被抓了回来，每一次抓回来都遭一顿毒打。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外面负责看守的有很多人，被困在这里的孩子远远不止三个。
来到这儿的第四个月的一天早上，一个模样极其猥琐的男人来到了这里，他出钱买走了秀娥。
秀娥被迫跟着他走了。她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可她却不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这个男人将秀娥买回家，无数次的侵犯她，有时候秀娥会本能地反抗，可换来的却是男人的毒打。
那时候秀娥还不懂，她不知道这个恶心的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她更不知道原来人性可以丑恶到这种地步。
05
两年半后，秀娥十三岁，她渐渐地揭开了男女之间那一层晦涩的面纱。她终于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怎样的扭曲，自己又经历了什么。
至此，她整日活在阴影当中。有一次，她不堪屈辱，从窗户跳了下去。
窗户距离地面只有两层楼的距离，秀娥没有死，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半年后，那个男人为了利益，带着秀娥来到了一个小山村里。
她被卖到了山村，交易时那男人说秀娥干净得很，是刚到的货。
秀娥成了这家人花钱买来的媳妇，起初这家人悉心照料着她，后来无意中发现秀娥原来早已不是处女之身。
他们大怒，又不好将秀娥公然赶出家门，怕村里人笑话，只好关在屋子里经常殴打她。
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全村人都知道这家人吃了个哑巴亏，花钱买来了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秀娥就这样被赶了出去，她走在外面，无数人朝她吐口水，骂她是婊子。
这个村里，很多男人娶不到媳妇，他们不愿娶一个不干净的女人进屋，可内心却又狂躁龌龊的很。
为了发泄心中的欲望，村里几个男人将秀娥抬到山中，对她做出了禽兽般的事情。
秀娥再也无法面对这世界的丑恶，她流着眼泪，一步一步从山里拐到一口池塘边，纵身跃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