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姑娘很能哭

2018-08-20 23:06:04 作者:门3三

小时候,妈妈最喜欢的口红折了一截,妈妈问谁干的,我和弟弟都不说话。然后,妈妈吓唬说不给吃东西,弟弟哭了,大家忙着安慰他,自然我就成了妈妈眼中那个弄坏口红的调皮鬼。内心有个声音在无力辩白:"我没哭,但我没错。"

我懂得眼泪可以洗刷嫌疑、冤屈,可我却在长大的过程中成了"即使我错了,我也不哭。"眼泪,在在乎的人面前是珍珠;在外人面前只是情绪的应激反应。

相中夏尔,原因很简单,她不哭。搬到新家的时候,面前砖红色的大门在阳光下充满神秘,我知道推开就是新世界。隔壁的吵骂、摔东西的噼里啪啦声却生生扼住了我的脚步,这时我看到了小小的夏尔推门出来。安安静静地蹲在门前。我肯定是转身盯着小姑娘看了,她向我投来目光,猝不及防,只记得当时我顾不上害羞,因为她眼里哀伤浓郁,像蜘蛛结成的网,让我无法动弹。脑中却运动着:"这小姑娘难过但不哭,跟我很般配。"那天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以"我叫夏尔。"的余音久久涤荡为背景,我陪着夏尔在门前蹲了一下午。

此后,整个玩伴时期,风风火火的"爱情"呼啸而过,我和夏尔都是主角。我是"爸爸",负责赚钱养家;她是"妈妈"负责貌美如花。"媳妇儿"、"老公"、情言絮语,我们学着大人的样子提前体验着操纵自己人生的自由。当然,也会有第三者乱入。我们不排斥来客,但主角非我们莫属。这就容易引发外乱。夏尔的头发被烧、夏尔的裙子被弄脏、夏尔的鞋子被踩、夏尔堆的小房子被毁…我总是要担当起责任,去干架,去让别人说自己错了。奈何我和夏尔"情比金坚",我们那条街的小伙伴终于屈服于我的淫威,我成了"大哥"。

爱情到来之前,我们在掰弯的"爱情"里钟情彼此,认为爱她就是满足她,和她一起笑。

幼时,夏尔说:"老公,王强今天拽我头发。"我一拍桌子:"媳妇儿,我去给你撑腰。"

小学时,夏尔说:"老公都是男的呀!"我跑回家:"妈妈,我要穿裤子,男孩子穿的那种裤子。"

在爱情萌芽之际,她给我取名"野草"。她说"你不哭,干巴巴的野草,更能火成燎原之势。"我还击,给她取名"强生"。"强生多好,都可以拥有婴儿般的肌肤。你也不哭,我就祝你生命力顽强。"

初中时,夏尔说:"‘老公’天天换,我想看哪个微博一刷就好。"我争辩:"都没有我的‘老公’好看。"

高中时,夏尔说:"亲爱的,我要把老公这个位置留给别人了。"我一笑:"亲爱的,别吃醋,我也要把老公这个位置留给别人了。"

我一直以为不哭女孩是不会哭的。因为,我没见过。

那是初二,年级组织春游。提前一周,夏尔就在做准备。"野草、野草,陪我去买衣服嘛。我要闪瞎别人的眼。"我挑刺:"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这个别人是代指还是特指?"夏尔嘟哝:"去不去嘛?去不去嘛?"只是她没发现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

春游那天,人群中的夏尔很抢眼。夏尔很漂亮,我一直都知道。我想当年我也是色迷心窍,更不说现在慢慢发育,身材修长挺拔,像颗小白杨。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双眼睛,看别人的时候,扑闪扑闪,在睫毛的映衬下,更显天真大胆。轮到我们班组队上车,路过她,我吹一口哨,调戏道"妞儿,老公要生气了。"她气急"别闹。"却匆匆看了队伍后方一眼。人群乌压压的,我没注意到异常。

去到的地方是五台山。虽然各班都由班长带头,我还是窜到了夏尔班。可能从小到大,我习惯于保护她,即使她从不用哭来示弱。

"强生,你真漂亮。"

"野草,我这衣服好看吧?"

"当然,不看是谁的眼光。"我很得意。"不过,你四处乱瞅什么呢?"

"嘘、嘘,声音低点。"夏尔很紧张。有个180高的男生走近。白衬衫、休闲裤、帆布鞋,眉目俊秀、阳光干净。我知道夏尔要躲不过早恋这个坎儿了。

玩游戏组队的时候,我不得不回班级了。因为班长说:"你那么喜欢二班,干脆转那班得了。"我脸上没有情绪起伏。因为二班,我确实喜欢,因为有一个人在二班。

回到学校解散的时候,我闷闷地想:或许夏尔就此拥有爱情。或许将有一个人从我这里分走夏尔一大半的视线。可我却看到夏尔的背影略显单薄。追上去,我第一次发现,夏尔是会哭的。"野草,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不喜欢我。""谁看不上我家强生,是他眼神不好使。乖,想哭就哭。肩膀给你。"夏尔的哭,如暴风雨来临,疯狂着陆我的T恤,我感觉到湿湿的。夏尔的第一次哭,为祭奠扼杀于摇篮中的爱情。我第一次感觉讨厌哭泣不是因为泪水本身,而是不喜当你面落泪的那个人。

夏尔再没喜欢别人。升入初三,夏尔全身心投入学习,我们相约一起上一中。我再没见过夏尔哭,只是不知道她背着我有没有哭过。

只是后来,我知道夏尔喜欢的男生叫张宇。我的心里刮起了飓风,做贼心虚、兵荒马乱。

我把我掰弯的"爱情"定义为闺蜜情,喜欢她就是要在她哭的时候,不问原因,把肩膀给她就好。

我们一起考上了一中,认识了更多人。我们还是不一个班,夏尔还是我最好的闺蜜。通过夏尔,我熟练地游走于她们班。文理分班的时候,我和夏尔选择文科。高一暑假,我、夏尔还有他们班的王宁、宋如,我班的王强一起去了趟海边。

那是我和夏尔第一次坐火车。很快,新奇劲一过,我们就不愿朝窗外看后退的景物,相顾无言,就开始天南海北瞎聊天。

王强说:"小时候,夏尔和群群是一对,我们以为群群就此做回男生,从此被掰弯。"

宋如是个资深腐女,眼睛冒星星,欲知后续地问:"详细说说,详细说说。"

王强一通说下来,宋如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了,我趁早:"你别想啊!肤白貌美大长腿,只有我家夏尔有。强生,你说是吗?"

夏尔应道:"是的!我家群群,文能考第一,武能护我幼年不受王强等人欺负,这辈子,君不弃,我亦生死随之。"

王宁愤愤地说:"恨不能有个时光机,我要做夏尔的护身铁甲。"

在海边,一切情绪都可以被包容;在夜幕里,一切心情都可以被掩藏。吃饱喝足后,王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局,瓶口对准夏尔。

王宁问:"你喜欢过谁?"夏尔选择大冒险。喝橙汁。

王强吐槽:"你这放水太严重了吧?"

第二局,瓶口对准宋如。

王强问:"初吻什么时候?"

宋如脸红:"还在。"

我们笑作一团。"王强呀王强,你居心不良呀。"但我很快也笑不出来了。

第三局,瓶口对准我。

王强点火:"我家大哥必然不走寻常路,果断大冒险呀。"

我偏不。但好像大家都没什么要问的。我妥协。

王强幸灾乐祸:"转角遇到第一位异性kiss"

我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

王强喊冤:"我本想降低要求,说抱抱来着。这下免了,我相信你的魅力。"

如果我能猜到那是谁,我说什么都不会大冒险。一路坦荡荡,转弯却看到了张熟悉的脸。"好巧呀。"低沉的嗓音充满笑意。"嗯!再见!"

回来后,我有点不敢看夏尔。王强问:"真亲了吗?"

我发怒:"你他妈不会还想看接吻现场吧?"只是很快,我看着夏尔的眼神盯着一处发呆。顺着视线看去,嗯,还是遇到了,张宇。二缺王宁完全没发现空气中掺杂着不对劲,手摆得和抖塞一样,"张宇、张宇,这儿。"然后转头"怎么样?各位女士,帅吧?我发小,从小到大,女生前赴后继,怎奈他春心未萌,尚没人斩获此妖。"

夏尔的"你说什么?"淹没于张宇走来制造的骚乱中。看着夏尔的神情,我知道夏尔的暗恋还没结束。

张宇加入,我想退出。可夏尔不动,我又乖乖坐下。

第一局,瓶口对准我。我焉焉地选择真心话。

张宇问:"你喜欢过谁吗?"

"夏尔。"

第二局,瓶口对准我。真心话。

张宇问:"异性呢?"

"夏尔。"

下一局还是我,老娘不玩了啊!

第三局,瓶口对准张宇。他选择真心话。

我把机会给了夏尔。"你有喜欢的人,是真的吗?"

"是真的。"

王强恍然:"这爱恨情仇的,怪不得感觉不对劲。"

王宁打马虎眼:"不早了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出海啊!"

那晚,我问夏尔:"我们明天回去吧,好不好?下一次,我们再来,只有我们两,好吗?"

夏尔同意,但毫无预兆的又哭了。我想可能情绪积压久了,需要出来晒晒光。夏尔说:"以后,有了喜欢的人,记得告诉我,一定要。"我没顾得上探究,直点头。

我喜欢夏尔。只是我以为而已。

我和夏尔"私奔"回家后,张宇约过我一次。我以为我是去给夏尔讨公道的。

"群群,初一那年,我给你的情书,你看到了吧?"

是啊,只有署名,不知其人。却是整个初一的少女心。所以,知道夏尔喜欢的人叫张宇,我心虚。

"看到看不到,有什么区别吗?"我理直气壮。

"喜欢我,怎么样?"张宇有点乞求。

"喜欢夏尔,怎么样?"我一击。

"呵呵。喜欢这件事本来就是相互的。你想着替夏尔抱不平,你为什么不想想我?"

"夏尔是我要罩的人。你和我什么关系。"我知道有点伤人了。

"是啊!没什么关系。我就喜欢你这股霸道劲,我的人,别人不让欺负。至于别人,你随便。那么,我们是没有可能吗?"

"那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夏尔?"

"没有。我喜欢你,今后或许会喜欢别人,但绝对不会是夏尔。"一锤定音。

当晚,我跟夏尔说:"强生,不要再喜欢张宇了!张宇跟我告白了。"夏尔又哭了,这一次,要死心了。好像是悲伤会传染,懂事以后,我第一次哭。

我们都会哭,不哭是情绪没到位或者安慰你的人没在场。幸好,我有夏尔,夏尔有我。夏尔问我:"有没有喜欢张宇?"我说:"不知道。"

高二下学期,夏尔谈恋爱了。我没阻挠,我借用名人名语"我宁肯爱过之后而又失却,也不愿从来没爱过。"只是偶尔我会吐槽"这个王宁,我就知道他心怀不轨。他妈的,我家强生这么俊,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这时候,夏尔笑笑:"曾经我是外貌控,如今,想要找个对我好的。"

我没跟夏尔说,我有点失落。我一心守护到大的花,被别人搬走了,虽然那花会越来越好,只是,我只能看着,再不方便为期浇水施肥。

高考结束。夏尔和男朋友报了同一个城市。我和夏尔成了异地。聚会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小宁子,把我家公主照顾好啊!"我和夏尔哭,因为分别。王宁把夏尔头靠到肩膀的那刻,我想,真好,此后,我的公主可以笑,可以哭,因为有人陪。

没想到的是,张宇和我考了同一个城市。大学宿舍有个惯例,"谁有了男朋友,要请舍友吃饭。"我见到他,是他来接我舍友的男朋友赵鑫。我稍稍讶异,感慨猿粪呐。"哈喽,真巧。"面对舍友八卦、有情况的表情,匆匆说了再见。

"强生,我又看到张宇了。他和舍友男朋友一个学校。"

"野草,抓住机会,我知道你喜欢他。有你,是我一生幸事。我幸福了,我希望你也可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跟我说吗?高一暑假,真心话大冒险我就知道张宇喜欢你。后来,你跟我说张宇和你表白了,我们一起哭。但,那是你第一次哭呀。你说不知道喜不喜欢,我的傻姑娘。原谅我自私,我当时怕点破,怕你不见。你说我是你的公主,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公主?"

"好!"只是我没跟夏尔说,那年的接吻是真实的。我说再见之后,张宇问:"在干什么?"我说"大冒险,转弯第一个人kiss,哈哈,有点无聊啊!""这样啊!那不好作假。"然后,他的唇袭来,温润的触感。我一巴掌呼了上去。

我们都曾用谎言包裹真实,试图延续感情保质期。然而,越害怕失去,越慌乱,从而陷入死循环。这时候,遵从内心就好了,持久的感情是懂得站在别人的立场的。不哭姑娘不是不爱哭、不会哭,只是不想哭,在适当的情绪,在合适的人到来之前。"转弯"是个幸运词,明天也会更好的。

门3三
门3三  作家 喜欢写,那就写吧。写自己,创故事。在摸索,在想要更好,我还在开始。

故事‖雨季某天

不哭姑娘很能哭

首尝推理‖《午休时刻》

她,一直在

远方来舟,以渡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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