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范小莲在梳妆台前画着眉毛,脸上却带着几分凄色,就在这时候,镜子里却出现了一张男子的笑脸。
范小莲立收悲色,呵呵娇笑一声,道:“少爷不去钻研圣贤,却来你姨娘的闺房做什么?”
站在范小莲身后的,正是幕天总兵薛知远的独生子薛引。
薛引笑意更甚,立上前两步,已近到范小莲背侧,失声嘿嘿发笑,却道:“姨娘好。”
范小莲放下手里的画眉笔,呵呵轻笑,也不回头,只是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姨娘呢?这一大早的,就往姨娘房里钻,忒也少了礼数。”
薛引一听,更是得意,竟以手去摸向范小莲的后背,轻轻摩挲。
范小莲一惊,立站起来,走离梳妆台,又退出两步,躲离了薛引,才瞪着薛引,轻声斥道:“规矩点。”
薛引探上一步,收敛笑容,带上几分痴色,道:“姨娘,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这一日日神魂颠倒,还不是为了姨娘你吗?”
范小莲看了一眼窗外,面带怒容,斥道:“你说这样的混账话,信不信我抽你几个大嘴巴子?”
薛引涎着脸皮,伸出头,闭着眼睛,道:“姨娘,你打吧,最好打死我好了。”
范小莲噗嗤轻笑,道:“别乱说,大白天的。你要真心里有我,明晚老爷在衙门陪客吃酒,不会回来,到时候再说,快去吧,丫头一会进来了,看见不好。”
薛引得了这句话,直如吃了蜜一般,立笑着出了屋子。
却说这范小莲,乃是幕天总兵薛知远迎娶不到十天的小妾。
原来,数天前,幕天总兵薛知远乘轿经过街道时,无意中觑见一女子,便被她的花容月貌迷住。
于是,这一桩婚事就这样成了。
这薛知远,极为好色,便在原配病故后依次纳了好几个小妾,到范小莲,已是第九个了。
而这范小莲,一个村姑,如今攀上总兵,也算是有了福了。
再说这薛引,十足的浪荡公子一个。胸无半点墨水,唯喜欢寻花问柳。而薛知远自觉就这么一个儿子,便对其宠爱非常,听之任之。
这不,如今,这浪荡公子居然打上了姨娘的主意。
但说白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自是范小莲对这浪荡公子也有撩拨之意,才使他心无顾忌。
却说第二日黄昏时候,薛知远便出了家门,乘轿去了衙门。
范小莲在薛知远走后便打发了丫鬟,身着粉色薄纱裙服,坐于房中。
果然,不一会,这一脸心急火燎的浪荡公子就溜了进来。
薛引一看范小莲,一双眼睛便似饿狼一般,动作如牲畜一般便要扑上去。
就在他快要扑上范小莲时,只觉身前一空,便倒头栽倒在了地上。
范小莲已在薛引身后,低声痴痴笑。
薛引倒地,也不觉得疼,只是笑声道:“姨娘,你耍我呢。”翻起身,又自扑去。
这么来了好几个回合,薛引终是扑不到范小莲,已然累的满头大汗。
范小莲看着气喘吁吁的薛引,道:“你想要姨娘吗?”
薛引倒坐在了衬着垫子的梨木长椅上,喘息两口,痴声道:“姨娘,何苦这样捉弄于我?”
范小莲却上前一步,道:“少爷,你若真想要我,便得答应姨娘一件事。”
薛引看着范小莲玲玲的身材和妩媚的脸,早已失了魂,眼中带着火,痴声道:“姨娘只管说,别说一件,十件都行。”
范小莲呵呵一笑,道:“好。我要你帮我放出狱中的一个人。”
薛引脸上变色,失声道:“什么?这怎么行,私自放了犯人,父亲还不杀了我?”
范小莲正色问:“看来,是不行了?”
薛引盯着范小莲,片刻后,终道:“你要放什么人?”
范小莲立道:“他叫徐阿牛,是我的一个同乡。”
薛引犹豫片刻道:“好,我答应你。”说完,他便已扑向范小莲。
又扑了个空后。范小莲道:“我要你先放了人,才行。”
薛引用手击了两下木桌,道:“好。”
“我们一起去,看着你放了我的同乡,我就跟你好。”范小莲正色道。
“一起去,这,怎么好?”薛引惊声问。
“我可以乔装打扮一番。”范小莲说。
薛引犹豫一阵,点头说好。他早已被范小莲迷得神魂颠倒,怎会不允。
薛引带着扮作兵卒的范小莲,出了门,折转一会,便到了幕天大牢。
大牢地形极为复杂,若不是薛引以公子的身份有狱吏领路,他和范小莲一定会迷路。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牢房处,但见狱中一长发男子,倒坐在草席上,已然虚弱非常,对来人更不会抬眼相看。
在薛引说了放了这个犯人后,狱吏一阵踌躇,却终还是点了头。
就在牢门被狱吏打开的一刹那,犯人已飞起一脚,将狱卒踢倒在了地上,一时晕厥。
而在同时,范小莲以闪电般掐住了薛引的咽喉。
薛引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面无血色,已然不敢动弹。当然,咽喉的疼痛已使他动弹不了。
犯人已窜到范小莲身前。狱吏大惊,一声吆喝,数十狱卒已奔了过来,直将几人团团围住。
范小莲斥声道:“放我们走,不然,就给你们少爷收尸吧。”
狱吏犹在犹豫,薛引唉声道:“还等什么?还不让他们让开。”
狱吏闻言,对着兵卒挥了挥手,兵卒瞬息就让出一条道。
范小莲抓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薛引,和犯人一步步退出去。
范小莲已然记住地形,很快,他们就出了大牢。
一出大牢,在押着薛引走出很远时,范小莲两个大耳光直将薛引打在了地上,便和犯人同时跃起,瞬间就出了高墙,再也看不见。
范小莲和犯人出了城墙,未做犹豫,立时向着前方而去,未行片刻,身后已传来吆喝声。
二人互相对视一下,便携手前行,一路狂奔,奔出好久,却见眼前火光冲天,自是截路的人。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实难以逃去。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白光闪动,划过长空,很快就化为两道白光。
两道白光自两个人身前身后两个方向飞去。
只听一阵嘈杂声,却终于愈来愈暗。自是两队人马都被白光吸引,朝着白光的方向而去了。
范小莲和犯人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微须中年男人,齐声叫了一声师傅。
中年人疾声道:“快走。”带着两人转向中间一条小路而去,不一会就到了城下,三人凌空跃了出去。
守城的士兵,却哪里知道有人跃了出去。
出了城门,中年人长叹一声,却终笑道:“总算平安无事了。”却立又道:“不过,幕天城却是无法再呆了,走吧。”
犯人立道:“师傅,那么,我们且去哪里?”
中年人道:“就去山西太原,去和你师母汇合。如今你我身份已然暴露,自是要彻底和清廷为敌了。”
三人连夜赶往太原,一路上,中年人大步走于前面。两个徒弟却是颇为回护,自是痴恋之人。
原来,这中年人名叫潘华图,乃是前山东巡抚潘举茂的儿子。潘举茂因暗中联络反清复明人士,被朝廷得悉,雍正帝大怒,便来了个满门抄斩。
只因潘举茂的好友连城景不忍幼小的潘华图被处死,被以宗人府主事之便,做了手脚,让人将潘华图带出了京城,交给名士吕松石收养。
吕松石才高八斗,又广交四方豪杰,亦有痛恨清廷之意。潘华图自小跟着吕松石,学诗书,习武艺,终成一代儒侠。
潘华图收了两个弟子,男徒弟的叫做岳凡,也就是化名为徐阿牛的村夫。女徒弟叫做凌燕,也就是化名为范小莲的村姑。
潘华图夫妇及两个弟子暗中行侠仗义,解救下狱的无辜汉人。
而正因他们得知幕天总兵薛知远有一份反清复明人士的名单,便一心要拿回这名单,不让其交给雍正皇帝。
却不料岳凡于抢夺名单时被薛知远所擒,才有后来凌燕婚配救岳凡一事。
三人易服到了太原城,很快就见到了潘华图的妻子吕雅竹,而吕雅竹,正是吕松石的女儿。
吕松石于三年前故去,而潘华图夫妇终年行侠仗义,志在覆灭清廷,已然将儿女之情长忘在身后,是以没有子女。但夫妇却引为知己,互相扶持,感情却自然而深。
岳凡一身长衫,眉清目秀,大显英雄气概。他在见了师母后,一身叹息,道:“徒儿虽然得救,可这名册却还是没有拿回。”凌燕也开始叹息。
只见吕雅竹呵呵轻笑,又看向潘华图,二人都面带微笑。
两个徒儿对师傅师娘的笑有些不解,一问之后,却才知名册早已被师傅师娘拿到。
四人一阵欢悦。
黄昏,岳凡拉着凌燕的手,柔声道:“师妹,为了救我,你受苦了。”
凌燕一双明目似一泓清泉,痴痴道:“能救你,吃再多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岳凡一阵感激,却终嗫嚅道:“但,但你毕竟和那总兵成婚,他就没有对你......”
凌燕立道:“师哥,我向你保证,他绝没有碰过我,只因为我总是哄他,他也没有办法。”她突看着岳凡的眼睛,道:“师哥,你信不信我?”
岳凡立带上笑容,看着凌燕,道:“你我江湖儿女,也无需太在意那些。”
这话之后,凌燕已有些着急,道:“你还是不信我吗,师哥?我发誓,他从没有碰过我的身子。”
“我信你。”岳凡深情看着凌燕,轻声说。
凌燕一阵感激,扑进了岳凡的怀里。
第二天,潘华图刚端起一杯茶,就看见了惊慌失措的凌燕,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
潘华图立问:“燕儿,发生了什么事?”
凌燕失声道:“师哥不见了。”
潘华图大惊,就在这时,吕雅竹已到房中,惊声道:“名册不见了。”
京城九门提督府,一阵喧哗。
九门提督鄂尔多走出府门,便看到十几个兵士倒在地上,一个威武少年,却明目看向他。
鄂尔多厉声问:“你是谁?”
少年立时跪倒,自胸中掏出一个册子,递向鄂尔多,道:“大人,小民世受皇恩,是以一心要报效朝廷。今小人得到一本名册,记载着反贼潘华图暗中勾结的反清复明人士,今特来献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