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宫(上)

2020-01-08 10:50:26

志异

井下宫(上)

井下宫(上)

辛白

楔子

古城的梅雨季节,下水道又涨起水了,陆苏在清理后院的排水口时,一个漂流瓶缓缓地浮了上来。

一时好奇,他便将漂流瓶捞了上来。这是一个普通的酒瓶,用布条紧紧塞住瓶口,里面用锡纸包着一张手机存储卡。

卡里有两样东西,一张怪异的地图,还有一封写给拾瓶者的信:“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但此刻我们身陷在古城下方的巨大地宫中,我真诚地请求捡到瓶子的你能给予我们帮助,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有时候,将两个人的宿命连接在一起,一句话就足够了。

1.娘娘井

古城有很多传说,娘娘井就是其中一个。

不知哪朝哪代,有一对夫妻多年无子,各自焚香拜佛,却无一灵验。这天夫妻俩在一口井边打水,突然下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夫妻俩吓得抱在一起,井里突然喷出一股水柱,上面竟然托着一个个白白净净的男婴,这可乐坏了这对苦苦求子的夫妻。

这件事在邻里间引起轰动,这口井传来传去也有了名字,叫娘娘井,后来还有人在旁边盖了一座送子观音庙,十里八村都跑来膜拜。

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都听过这个传说,却从来没有人认真去考证。

所以当那个女人花了大量时间精力,证明娘娘井下存在一个地宫系统时,卢杨觉得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不仅如此,她甚至变卖了自己经营多年的产业,购买器材,准备实地探索。

不过她既然愿意出钱雇自己,卢杨也就愿意陪她去圆一次梦。同行的还有同样从事野外探险多年的马洪和方涛。

四人在娘娘井的旧址集合,初次见面,这个叫乔暮的女人便冷冷抛下一段开场白:“你们都是野外探险的专家,但这次的困难程度绝对不亚于你们到过的任何地方。下去之后请务必小心,我们有合约在先,你们的生死我不负责任。”

在井边拴好绳子,乔暮把登山绳的搭扣挂在腰上,一点点下到井里。

“有没有看到乌鸡国国王的尸体啊!”卢杨从井口往下喊。

正在下降的乔暮冷冷瞥他一眼,正在哄笑的三人都闭了嘴。

她钻进水里有一分钟才出来,抹了一把脸,才冲上面喊:“找到了!”

“找到了?”三人不敢相信地对视一眼。

方才的轻松一扫而空,三人立即背上装备,准备下降。马洪和方涛在前面,卢杨最后一个进入,井壁太窄,不能转身,只能用脚试探下面的情况。

卢杨用脚向下摸索着,突然感觉到水下有一个豁口,这个豁口很大,可以从容地游进去。当他整个身体都钻进去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用脚探了探,吓了一跳,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石板,截断了退路。卢杨在洞中回过身,用手去摸,这块石板浑然一块,应该是从上面的某个滑槽里落下的,卡得很紧,推不开。

肺里的氧气快要支撑不住了,他赶紧转过身向上游,“哗啦”一声破水而出,这里竟是个洞穴。

卢杨长长喘息,已经上岸的三人移开了手电筒,方涛抱怨说:“半天不上来,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喂,出状况了!后面有一块石板把路截断了,我们出不去了!”

乔暮淡淡地说:“没关系,还有别的出口!”

卢杨抬头打量这个石洞,石洞的样子很怪,像一个大大的蛋,头顶上似乎还生长着某种藤蔓植物,这里这么湿热,会有植物也不奇怪。

他从水里爬到岸上,离他最近的方涛突然动作很快地抽出腰刀把他按在地上。

2.蛋室

“干什么?劫色啊!”

“看你的腿!”方涛说。

卢杨往下一看,吓出一身冷汗,附在他小腿上的是几只蚂蟥,此刻已经吸得圆鼓鼓,紧紧地挂在皮肤上。

方涛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把刀尖插进蚂蟥的吸盘下,动作很轻地挑了下来。卢杨站起来踏上一脚,靴子底下立即传来一阵怪异的爆裂声,听得人骨头发痒。

迎来“开门红”,四人都有所警觉,这里又湿又热,昆虫和蚂蟥也不会少,他们把衣服拧了拧,扎紧裤腿,整装待发。

休整的时候,卢杨注意到乔暮从包里掏出一卷地图,放在背包上研究,他凑过去看,完全看不懂上面画的:“这画的是啥,一窝鸭蛋吗?”

“是这里的地图!”乔暮对另两人喊,“都过来下!”

乔暮指着地图说:“这里的洞基本上都是这种蛋型,你们看,有些可以走过去,有些走不通,我们的路线就是从这条路往前,到正中间,这里!”她的手停在图中间一个很大的椭圆上。

“哇,那里肯定有下金蛋的鹅!”卢杨笑着说。

“不哦,这里藏的东西也许比下金蛋的鹅还要珍贵!”乔暮说。

“什么?”三人顿时惊愕起来,来的时候并没有说这次探险是寻宝啊,大家不禁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乔暮扫了一眼三人:“来时我们签过合同,找到东西归我!”

“啊?”签合同时他们根本就没有细看内容。原来这个女人早料到这一步,好狡猾!

“等等,美女,你手上的这张图是从哪来的?靠得住吗?”马洪问。

“说来话长!”她一言带过,接着道,“如果一切顺利,大概六天就可以离开这里……另外,提醒各位,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很反常,千万留神,不要轻易碰任何东西!出发!”

四人背上装备包,从洞穴旁边的一个缺口钻进去,因为要在这里呆很久,为了省电,行进过程中只开一前一后两只手电。

到他们进到下一个洞里,走在后面的卢杨用手电光扫射了一下四壁,依然是蛋型的古怪石洞,只是四壁上有很多圆型的小孔。

他好奇地照着一个圆孔,眼睛凑上去看,后面黑漆漆一片,隐约能听见澎湃的水声。

突然一个滑腻腻的东西从他的侧脸抚过,就好像一条舌头突然从后面舔了他一下,在脸上留下了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眼角的余光只捕捉到一个转瞬即逝的细长影子,卢杨叫住前面的人:“等等,有东西……刚刚好像有东西舔了我一下。”

“哈哈,你看上去很好吃,引来女鬼了吧!”马洪笑道。

卢杨害怕地又用手电去照墙上的圆孔,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赶紧走吧!”乔暮招呼大家。

离开这间石室的时候,卢杨隐约听见一声低低的呜咽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哭……

3.喷发的“子弹”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大家不禁快崩溃了,怎么走都是同样的蛋室,仿佛永远无尽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马洪骂起来,踢了踢旁边的石壁。

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四人警觉地四下张望,方涛说:“有机关!”

“嘘!”乔暮示意大家噤声,四人侧耳细听,刚刚那阵轰隆隆的声音过后,等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东西出来。卢杨走到前面照了照路,当他向右边察看时,手电的光圈一下子跳到很远的地方,这说明前面是个很大的石洞!

“嗨,瞧我发现了什么?”

三个无聊男人一拥而入,这个洞的空间极大,四壁上好像还有一些壁画。这里很潮湿,按理说壁画会被侵蚀的,但这壁画表面却很光滑,就好像是画进石头里一样。然而更让人称奇的则是壁画的内容。

第一张画里有很多人跪在地上,膜拜一个体形硕大的怪物,那怪物像是一大群蛇盘在一起,中间的一头蛇个头极大,而那些蛇都没有眼睛。

第二张图里,几个披着厚甲的人正在一座山上挖掘什么,土下面的东西像一个黄灿灿的太阳。

不解其意的他们接着往下看,有些是一群人在种田,有些是在掘洞。

“哎,会不会是穴居人!?”方涛惊叫道。

“穴居人?”卢杨回头看看乔暮,明明比谁都想找到这座井下宫,现在有所发现的时候,她却正咬着手电筒,眉头不展地研究那张图。

他走过去,听见她还在不断地喃喃自语:“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了,队长!”

乔暮抬起头:“这个地方,在地图上是不存在的!”

“哈,我以为你在纠结什么呢!也许这里是后来加上的,咱还按照地图上有的路走就行了呗!”

他的安慰没起到多大作用,乔暮依旧紧锁着眉头,这时方涛突然很响地叫了一声:“你们看!”

乔暮收起图,两人走上前去,方涛用手电的光照了照墙上的一幅画,壁画上画着一群人正在逃离,身后还有一群人,这群人身上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好像刚蒸完桑拿。

“这是什么?”

“如果真像我猜的那样,这里的主人是穴居人,那这张画就说明了一个重要问题,把穴居人赶尽杀尽的是我们人类!”

“扯淡,我看过电视,穴居人都是些原始人,你看前面的画,又是图腾崇拜,又是种植,又是冶金,哪里像原始人啊!”卢杨反驳道。

“不,这里极有可能就是穴居人的遗迹!”乔暮突然说。

两人看向乔暮,她说:“穴居人,也就是尼安德特人,五万年前从非洲迁移到亚欧大陆,当时他们已经使用铁器,人类还在使用石器!

“铁器和石器之间的发展相差一万多年,一旦进入文明发展的加速期,穴居人要比人类先进很多!这也算是人类的运气吧,三万年前他们从地球上消失掉了,留下了数不清的谜团。但是一个物种的消亡并不是眨眼间的事情,这个过程可能用了上千万年,这就意味着,在人类发明火药,远征新大陆的时候,这个正在消亡的物种就在我们脚下几十米的深处兴建他们的城市,这里,便是其中之一!”

马洪讪笑:“我看不出这里有啥先进的!”

方涛兴奋地说:“看来人类把穴居人赶走不是没有道理!”

乔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突然神色凝重道:“什么声音?”

几个人侧耳细听,空旷的黑暗里不断传来一种奇怪声音,听上去像有人在揉一团干燥的叶子。大致可以判断声源在头顶上。

卢杨用手电筒向上照,未及反应,一个东西突然弹到电筒的镜片上,镜片随之破裂。“啪啪”的爆裂声从头顶传来,像一串鞭炮爆炸。

“啊!”方涛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快,把背包顶在头上!”乔暮喊道。

卢杨刚刚顶起背包,就感觉头上有一连串细小的东西,像满天雨丝一样打下来,打得背包不断颤抖,他抓着背包的手背上挨了一下,顿时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那边有出口!”马洪顶上包,快步向前面跑去。

不能把方涛扔在这里,他会死的!这时乔暮已经弯腰去拖地上的方涛,但她一手抓着包,另一只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别管了,我背他!”卢杨冲她叫道。

乔暮不理会他,艰难地搀起方涛,卢杨抢过来把昏迷的方涛背到背上,耳边不断有“嗖嗖”的声音。

“我把你的包放到他的背上!”乔暮的声音快被“噼啪”的声音淹没了。

头顶上是狂乱发射的古怪植物暗器,卢杨背上驮着方涛还有两个包,压得他快要吐血,三人弯着腰,顶着包,艰难地向出口移动。

那里马洪正在晃动着手电筒给他们引路。

终于逃出危险地带时,卢杨累得快脱力了,他倒在地上,背上还压着方涛,他喘着粗气说:“我的天,什么玩意……”

仿佛是回答他的问题,一个东西掉在他眼前,那是一个布满虎皮斑纹的植物果实,看上去像一朵枯萎的花苞,只是,此刻它正像充气的气球一样在不断膨胀。

答案再清楚不过,就是这东西炸裂开,把里面的种子高速喷射出来,而眼前的这枚果实,下一秒就将炸裂,但背上压着昏迷的方涛,卢杨根本没法躲闪。

“危险!”

4.第一夜

过了许久,卢杨张开的嘴都没法合拢,他呆呆地看着乔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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