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徐芷禾的红盖头被缓缓掀开,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恍惚间,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识那日。
1
江南四大家:王、高、关、徐,每个家族的背景极其显赫。四大家主都曾随太祖爷南征北战,被封功加爵。因无意名利,皆隐退江南。而四大家族当中又以江州徐家最为显赫。
徐家老爷徐谦祥是昔日的户部尚书,膝下一子一女:长子徐松润子承父业,是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户部尚书,学富五车且英俊潇洒,是华国四大公子之首。为官清廉正直,但也正因为如此,得罪了诸多权贵;二女徐芷禾,正是少女初长成之时,对于诗词歌赋,也很精通。
老来得女的原因,徐老爷对于女儿格外宠爱,完完全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心头肉。
“小姐,您慢点儿!”满秋的声音。
前面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像一只起舞的花蝴蝶。在途经一片草丛时,花蝴蝶停住了。
“小——”
“嘘!”徐芷禾把手指放在了满秋的嘴边,“那边好像有个人。”
慢慢的,两人走近了。果然有一个人,看打扮应该是一个乞丐,在草丛中一声不吭,但身体却抖如筛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无言。
“你叫什么名字?”徐芷禾走上前去,她看着瑟瑟发抖的他问。
他瘦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否在摇头,也不曾说一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呀?”徐芷禾重复了一遍。
对方依旧不做回答。
她伸出小手,想撩开他眼前杂乱的头发,他却慌忙躲开,眼里满是惊恐和不安。
“那,跟我回家吧,你不要怕,我不会欺负你的。”收回了手,她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慢慢抬头,透过蓬乱的头发,看着眼前那个温婉可爱的小姑娘,轻轻点头。
他是个小乞丐,因着跑到了别的乞丐的地盘乞讨,便被其他乞丐围起来打,恰逢她带了家丁路过,便救下了他。
徐芷禾遂将小乞丐带回了徐府。
“满秋,去帮他梳洗一下,再帮他找套得体的衣服。”
“是,小姐。”
过了半晌,小乞丐从帘幕后面探出头来。
“别怕,出来吧。”徐芷禾道。
此时的他与之前完全是两番模样:干净清爽,身着徐芷禾哥哥徐松润的衣服,眉宇中透露着一股英气,但是他的眼睛依旧不住躲闪。
“你会说话吗?”徐芷禾端详着眼前的这个焕然一新的小乞丐。
他点点头。
“那你有名字吗?”
他看看徐芷禾那明亮的眸子,又低下了头。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他颤抖一下,没有挣脱。而后,只觉得温暖流过全身。抬眼再看她,犹如一缕阳光,直射心底,不由得点点头。
“那,我琢磨琢磨,”徐芷禾在地上转着圈圈。忽然,她站住了,“就叫你石头吧,看你那么能挨打,还不说话,这个名字挺符合你的。”
说着,徐芷禾便捂嘴笑,“貌似还不错的样子。”
看着她笑,他也不说话,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好美。
于是,他的第一个名字,叫石头。
也正是从那天起,石头成了徐芷禾的护卫和伙伴,时时跟在她身边。
2
徐芷禾正是对一切事物都好奇的年纪,所以很少呆在府中,总是带着满秋和石头满城逛。
一天,三人照常出去玩儿。走到了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上。
“石头,看这个!”说着,她拿起摊上一个面具戴了起来,淘气地扭动着身体。
“好不好玩?”她摘下面具,笑盈盈地问。
“嗯。”他憨笑着,“你戴什么都好看。”
徐芷禾扮了个鬼脸儿。
恰巧,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从身边掩嘴笑着走过,“石头,什么年头了,竟然叫石头,太土了。”
石头不觉得什么,依旧端详着徐芷禾,“好看!”
徐芷禾却不开心了,她推开石头,对着那几个女子的背影,插腰喊道:“石头怎么了!名字是我取的,碍着你们啦?!”
女子们见她泼辣,没有与她硬碰硬,暗骂一声,便疾步走开了。
“哼!”她生气地将面具拍在摊上,“一天天的,这都是什么人?”
“姑娘,你买不买啊?”一旁的小贩纳闷,“你要是不买,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不买!”徐芷禾怒气未消,冲着两个人来一句,“石头,满秋,回家!”说罢,拂袖而去,头也没回。
看她不快而去,满秋慌忙跟了上去,而石头却停在了小摊上。
“麻烦您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可以吗?”石头指了指刚才那个被她拍在摊上的面具,遂买了下来,追她而去。
回了府,徐芷禾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子,任凭谁叫,也不开门。
3
“小姐,”石头的声音,“小姐。”
门内无人应答。
石头咬了咬嘴唇,攥紧了拳头,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芷,芷禾……”
门“吱呀”开了。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徐芷禾从里面探出头来。
石头的脸一下子红了,“没,没什么。只想说,你别生气了,她们也不是有意的。”
徐芷禾撅起了嘴,“哼,就是见不得她们这么说你。”
随即,徐芷禾也挠了挠头,“石头这个名字确实有点儿太过随意了,我还是给你起个正式的名字吧。”
“你开心就好。”石头憨憨的笑了起来,“你起啥我叫啥!”
徐芷禾立刻打开墙上的暗格,“这本书是爹爹给我的,我一直也没看过。”只见她从格子里面翻出了一本落着厚厚灰尘的书。
“咳咳!”徐芷禾被书上的灰尘呛得直咳嗽,“这还是我第一次翻开呢。石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起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石头站在一旁,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在书中翻来找去。
“呃,青云?不好,太平凡了……呃,嘉韵?额,像女孩子……”她抓耳挠腮,要重新给他取名,“到底起个啥名好呢?”
不一会儿,徐二小姐的脑门上就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一朵愁云浮现在脸庞。
“要不,就改天再找吧。”石头在一旁安慰道,“起个名字也不差这一半天的。”
“不行!我一定要今天就给你起一个称心的名字。”徐芷禾倔劲儿上来了,“你就在这儿等着。”
石头拗不过她,站在一旁。
满秋从外面进来了。
“小——”
石头捂住了她的嘴,“嘘!”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她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怀瑾,叫怀瑾好不好?”
她合上书,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以后,你就叫怀瑾好不好?”
“怀瑾,”他念着,“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呀?”
“嗯,怀,是拥有,具备的意思;瑾,有美玉的意思。”她在向他解释着,眼中闪烁着光芒。
石头小声重复着她的话。
“嗯,从今天起,你这块璞玉就要接受精雕细琢,变成价值连城的玉璧啦!”
说着,徐芷禾拉起他的双手,左右摇摆,像个小孩。
“好不好,怀瑾?”
“嗯,好。”只要她开心,他都觉得好。然后石头,不,是怀瑾,从怀里拿出那个被她丢下的面具,“给,给你的。”
接过面具,她更是开心:“谢谢!你真是老天赐我的宝玉!”说着,徐芷禾一把上前抱住了他。
“你真好!”
他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夹杂着丝丝她特有的香气,那种感觉如梦如幻。
然后,她开心地带上面具,蹦跳着出门玩耍去了。
这年,他有了第二个名字,叫怀瑾。
在徐府的日子里,他学会了读书识字,也跟随徐松润习得一身武艺。同时他和徐二小姐的关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但是他很清楚:她是小姐,而他只是一个下人罢了——两人就像异面直线一样,永远不会相交。
4
时光荏苒,一转眼,徐芷禾十八了,到了不得不嫁的年龄。而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她,自是引来不少倾慕者。徐府每天都有上门提亲的,徐芷禾要么避之不见,要么对这些人嗤之以鼻。
“不好,这个人太笨了,连烧饭都不会,我可不想嫁过去之后伺候他。”
“不要,他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个色胚!在外面招蜂引蝶的,我可不能受这委屈。”
“不行,他长的不够帅!天天看着一张丑脸影响心情。”
“您不觉得他矮了点儿吗?以后您孙子像个冬瓜,可别怪我。”
“那你说!”徐夫人终于生气了,“上门提过亲的这几个,你都不喜欢,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你到底喜欢谁?那还能一辈子不嫁了吗?”
她眨着眼,一只手食指点着下巴,思索着。
……
“徐家兄妹俩,”一个如瘦猴般的年轻人,脸上露出狰狞可怖的笑容,一条毒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林威,”年轻人唤了一声,“附耳过来。”
低声耳语一番后,那个被唤作林威的下人直竖大拇指,“主子高明,我这就去办!”
“满秋,你在干什么呢?”
一大清早,怀瑾就看到满秋跑来跑去,心中大为不解,遂问道。
满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小姐说要采集那被第一缕阳光照拂过的芙蓉。”
“现在天都已经大亮了,早就不合时宜了。”怀瑾笑道,“这样吧,明天早上,我来采!”
第二天,天上的浓云还未散去,怀瑾就已经翻身起床,走到院外的芙蓉池旁,等待着清晨第一缕晨曦洒遍大地。
“砰砰砰!”
“谁呀?”门内,一个慵懒而不失可爱的女声。
“我,怀瑾!”
“吱呀!”门开了。
怀瑾小心地将刚采到的芙蓉捧到她面前:“给。”上面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儿呢。
“哇!”她瞬间欣喜,“好漂亮!你好厉害!我说什么你都办得到啊!”
“嗯,办得到。”看徐芷禾笑,怀瑾就开心。
“快,放这里!”说着,用手捧住他的手,“你的手好凉。”然后,两个人一起,把芙蓉捧进院里盛了水的雕花锦鲤大缸里。
“这才对嘛,有鱼有芙蓉,美满!”
看着一脸欣喜的徐芷禾,怀瑾也认真欣赏起了这所谓的美满。
她回过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
嗯,他们,确实都差那一点。
5
“娘,”空闲之时,徐芷禾挽着母亲的胳膊,在院里走,“您舍得把我嫁出去嘛!”
“唉,当然不舍得了……”
“那……”她正要插话,却又被夫人接了回去。
“但是!”夫人认真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误了你一辈子!”
“娘!”徐二小姐开始撒娇,“不过,我有个两全之法,就看您和爹同不同意了。”
“什么两全法。”
“就是,招赘。”她眨着眼,“反正您也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您,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多好!”
“傻丫头,”徐夫人用手点了她的头,“哪有男子愿意入赘啊!”
“有!”徐芷禾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您等着!”说罢,跑开了。
金銮大殿上。
“徐松润,你可知罪啊?”
皇帝高高在上。
在看殿下伏跪之人,身着囚衣,头发凌乱,白色的囚衣混合着泥土和鲜血,早已是破烂不堪;那人抬起头来,面色苍白,脸上犹如刀削斧凿般,形容枯槁——这还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徐家大公子、朝中最年轻的户部尚书吗?
“臣无罪,自然不知!”
皇帝冷笑一声。
“哦?你不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指了指身旁的大太监隋五三。
“给他看!”
“是,陛下!”
徐松润颤颤巍巍地拿着那道奏折,“户部尚书徐松润贪污纹银八千两”。徐松润缓缓抬起头,正好撞见了皇帝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是心酸和歉意——如一道霹雳,他的身子猛的颤动了一下,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将犯人徐松润押入天牢当中,秋后问斩。”
几个军士押住了徐松润,“对不住了,大人!”
两旁的大臣为他让出了一条路,群臣当中,一人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6
“你们干什么?”徐芷禾眼泪都要出来了。
看着兵丁进进出出,几乎搬光了徐家的全部,徐芷禾又气又恨,但又那样无力。突然,她眼前一黑,随后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怀瑾和满秋立侍左右。
“小姐,你醒了!”满秋喜出望外,“您可把我们吓坏了。”
此时的徐芷禾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
“哥哥,是冤枉的,冤枉的。”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几天夜里,徐芷禾接连梦见小时与哥哥一同嬉戏玩耍。痛是午夜梦回后抓不住的巨大空洞,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莫名其妙的失神,是每一次成功的喜悦后随之而来的更多的寂寥。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次无意中,哥哥曾经对她说过,自己最近正在查一笔贪污受贿案件。幕后黑手在朝中的根基非常之牢固,而哥哥次入狱的罪名也正是贪污,这两件事最终会不会有什么潜在的联系?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不论是谁,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平反!”徐芷禾暗暗发誓。
“隋五三。”皇帝叫道。
“老奴在,”隋公公赶忙上前,“皇上!”
皇帝停下手中批阅的折子,揉了揉发酸的腰。
“要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回皇上话,天牢那边已派御林军重兵把守,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进去。”
皇上站起身来。
“徐府那边怎么样了?”
“据探子来报,并无异样,徐府下人基本都以各种理由离开府第,剩下的人都悲痛欲绝。尤其是徐二小姐……”
“哎!”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徐松润,真是苦了他了,是朕对不住徐家。可是除此之外,也再无他法,毕竟这次的鱼又大又狡猾,不放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饵,它是不会咬钩的。”
隋五三也叹了一口气,“徐尚书就是太正直了,如果他不去查顺天府尹贪污,可能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皇帝捻了捻胡须,“徐松润始终清廉正直,这次的罪名恐怕他心里伤的不轻。顺天府尹现在一定在偷着乐吧!听说他的儿子还曾去徐府提亲,但是被二小姐拒绝了。”
隋五三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皇上,还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徐二小姐身旁多了一个护卫。”
“哦?”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隋五三,“有什么不妥吗?”
隋公公顿了顿,“据心腹的可靠消息,这个护卫可能要劫天牢!”
……
怀瑾躺在徐二小姐的床上,身上的伤口依旧在向外渗着殷红的血。
“怀瑾,”徐芷禾悲痛欲绝,“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这么傻去劫天牢?”
最后,精疲力尽的徐芷禾缓缓抚摸着怀瑾的脸庞,喃喃道,“我已经失去了哥哥,但是我不能再失去你。”
昔日无忧无虑的徐府二小姐,此刻感到她的天塌了。
徐芷禾不知道,昨日夜里,距离徐府五十公里外的天牢里,进行了一场多么血腥的厮杀。
7
“少爷!”林威急急忙忙的跑进内堂,“扑通”跪了下来。
年轻人正把玩着手中的核桃,“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林威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哑了。“我们,我们,被骗了!那个人,根本不是徐松润!”
林庆宇站了起来,一把扯住林威的领子,咬牙切齿。
“你说什么?”
林威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低低的。“我们上当了!”
前一天夜里,在怀瑾劫天牢之时,顺天府的人也在行动。
“这个傻小子,”为首的蒙面人笑了,“天助我也!弟兄们,行动!”
如鬼魅一般,十数个黑衣人鱼贯而入。不费吹灰之力潜入天牢。
一切都太顺利了——灯光昏暗,把守的士兵都好像睡着了一样。
当他们来到徐松润的牢门前,里面的人睡的正香,一动不动。
“动手!”一声怒喝传来。一时间,天牢里亮如白昼。
“不好,上当了!撤!”
可是为时已晚,黑衣人被层层包围,“徐松润”也站了起来,他一下子揭掉了脸上的面具。
“林威,你好呀!”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墨奕怀,京城四公子里面的刀!”为首的黑衣人惊叫道。
墨奕怀笑了,手向背后摸去。“没想到吧!”话音刚落,他的手里就多了一把薄刃长刀。
“弟兄们,不可恋战,杀出去!”
战斗异常惨烈,林威凭借卓绝的武功最终杀出重围,除他之外,黑衣人全军覆没,御林军也损失惨重,血流成河。
“他们怕是已经知道了,”林庆宇捶胸顿足,“看来这件事瞒不住了,必须尽快把账本转移走。”说完,向后庭走去。少顷,他提着一个檀木小盒走了出来。
从腰间摸出钥匙,缓缓插入锁头,“咔啦”,锁开了。
一个外皮泛黄的小册子映入眼帘,林庆宇掸掉了上面的灰尘,双手将册子捧了出来。
“身边的人呀,都靠不住。”他一页页的翻着,“关键的时候,还是银子管用,也不知道我爹那边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老爷那边一定没事。林威为主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林威站起身来,手向背后摸去。
林庆宇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账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主子,”林威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你逃不掉的,老爷也是!”
林庆宇警觉起来,他抬起头,望着林威的脸。一时间,他感觉这个昔日的伙伴竟变得如此陌生。
“你,你不是林威!”他到底还是喊出了声,“你到底是谁?”
一如在天牢中那般,人皮面具被猛然揭开,墨奕怀那张英俊的面庞此时此刻却无比冷峻。
另一边,顺天府尹在下朝之后,就被早已埋伏在殿外的侍卫拿下了。
“林大人,你好呀!”
顺天府尹像被雷击中一般,呆若木鸡。徐松润,这个人此时不应该正在天牢里或者已经被自己的亲信杀死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顺天府尹,你可知罪呀?”皇帝的声音不怒自威。
此时的他早已顾不得颜面,爬到皇帝脚边。“皇上,臣一时糊涂呀,求您给臣一个机会,将功折罪。”
“哼!”皇帝冷笑了一声,对左右使了个眼色,“拖下去,押入天牢。”
随即皇帝转向徐松润,紧紧握住他的手,“爱卿为国忠心耿耿,朕实为欣慰。是朕对不住你,还希望你不要怪朕。”
“小姐!”满秋兴奋的大嚷道,“您快看看谁回来了。”
徐府门口,徐松润张开双臂,任由妹妹扑到他怀里。
“哥!”徐芷禾哽咽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徐松润摸了摸妹妹的头,“傻丫头,别多想了,哥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嘛!”
徐二小姐此刻转悲为喜,抹了一把鼻涕。“是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随即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怀瑾,他……”
8
徐芷禾坐在梳妆台前,心中五味杂陈。满秋为她梳头,一不留神,梳子掉在了地上——那是皇帝御赐的象牙梳,据说是西域吐蕃国进贡给本国皇帝的,徐芷禾视若珍宝。可是这次,她却直勾勾的看着镜子,一动不动。
“小姐,”满秋拾起地上的梳子,把徐芷禾的头发拢在了一起,“小姐您怎么了,还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徐芷禾如梦方醒,“一切的一切,都关系到我最亲近的人,我又怎能不想?满秋,我现在很累。”
“我扶您躺一会儿。”
徐芷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哥哥被陷害、徐府被封、众叛亲离……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到头来,这些只不过是皇帝的一出戏,而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下人们以各种理由离开府中,只有满秋和怀瑾一直忠心耿耿的守着自己——怀瑾甚至差点为此而送了命,他是不是真的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迷迷糊糊的,徐芷禾睡着了,梦里,她回到了怀瑾去劫天牢的前一日。
“怀瑾!”徐芷禾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那儿,“你愿意入赘吗?”
他一脸惊诧:“入,赘?什么是入赘?”
“嗯,”徐芷禾呵着腰,“娶我,但是,要入赘,为我爹娘,送终。”
“娶,娶你。”怀瑾心跳加速,一向不善言辞的他,突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愿不愿意!”
“我……”
“难道,现在,你不愿意吗……”她直起腰,渐渐平息。
鬼使神差般的,怀瑾竟无言。徐二小姐冷静了下来,慢慢转身,“那算了,是我想多了。”
“我!我愿意!”他终是喊了出来,“只要,你,不嫌弃我。”
她回头,望见对面柔情似水的目光,怀瑾嘴角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随即,徐芷禾扑进怀瑾的怀里。
9
六月初六,阴沉多日的天气竟出奇般的放晴了,老天仿佛都在为这对新人祈福。
江州徐家锣鼓喧天,正是徐家二小姐徐芷禾出嫁的大喜之日。
“满秋,”徐二小姐扯了扯满秋的衣服,“我,有点儿紧张。”
满秋笑了,答非所问的来了一句:“怀瑾,以后就是姑爷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把你嫁出去了。”
满秋撅起了嘴,“才不要,我要一直在小姐身边。”
两人嬉笑间,门外进来一人:一袭红衣,身材伟岸,高大挺拔,面容却极为清秀,眉下的双眸炯炯有神,脸上满是那遮掩不住的笑意。
“芷禾,”怀瑾走了进来,“你,今天真好看。”
徐芷禾戏谑道,“你说,我哪天不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怀瑾把徐芷禾额前的一缕头发抚到耳后。
“你,现在没事了吗?”徐芷禾又爱怜的望向他。
怀瑾拍了拍胸脯,“早就没事儿了,不用担心我。”
满秋走上前来,“你以后可得对我们家小姐好啊!要不然我们都饶不了你!”
怀瑾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一定一定。”
拜堂等一系列仪式结束之后,已是月上柳梢头。
徐二小姐端坐在椅子上,只能透过红色朦胧的看见眼前事物。
缓缓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对面之人正在认真端详着她。
“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了。”
徐芷禾起身,走到书架前,把那本书取下:“要给你起个严肃的名字才好。”
“不用了。”怀瑾合上徐芷禾的书,抱住她,看着她的脸,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爱你。”
以爱为名,我此生的名,唤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