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记忆终恢复
流芳殿。
西月将门卫用毒粉迅速放倒之后，闪进屋内。
“拢静，若是翼王照旧明天封后，一切按之前计划，完事后，迅速在姬武镇集合。”
“胭脂她怎么了？”自翠萝回来之后，那里的情况她已了然。
“她自有她需要做的事，记住，若事情没按计划发生，传信给我。”西月说完就闪身离开了。
“大姐，什么计划啊？我怎么不知道？”晴欢在一旁问。
“对啊，大姐，没听你说起过。”簟秋说。
“没什么，是西月吩咐我的事，你们早点睡。”拢静莞尔。
众人散去后，拢静拿出秘制的信件。上面的字，字字扎眼。
晴欢与胭脂身形相仿，偷梁换柱，在祭台上趁机刺杀，我会令人在后方配合，有人不从者，杀。
拢静苦笑，胭脂不从，杀，晴欢到时逃脱不了，以绝后患，杀，翠萝从中碍事，杀。
她不知道要肃清自己心里的怨气，要死多少人，可是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那么就让自己来做这个替身吧，毕竟她们几个都还年轻。
夜色。
正阳殿里，人来人往，喧闹从中传出。
“滚出去，没用的东西！”北尚央不知道自己已经踹倒了多少个庸医，可是清水还是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李猛，蒋太医还没有来吗？”
“大王，已经命人去抬了。”
北尚央去处理完在宫中散布谣言的人之后，回到正阳殿发现清水正躺在床上，可是呼吸却断断续续，极为不稳。
找来大夫之后，一个一个都看不出什么来。
“翼王，如此没风度的一面，我可是受教了。”
北尚央回头，一人正斜靠在窗子处，眉目如画，满眼含笑望着他。
“东令太子好兴致，恕在下不便奉陪，请自便。”北尚央淡淡说了一句，他在绵江之战时，曾与这个东令太子赫连严华见过一次，对他印象不是太好，其人极为阴险狡猾。
今晚的形式，充分表明了，西金和东令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共识。
“你要是这么说，证明还是没有原谅我。哎，帮你处理了一批大舌头，真是出力不讨好。”赫连严华摊开细致白嫩的双手。
“今晚的人是你处理的？”北尚央回头，眉眼漾出淡淡的疑惑。
“我可不想因为那个死老头给未来的东令国惹上一个强敌，所以呢，我是来善后的，毕竟东令国以后是我做主的。”赫连严华从善如流的说完。
看着北尚央不为所动，他跳进来，“这个人，就当做达成和平的见面礼吧。”赫连严华话罢，已经从袖口掏出几个银针，迅速扎到清水的几大穴位。
“从脉象看，她头部曾经受过重创，淤血突然疏通，才会导致昏迷。”赫连严华说。
“淤血突然疏通？”北尚央陷入沉思，很明显，她因为脑部重创血瘀而失忆，如果疏通淤血，那么她就会记得以前。
“她曾失忆过吗？”赫连严华问道。
“结果会怎么样？”北尚央问。
“到是想得起过去，可是自失忆后的事，可能全然不记得。”
“多谢太子费心。”北尚央说，不记得后面的种种，对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举手之劳。”
外使行宫。
“拜见师父。”
“人救的怎么样了？”
“已经疏通重要穴位，不日将苏醒。”
“做的好，严华。”
两人短的对话结束后，便相继离开。
次日，正阳殿。
清水在混混沌沌的梦里醒来，一睁眼，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布置，她想摸摸自己有些疼痛的脑袋。手一动，却被更有力的手一把抓住。
“胭脂，你醒了？”北尚央猩红的双眼，憔悴狼狈的容颜出现在清水眼前时，她怔住了。是他，那个人，她心心念念可望而不可即的男子。
“央。”清水只发出一个声音。
北尚央的眼泪却崩堤之势，“还好你还记得我，还好你还记得我。”
清水安静的伏在北尚央的肩膀，这个人的温度，气味，活生生的证明了她不是在做梦。
“央，这是哪里？”清水轻轻的一句话，将北尚央的激动，打回原形。他想过后面种种，只是当自己亲自面对的时候，还是心如刀割。
他有些僵硬的放开清水，将她安置好，才徐徐道来。
“这是我的王宫，你是我南翼国未来的王后。”
“原来，你是南翼国的王啊。”清水淡淡说道。
“有些事情，很复杂，我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只是今日便是封后之日，你可准备好了？”
清水没有说话，显然失忆后的事情，她不记得了，只是一个男人，从自己心心念念的牵挂，到眼前的结为夫妻，这个过程太快，太让人难以接受。
她转过身，背向了北尚央，她心里应该渴望嫁给眼前这个人的啊，可是事情到了眼前，一切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胡思乱想中，她再次陷入睡眠。
北尚央朝送来礼服的丫鬟摆摆手，嘱咐人好好照顾就离开了，他还要给天下一个借口。
片刻，宫中就传来旨意，说王后身体有恙，推迟封后大典。
12.你放我走吧
接到消息的拢静不知是喜还是忧，向西月传信告知情况后，她便趁夜色悄悄溜进了绮罗宫。
“胭脂，胭脂，快醒醒。”清水半夜被惊醒时，就看到眼前被黑色包裹的拢静。
“外面说你身体抱恙，是不是西月对你动手了？”拢静问道。
清水张张嘴，“你是谁？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胭脂这个名字的？”
拢静刹那间就禁声了，她甚至腿软到跌坐在地上。
“呵，看来她动手了。”片刻，她恍惚般的回过神来。
“你好好养身体，我还会抽空来看你的。”拢静摸摸清水的发丝，温柔说道。
她以为清水拒绝了西月的要求，西月将她弄完全失忆了。她为西月的狠心感到无比心寒。
清水看着那个自己感到陌生又亲切的人跳窗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惑从心起。可是刚恢复记忆的她，并无太多精力去想，就又陷入睡眠。
北尚央没有时时去叨扰清水，他知道清水需要时间去接受自己，因为她的记忆还是停留在以前。他停下批改奏章的手，望向对面的绮罗宫，弯唇一笑。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去慢慢的接触彼此，熟悉彼此。
“大王，昨日在流芳殿附近抓获一名刺客，怎么处理？”李猛上前汇报。
“他可供出什么？”北尚央随便一问。
“这……那人说，说是王后的未婚夫。”李猛胆战心惊的道来。
北尚央的拳头紧了又紧，这件事情显然棘手，他的胭脂定会记得之前与那人的婚约，这个人他留不得。可沧海一族就剩他们两人，他再痛下杀手，怕会惹得佳人怒。
“李猛，你说这个人去留该如何定夺？”
“这，大王何不去问问王后的意见？”李猛小心翼翼回答。
“也罢，带去绮罗宫吧。”北尚央摆摆手。
“是。”
绮罗宫，院子里的花开着正浓，清水趴在窗前看着满园的春色，她从没有在陆地上生活过这么长的时间，她想念父亲，想念船上的一点一滴。
“清水！”一声呼叫传来，她扭过头。
“清浪哥！”清水开心地扑进清浪的怀里。
“清水你记得我了，太好了！”清浪抱着清水转了好几个圈。
“清浪哥，我的父亲还有其他的长老在哪啊？”
清浪脸色哀戚，“他们都遇难了。”
“怎么会，怎么会？”
“清水，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可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清水醒来后，一些都觉得不真实了，原来默默思念的人，成了自己的丈夫，而自己面临的就是全族的覆灭。
“清水，北尚央居心叵测，我们落难于西金的时候，他曾画你的像遍处寻你，还有天大的赏金，我感觉我们族人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他找你就是为了斩草除根!”清浪说的咬牙切齿。
“可是，他说要我当王后。”
“清水，我们已经举行过成亲礼了，这样，你还要跟他留在这里吗？”清浪轻摇她的肩。
“你能确定族人的死是因为他吗？”清水悠悠的说。
“就算和他没有关系，可是他近些年不断征战，早就抱着一统海陆的妄想。我们的族人也都会死在他们的金戈铁马之下。”
“清浪哥，容我再想想吧。”清水有些头疼。
“清水，你是我的妻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你留在龙潭虎穴。”
清浪拉着她就向外走。
“站住！”殿外两个护卫用剑拦着。
“清水你看见了吧，他们把你当囚犯禁着。”清浪冷笑。
“一会儿别动。”清浪在她耳边低语。
他迅速从袖口拿出匕首架在清水的脖颈上，“想要你们的王后活命，就放我们离开！”
两侍卫对视一眼，犹豫是放还是不放。
“赶快让我们出去！”清浪的手更贴近清水的脖颈。
“大胆狂贼，竟劫持王后！”门卫李猛大吼一声，拔剑就冲了上来。
清浪松开清水，拿着匕首就接招，过了几招，胳膊就给划了一道口子。
“清浪哥，小心！”
“清水，你快跑，不要管我！”
说话间，李猛是个眼色，两侍卫就拦着清水，把她带回殿内。
外面的刀枪声，不一会就停了。
然后就有声音传来。
“大王，此人想带王后逃走，被在下收拾了。”
“抬下去吧。”北尚央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片刻，殿外的门重新关上，恢复了安静。
清水冷笑，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这么屠杀人命，果然是大王。
她拔出自己的簪子，划破手腕，这条命，不用你亲自动手了。
傍晚用膳时，清水被侍女发现了。两侍女惊叫着跑去向大王禀告。
“什么？王后割腕自杀了？”北尚央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快，快传女医到绮罗宫！”
到了后半夜，失血过多的清水，才悠悠转醒，看见守着自己的北尚央，只说了一句话，“杀了我，或是放我走。”
13.一日忘忧散
北尚央已经有几天没去绮罗宫了，她不想看见清水一潭死水死水的眼神，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剑拔弩张，如此，他宁愿她没有恢复记忆。
“大王。”殿下的侍卫前来禀报。
“何事？”
“绮罗宫的侍女来了。”
“让人进来吧。”北尚央叹口气，他也想知道她最近的情况。
“女婢岑桑拜见大王。”
“你来所为何事？”
“回大王，王后最近很是奇怪，做过的事总是忘，每天起来还问奴婢这是哪里，奴婢不敢耽搁，就速来向大王汇报。”
北尚央匆匆赶到绮罗宫，就看到清水正趴在窗前，望着外面，似乎风一吹就化了。
“胭脂。”他小心翼翼的喊她。
“央。”清水回过头，试探地喊出声。
“真的是你。”清水高兴的走过来，“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北尚央的脸色变得苍白，“这是我的王宫，你是我的王后。”他向她温柔解释着。
“我，我怎么成了你的王后？”
“你丢失了一段记忆，不过还好，你没有忘记我。”北尚央轻轻将他拥在怀里。
北尚央又怒了，他的王后在自己的王宫不知不觉中了毒，他竟不知道凶手。这几天王宫在彻底的搜查蛛丝马迹。
北尚央昭告天下招医者进宫为王后看病，他丢了朝政，丢了大臣。在绮罗宫安安静静的陪着清水。
“央，你看起来怎么那么难过？”
“不难过，胭脂在我身边，我开心的紧。”北尚央努力温柔的笑着。
清水从众人怪异的眼神中，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不对劲，甚至她想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都记不起来。所以，每天北尚央走后，她就为为他画一幅画，提上日期。
如此，当清水在桌上看到十几张字画的时候，她情不自禁，落泪了。怪不得，北尚央的脸那么难过。原来自己过一天，忘一天，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匆忙跑出自己寝殿，去找北尚央，她想告诉他，她愿意做他的王后。
“胭脂！”刚准备去绮罗宫的拢静，喊住了她。
“你是……”清水见她穿着宫里的衣服，就行了礼。
“胭脂，你不记得我？”拢静抓住她的手臂。
清水摇摇头。
“呵，一日忘忧散。”拢静向后退了一步，“果真狠。”忘忧忘忧，最后却是型销魂散。
“走，我们进去说。”拢静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西金搞的鬼？”清水听了拢静的话后，问道。
“胭脂，我知道，你现在根本记不起来，可是你只要知道，大王是真心对你好的，现在他已经不理朝政，西金东令已经在私底下贿赂拉拢南翼国朝臣，南翼国就快成为一盘散沙了！”
“这么严重……”
“胭脂，之前你想劝我逃离复仇，我现在就答应你，只要大王肯放我们出宫，我们就各自解散，过平凡人的生活。”
“可是西月会放过你们吗？”
“总比坐以待毙的强。”拢静叹口气，她伸手拿出一颗解药，“我这里还有一颗解毒丹，不管情况如何，总是好过你每天都忘记。”
“谢谢你。”清水说。
拢静走后，清水坐在石阶上，夜凉如水，繁星当空。如此，自己在陆地上已经一年多了。
“岑桑，去喊大王过来吧。”
“是，王后。”
三日后，正是吉日，宫中灯结彩，十里红妆，很是喜庆。今天便是封后大典，只因清水的那句，“央，我愿意做你的王后。”
北尚央高兴的忘乎所以，马上让人挑选吉日，准备封后。
14.血印记的路
王和后在众官朝拜后，两人携手登上高台焚香祭神。
清水身穿王后盛装，贵气逼人，她朝北尚央一笑，伸手就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香。
北尚央打开祭文，正准备开始念，利箭毫无预料的射了过来，清水一转身毫不犹豫的扑向北尚央，箭由背后直穿心脏。
台下百官开始骚动，侍卫已经开始四处抓刺客，北尚央回过神来，清水身前鲜血已咕咕而出，像罂粟般妖娆绽放湿了彼此的衣。
“胭脂！快，传太医！传太医！”空气静止片刻后，高台上传来北尚央的高吼。
“央，没用的。”清水用力扯着北尚央的袖口，伤口实在太疼痛，她止不住的战栗。
“傻瓜，你知道我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北尚央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呵，关心则乱，央，这辈子，遇到你是我最幸的事，还有……我都记得……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我却一件也来不及做，这回补上了。”清水的口中开始冒血。
“你别说话，我们马上回宫，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当王，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离开，沧海已经归我管辖了，我们就回海上，好不好？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命令你不要死，听见没有！”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时间仿佛回到了以前，柔弱的少女扶着高大的男子一步一步蹒跚着，那少女在不断说着，“你不要说话，我们马上就到医馆了，你不要死啊！”
他们走过的路，都有鲜血印记着。
流芳殿。
“大姐，大姐！”晴欢从殿外匆忙奔回。
“如何了，晴欢。”簟秋问道。
“四姐，四姐她，为翼王挡了一剑。现在命在旦夕！”
“什么？好好的祭祖怎么会有刺客！”
“当然是西月安排的。”翠萝也从门外回来，看着她们冷笑。
“是你传信告诉她的？”晴欢厉声质问翠萝。
“哼，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拢静几句话就让你们猪油蒙了心了么？”
“你们忘了自己的仇恨，我可没忘！”她一想起当初，家里的女眷被士兵糟践凌辱，眉目就变得狰狞。
“翠萝，大姐不是让你忘了耻辱，而是不想你步胭脂的后尘。”
“只要能报仇，我就算死，也值得。”
正阳殿。
北尚央行尸走肉的坐在华丽的台阶上，盯着自己身上刺眼的血出神。
太医令刚才说，若不是有人为胭脂施针，毒液也不会扩散的如此之快。而这个人，就是东令太子赫连严华。
“北尚央，出来！”一阵大喝，门被踹开，翠萝提着剑，走了进来。
“你是来找孤王问罪的吗？”北尚央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哼，那个贱人死的活该！我是来为家人报仇的！”
北尚央轻笑一声，没有理会，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你的将士在齐蒙关奸污我亲眷，这仇我非报不可！”
“呵，你真找错人了，想报仇去找东令人吧。”
“你说什么？”翠萝问。
“东令王助我登位时，几个士兵偷我军队的衣服为非作歹，我早已将他们处死了。”
翠萝手中的剑“叮”一声，落于地上，她开始仰头大笑，直至满脸泪水。她似乎一生的信念寄托于报仇雪恨，可是到头来所恨非人！
“我看东令不顺眼，也很久了，不如一起报仇。”
清水曾和他说过，即便这几个女子是为寻仇而来，却也不过是西金的棋子，命苦的很，想她装了一辈子的仇恨，到头来却成空，如果没有念头，她就没有活得希望了。
“大王，我们三个愿将功赎罪。”门外，拢静，簟秋，晴欢端正的跪着。
“你们还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吧。”
南翼国史官记载:翼元年，翼王后为救王，遇害，追封永念王后，翼王一生不再立后。
翼二年，攻占西金，同年，东令王赫连严华臣服南翼国，封东王。
翼三年，南翼国一统海陆，改国号为念脂，定都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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