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连的想法并没有实现,没过多久他便接到了夕月打来的电话,说是决定不来东京了,要留在孤儿院。墨连没有多说什么,嘱咐他几句有困难可以联系自己,就挂了电话。
吴羽冬解静静地站在墨连的身后,轻轻询问道:“天白大人,神之光拒绝了吗?”
墨连双手交合,托住了下巴,“啊,没错呢。被拒绝了。”
“您需要备车吗?”吴羽问,“前去孤儿院,或许神之光会回心转意。”
墨连低垂着眼眸,思索了一会,道:“不,不了。我不会干涉别人的意愿。夕月若是觉得这样会更好的话,那便这样吧。但是夕月会来的,肯定会来,那时他所下的决定,哪怕是泽斯也无法反驳了吧?”
吴羽没有再说话,只要是天白大人的决定,他只需遵从就好,哪怕他是那样不认同神之光的决定,那样的不认同神之光。人所能记住的东西是有限的,转世的戒之手们虽是受神宠爱的一族,但是也依旧和天白大人不同。他们在转世之时总会有遗忘,再加上在战斗中不断与人被杜拉斯杀死而无法转世,即使一开始能够记住千年前的时代,慢慢地也就忘记了。
天白大人明明知道的,但却有意地放纵了,很少有人再记得圣者的崇高,天白大人隐藏了千年前的历史。尤其在神之光出现之后,戒之手围绕的中心就从天白大人逐渐变成了神之光,其中的深意让他不敢多想。天白大人所计划的,他只希望能够越迟越好,哪怕这场悲伤痛苦的战争永不停歇。因为啊……
吴羽没有继续想下去,墨连在唤他联系十瑚与九十九。
“天白大人?”那边十瑚热情的声音传了出来。
“十瑚,”墨连对着电话道,“夕月已经跟我联系过了,他决定不来东京了。”
那边沉默了,十瑚明显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夕月……”话中带上了哭音,还可以听到九十九低低的安慰声。不一会儿,电话就转到了九十九手中,少年清冽的声音道:“天白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不必担心。”墨连安抚道,“你们继续监视夕月,但是不要与他接触,只要确保夕月的安全就是了。”
“好的,天白大人。”九十九应了下来,墨连便挂了电话。
墨连轻轻靠在了椅背上,喃喃着道:“瓦尔普吉斯之夜,月亮被血色浸染,黑暗猖狂地骚动……”
见吴羽一声不吭地站在身后,墨连又道:“很令人生厌吧,冬解?这样地算计祗王族的希望……”
“并不会,天白大人。”吴羽恭谨地弯了下腰,“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祗王家。”
“呵,”墨连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真是个伟大又万能的借口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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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普吉斯之夜,男子立在天桥上冷眼看着夕月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地跑进学校,风吹动着纯黑的发丝。血月使得散发出的光芒都变成了危险的红色,中级的恶魔嚣张的升在半空中,嘲笑着弱小的夕月。
男子冷漠地转身离去,手上拿着神秘的银色书籍,淡淡的话语消失在空气中:“呐,夕月,如果每个人都像你那样的话,我肯定……”
祗王本家,墨连身着浴衣,正执着画笔,站在案前,一张洁白的宣纸整整齐齐地铺散着,砚台压住了画纸的一角。吴羽站在身侧,挑亮了灯火。光晕落在墨连的脸上,把冷漠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吴羽隐蔽地凝视着墨连,天白大人,这是您少见的温柔呢。
洁白中夹杂着金色的光粒,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的天,直射入云端,连身处镰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墨连停下未完成的作画,抬眼看去,“觉醒了吗,夕月?”
沉吟一下,墨连放下了笔,道:“冬解,去联系警视厅。”这么大的动静,看到的人肯定会很多,为了夕月他们的安全,必须压下去。墨连转身离开了书房,一边走一边说:“顺便让为吹明天去接夕月他们,带到警视厅去。”
“是的,天白大人。”吴羽恭敬地应下,待墨连的身形消失不见后,才直起身。目光落在书案上,那副墨连未完成的山水画。犹豫了一下,快速地把画吹干收进了自己的怀里,脸色微红地去打电话去了。
与夕月再次见面就是在警视厅了。祗王家与政界的关系可以说是互利互惠,就与千年前和天皇之间一般,由祗王家负责那些杜拉斯所引起的未知事件,不让其影响到平民百姓,同时给予祗王一族相关事件的最大权利。
这次与墨连一同来的,还有身为戒之手的莲城焰椎真与碓冰愁生。想要得到方便,自然要与人方便,墨连带两人前来,一是愁生具有神之眼的能力,能够通过水晶球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可以帮助警方解决一些案子,二来就是打算让他们与夕月先见上一面。
墨连关上门,留愁生在屋里通过水晶球查找犯人,出来便看到焰椎真一只手抵着透明的玻璃,望着窗外出神。“你很在意吗?”墨连道,“夕月的话,就快到这了。”
“与我无关。”焰椎真冷漠地说道。“我才不会去照顾那个家伙。”
墨连轻呵了一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夕月啊,但是如果见面的话,要好好打招呼哦。”
并不是所有的戒之手都那样明显地将对夕月的喜爱表达出来,焰椎真与愁生就是如此。不,应该只是焰椎真,明明喜爱着夕月,却因为那温柔的性格反而不敢靠近,觉得他是软弱的,是无用的,却害怕像伤害了愁生一般伤害到他。而愁生的话,大概是因为焰椎真对夕月的喜爱而喜爱着夕月,他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只有焰椎真。
焰椎真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转身离开了。
墨连安静地站在窗前,直到看见一辆车停在警视厅的门口。“来了么?”墨连道,慢慢地向底楼走去。
“夕月。”楼下的少年穿的十分清爽,容颜俊秀,与身量修长美丽的泽斯站在一起,正因为不知该向哪去而四处张望着,听到墨连的呼唤,眼睛一亮,立刻看了过去,叫道:“天白先生。”
走到夕月身前,墨连伸手揉了揉夕月的头,“一路赶到这里,累了吗?”
夕月摇了摇头,墨连便道:“这次之后,我会因为工作有段时间见不到你了呢。你在这边的生活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学校的事也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黄昏馆的仆人就是了。之后我会办理手续的,以我弟弟的身份,今后你就是祗王一族的人了。”
听到弟弟两字,夕月不由笑了,这以后便是他的家,便是他的亲人了,他再不会因为世上只有自己一人而悲伤了。“嗨,天白先生。”
墨连的视线转移到靠墙而立的男子身上,“泽斯,我有话和你说,能跟我来一下吗?”不在意男子看过来冰冷的双瞳,又对夕月道:“夕月,稍微借他一下。”
“啊,好的。”夕月立刻同意了,泽斯再怎么不愿意也只好跟着墨连走了。
“泽斯,不,现在可以叫你路卡了吧?”墨连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双手叠放在桌子上。泽斯是路卡的通称,在魔界之语中意为罪孽深重的一族。恶魔被知道真名就会失去自由,但路卡已与夕月签订了契约,就不再为这个条件约束。
路卡站在桌子前,不耐地道:“有话直说,到底什么事?”他知道天白的个性,在由希那时他就异常地讨厌这个束缚着由希的人。
为了祗王一族,他总是最大限度地利用着手下的人,然而路卡身为魔族,从小便毫无情感地杀戮着,直到遇见温柔干净的如同月光的由希。他对于人类的仇恨、荣耀以及种族的长存无感,他所在意的只有由希,如今的夕月,因此毫不认同天白利用夕月的理由。
“你喜欢夕月?”墨连问道。“我本想确认一下你的心情,似乎没有必要了。”
见路卡沉默着,又道:“你从来没有支持我们的意思,但只要夕月在我们这边,你就会帮助我们。”
路卡眼神一凝,冷冷地道:“夕月由我来保护,这是我最优先的意志。我不会任你摆布,我并不信任你。”
“这样就足够了。”墨连微微一笑,“你就这样一直怀疑任何事情也无所谓,这样也算是保护夕月了。”
被墨连淡然的好像一切都在掌握的态度激怒了,路卡咬紧了牙,利落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我从来看不清你在想什么,天白。”
墨连只是静静地看着桌面,在他走后将身子倚进了靠背里,闭上眼休息。他的疼痛是无时无刻的,偶尔会变得十分激烈,但就算这样也不会对痛苦感到麻木,所以他会疲倦得很快。轻轻吐出一口气,墨连睁开眼微微感叹道:“若是冬解在的话,至少还会有一杯绿茶呢。”
墨连本是还想休息会的,但是不远处传来的魔力的波动让他知道夕月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墨连打开门,愁生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任务,感觉到了异常波动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墨连身边。“天白大人。”
“啊。”墨连应了一声,看了眼跟在愁生后面的两位警员,也没有说什么,走到了楼道尽头的落地窗前,这里能够将产生波动的广场一览无余。
见愁生看到下面护着夕月与小女孩和泥人战斗的焰椎真,神色立刻带上了紧张,墨连便道:“愁生,张开结界。”
“是。”愁生应道,碧绿的珠子从他手中释放,看不见的半透明屏障遮住了包括警视厅在内的战斗区域。施展完结界,愁生立刻对着墨连道:“天白大人,那我就去支援了。”
“不,”墨连叫住了他,目光落在战场上,“再等一等。”愁生不明所以,虽然忧心焰椎真,但看着墨连淡然的脸色,依旧听命地留了下来。天白大人是不会做出对祗王一族,对神之光不利的事情的。
直到看见路卡加入战局,开始吟唱咒语召唤兽王,墨连才开口道:“去吧,愁生,结束之后把夕月带回黄昏馆,我先回镰仓本家。”
“是的,天白大人。”
不再看那条被召唤出来的西方巨龙,墨连慢步离开了此处,他有所预感,很快就能与泠呀再度见面了,到时候,也就与自己设定的结局相差不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