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想起昨天晚上苏陌叶在他面前声声泪,字字血的问候他全家,心里一哆嗦,抽着嘴角道:“我是说它长的确实挺个别的,还是好好养着吧。”
“三叔要养什么?”循声望去,夜华从身后的柳幕帘中穿行,几步到了跟前,再展眼时,他身后还有一人。
连宋咳了一咳展开手中的折扇摇了两下:“没,我说这池中的莲花养的好。”
甫到的两人对坐在桌边,夜华道:“芬陀利池中的莲花不似别处的,不按四时节气明晦,恒久不变。”提壶倒了两杯茶推到对面一杯。
连宋干笑两声:“你两个是算计好了一起来的吗?”
夜华抿了口茶:“不是,我手里有些事刚处理完。”
对面的人轻叹一声:“我着实远了些,本来不想来的,可是架不住某人迫害。”夜华接道:“你知道他有这爱好,一早答应了也省的他折腾。”
白子画点点头:“你说的对。”指尖亮起一点粉色的光,弹指间飞向太晨宫的后院:“只是觉得院里的木芙蓉多了些,东西一多他就不知道珍惜,不如埋两棵吧。”
花园中的木芙蓉花树下铺开一层粉色的信纸,垒到半腰高,艳红色的花瓣落在粉色的信海里如同滴在水中晕开的血,把周围染成淡红。
信纸甫的落地有消失于无形,院中还是树立着两株葱郁的芙蓉花。宫墙外的石桌边东华道:“还要做花膏的。”
他躺在藤椅里,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动作慢条斯理,显得有些疲惫,好像不准备说什么。夜华问:“你叫我们来,到底为了何事?”因为他和东华两个人很少有来往,这次倒是开了先例,而且对他一个小辈也是下了请帖。他又问:“信上不是说你要成亲的?新娘呢?”
一旁的连宋抿了口茶,呵呵笑道:“他的新娘还不知道自己要成亲,可能还在睡觉。”瞅了一眼三人不同的神色:“其实是,他看中了一个女子,对方对他没什么反应,正欲问你们个办法。”
听说是个“女子”,夜华皱眉纹:“是个凡人?”不过东华看中的,就是个凡人又怎样,又没人管他,只要储在宫里就行。
东华依旧闭着眼,头枕着椅背上的软枕摇头,半晌缓缓睁开眼,淡然道:“她把我忘了。”
失忆了?!这是个好事,某两人心里平衡了很多。夜华咳了一声,沉声道:“失忆这个事,确实挺要命的,不过也没什么,要看你怎么做。”
对面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子画问:“她是怎么失忆的?”
连宋非常不好意思的掏出一只瓷瓶放到桌上:“这事吧,也不能怪我,他说他要是死了,就让她忘了他。”
东华道:“我没死。”
连宋又道:“可是喂她药的时候,你是死的。”
他又闭上眼睛揉揉额角:“我该怎么办?”
芬陀利池中的莲花随着涟漪起起伏伏,池边一时平静。
白子画有些失神的望着芬陀利池:“你到底觉得什么事情难办?”
东华没答,抬头看他反问道:“如果对方记不起你,你怎么办?”
他摇摇头,又低头看茶杯:“那时候,我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可是又怕她恢复记忆后弃我而去,整个人患得患失,不管怎么说前一世终归是我负了她。”抬起头看看无边的三十六天,白云茫茫:“至于要不要记起以前的事……我尊重她,让她做选择。”又拉回视线到茶杯上,浅浅的笑了笑:“不过,幸好,她没有离开我。”
坐在一旁的夜华黯然道:“说起来,都是怕她狠心的做了了断。”
东华看向夜华问:“白浅也是因为吃了失忆的药?”
他点点头,单手支颐回忆道:“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救了我。但是以原身示她,怎么对她表白,所以和三叔商量,就用了苦肉计。我整整追问了她一天,要她说需要我怎么报答她,她不耐烦了,脱口说,你以身相许吧。”他轻轻笑了一声,好像是多么开心的事,“她以为我不敢,可是……正中下怀。她有了孩子,我想和她在一起……”他敛起笑,凝起眉,两指捏着茶杯的杯口,圈底一圈一圈划在石桌上:“可是,在天宫,我护不了她。”神色颓然,顿了顿又道:“她对我失望了。我虽然知道她脾气犟,却没料到那般决绝。再见到她时……前尘往事既望着她记起,又望着她永不再记起……要说放手,谈何容易。”
东华轻哼一声:“还真像。她也是很犟。”
白子画道:“没有人走的路是一样的。”
夜华叹了一声,道:“是啊,没有一样的。她打了结魄灯,放出凝聚在灯中属于素素的气泽,想起了前事。我回来时她说要和我退婚。之后,我以为我要永远离开她了,那时候,她才愿意抱着我。若想让她原谅你,你可以死一次。这算不算经验之谈呢?”
东华平淡的看他一眼,又平淡的回他“我刚死完。”
白子画摊手:“我死不了。”
连宋连连摇头:“我觉得也没什么复杂的,她既然忘了你,就让她重新喜欢你。”
夜华点头赞同,当初他并不打算把前事告诉白浅的,只是想让她以真正未婚妻的身份爱上他,他可以补偿她,之前的爱恨就当过眼云烟。